六
初二，不知以何种方式开始。果然，同学们都有觉得比起初一的学习生活自是要劳累许多。程诺自从书瘾泛滥开始，就再也没有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习上，成天成宿的品读不同种类的书籍。升入初二，学习的科目由原来的七科变成了八科，在语数外政史地生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科物理。程诺不是天资愚钝，只是打小就不对理科的知识来电。他每天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解什么牛顿第一，第二定律，和看着写满整个黑板的套路公式，心里总是想着为什么那个苹果就没把牛顿砸死。当然，这是对先辈极大的不敬。后来，程诺开始渐渐的把学习物理当作一种习惯，并不是去热爱，而是秉承着学不会就不要学的原则。于是在物理课上，程诺总是望着窗外发呆。尽管老师将课讲的井井有条，唾液四溅，程诺都只当没有听见。脑海中所浮想联翩的，是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张无忌放弃江湖与江山的故事。
一天两天还好，可时间久了，面对习题的难易程度增加，程诺的那点小聪明自是供给不足。因此，程诺的成绩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学年，都只能算得上是中等。然，程诺倒是不以为然，他总觉得平常考试的大起大落并不足以证明那一定就是中考的实力。上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程诺还以自己边学边玩的态度获得了数学考试的满分，从学年四十三名直升到学年第十八名。然而，程诺是很不安分的，是那种有些成绩就会沾沾自喜的极其不稳定的学生。程父程母得知程诺考到学年第十八的事情后，心下都是大喜，所以纵容了程诺几日。而在那几日里，程诺的阅读量又一次突飞猛进，在看完《楚留香传奇》后捧起《笑傲江湖》，读完《鹿鼎记》又翻开《书剑恩仇录》。他整日的心绪，都聚集于武林纠纷，恩怨江湖之中，时时想着西门吹雪或是天山童姥。脑海里所构造的，均是六脉神剑，葵花宝典等武林绝学的招式。什么一次函数，八国联军的知识，在程诺脑子里早都已经被令狐冲的独孤九剑，韦小宝的七个老婆所覆盖，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只是，程诺从未在赵老师列下的书单里看见一部金庸古龙的作品，大多数都是周国平，林清玄，朱自清的散文集。每每当班上的同学写完自己想买的书后，程诺总是要向赵老师借过书单来浏览一遍。他见那书单上散文一列的书后姓名稀少，而小说和传记后的名字众多。程诺心想出现此状况倒也正常。虽说散文的言语华丽，文章的主旨能够发人深省。但到底也不如小说和传记一般有着很强的可读性，连续性，好比看一部电视连续剧一般乐此不疲。初中的学生还是大多喜欢读故事，均认为散文杂文等枯燥无味，再加上班里同学的推荐，阅读散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初二的学习量不断加大，可这每天的阅读一小时却从未停止。赵老师仍是强调，说不多读书就休想写好文章，因此一直催促着学生要不断地阅读。但是这一小时对于学生来说，就好比是某些高层领导随便做做样子也能拿到工资一样侥幸，总想着读书虽然无味但总要比学习强得多。于是在阅读时，多数人都已经习惯性地捧起一本书，盖过头，看似是在阅读，却殊不知在桌子底下玩弄何物。
最近的冬门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乌云黑压压的，好似秋天的到来在向夏天的退去宣告主权。一天下午，赵老师在晚自习时走进班级。来往间，同学们都有看到，赵老师片言不语，径直走到讲台前。老师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欢容，板着一张严肃脸，眉头紧皱。推了推眼镜，静默地观望着讲台下的学生。
学生们竟已察觉，都纷纷堵上了自己那不肯安分的小嘴静坐。班上，也从方才的沸腾渐渐趋于平静。知道一会要看书，所以有几个识得大体的人已经拿出书来阅读。为的就是不希望赵老师龙颜震怒。
铃声响起，赵老师摘掉眼镜紧闭双眼，沉重地喘着气息。待到铃声终止，赵老师的手机就好似是在意料之中响起。她拿出手机，对着荧屏观望几秒。挠挠头，好似不知自己下一步应当何去何从。半晌，赵老师缓缓起身，只身向班门走去。脚步声沙沙作响，只是，这声音中还夹杂着赵老师有气无力的一声：
“你们先看书吧！”说着拉开班门，再“砰”的合上。
程诺将手紧紧地压着自己那本心爱的《侠客行》，还当是赵老师发现班上有不良书气预计着要没收呢！所以程诺心下惶恐，因为对于程诺而言，动他的书就好比有一把利剑指在他的喉间，是比要了他的性命还更加疼痛的。更何况那金庸小说一部又不止一本，失去其中任何一本都会造成中断，再也连接不上的恶劣后果。于是程诺小心翼翼，生怕稍有疏忽，造成“一时失足千古恨”的心痛。
赵老师在门外接起电话，过了十分钟仍不见归来。程诺一时兴起，环顾四周想看看同学们有何异举。只见在后排的几个女生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言语间表情很不自然，一副心跳踹踹，忐忑不安的样子。于是程诺回过头，轻轻拍了两下同桌刘琦的胳膊，小声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琦听见程诺的询问，先是环顾了一下周围，确保隔墙无耳后，才伸出手挡着自己的嘴，凑到程诺耳边，小声言道：
“寇烨的事，你不知道吗？”
程诺一听，回头看向寇烨。只见他正安心读书，毫无异样。于是程诺摇摇头，小声说：
“不知道。怎么了？”
刘琦说：“寇烨现在在班上被人人排挤，几乎快无一席之地了。”
怎么会呢？程诺口上不说，但心里却这样想着。然后说道：
“不能吧！我并不排挤他啊！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谈论张无忌和赵敏的爱情故事呢。”
刘琦压低了身子，轻声说道：“寇烨惹了咱班的学委，体委和纪委。你知道的，现在班上的同学哪一个不是成帮结伙的。惹上一个，就等于惹上了好几个。我看这件事啊，没有参与的人，可能就咱们五六个。”
程诺听的云里雾里，刚想开口问刘琦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见赵老师推门进来，站在门与墙壁的夹缝之间，俨然喊道：
“寇烨，王征，张俊杰，谢准。”
王征是班上的学委。既是学委，成绩自然在班上名列前茅。王征的个子不高，寸头，平日里喜欢与好友金一鸣一同观看他们喜爱的动漫，以及各种有关近代史的军事书籍。金一鸣在班上的成绩也很好，但与王征相比，就要欠上一些。两人最明显的差异在个头上，若是两人并肩而行，那王征的身高仅仅只挨到金一鸣身高的一半。金一鸣有着与生俱来的卷发，平日里身穿白领衬衫与黑色风衣。在班里的所有男生中，论气势金一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穿梭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一股清香，留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张俊杰是班上的纪律委员，成绩平平，但在体育方面却极为优秀。若论颜值，张俊杰是班上最帅气的。谢准则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和程诺是小学同学。和王征一样，小个不高，且鼻梁上还挂着一副近一千度的眼镜。虽说张俊杰的体育好，但论起长跑，那么倒是谢准要更胜一筹。然，若是比起短跑，谢准也只得低头，在张俊杰面前自叹不如了。
四人走出教室，班上仍是一片宁静。程诺依旧好奇，于是放下看书的兴致，拽着刘琦的衣角询问，小声说：
“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呗！”
刘琦放下手中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再次环顾四周后，才小声回应道：
“毕竟我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具体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就是——寇烨与王征发生了些言语上的冲突，但不知为何，寇烨竟在放学后去踩王征的车胎。你知道王征的车胎极小，经不起寇烨的连续摧残。踩了几下，那车胎就爆了，据说那天王征是抬着车子回家的。事发后，王征便找寇烨讨个说法，可寇烨倒好，作出无事一身轻的样子，惹得班上大部分同学逐渐将讨厌转为愤怒，好几次都在校门口拉上一大帮人要揍寇烨一顿，但好几次都叫他逃了。王征一直穷追不舍，非要一个说法一个道歉才能了结。寇烨也知道他自己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便告诉了他妈妈。这不，他妈妈应该是找来了。”
这样一来，程诺才完完全全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听后，程诺张开大嘴，作出一个“啊”字的口型，点点头说：
“怪不得！”程诺感慨一声，“若是张俊杰和谢准倒也罢了，这两人本就是好事之徒。而王征则是不然，文绉绉的丝毫没有好事之性。也罢，我想是已经逼得王征实在忍无可忍才会出此下策，否则像王征这般识大体的人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寇烨实属活该，可是他母亲，明知道是自己儿子的错，为什么还找上门来？”
程诺说这几句话，前半句是在和刘琦说，但后半句则是自言自语。可刘琦听在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以为程诺是在问他，所以无奈叹了口气，心想程诺的理解能力那么好，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于是，刘琦拍了一下程诺的脑袋，说：
“寇烨他傻啊！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母亲，他也知道那纯粹就是自投罗网嘛！他母亲又不是不明事理，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有错在先还会来吗？定是寇烨回家讲述时添枝加叶，无中生有，到处说王征等人的不是。他母亲得知儿子含冤，心中自是愤愤不平，这才来替儿子申诉嘛！”
程诺听刘琦的一席言论后，呆呆地点了点头。刘琦见程诺手下紧压着一本书，眼前瞬时变得一片明亮，饶有兴趣地翻起书皮，见书名是《侠客行》，于是顿时撇给程诺一个白眼，说：
“成天看武侠小说，神经和思想都被其麻痹了。你呀，简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你几天前看《还珠格格》便可得知。”
方才程诺在为寇烨的事情后知后觉，发呆中突然听见刘琦的话，于是回过神，反驳道：“你懂个屁！”程诺不敢大声喊叫，所以只得压着声音，说：“我读的是经典。”
刘琦哼了一声，没有反驳程诺。因为刘琦害怕会因此而引发出程诺对金庸古龙，甚至是罗贯中等前辈的追溯，那百无一变的话语曾听得班上同学的耳边起糨。刘琦反正是不想再听了，默默低下头，继续读书。
过不多时，赵老师推开班门，喊金一鸣和杨阳出去。
彼时程诺在班上所在坐的位置，正好是第一排靠窗户的地方，抬眼便能将门外的事情一览眼底。程诺见两人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合上门的那一刻时，忽从门缝中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不是孩子而是大人。程诺想那可能是寇烨的母亲，于是拍了拍刘琦，说：
“寇烨妈妈来了。”
刘琦看向门外时门已经被合上了。刘琦没有看见，只是点头说了句：“应该吧。”
“好戏开始了吗？”程诺问。
刘琦的一字眉微微皱起，疑惑道：“程诺，你好像对这件事情很好奇。”
程诺道：“班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当然好奇了。”
刘琦笑道：“这种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惹自己一身麻烦。”
“也是！”程诺点点头。眼见被叫出去的六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一刻钟过去，赵老师再次推开班门，站在门缝间，说道：
“沈意，蒋佳佳。”
程诺大惊。这还是赵老师第一次叫女生出去。程诺不解，小声问刘琦道：“怎么女生也有参与此事？”
刘琦嘿嘿一笑，“咳咳，现在的男生女生关系说得清嘛，更何况咱们班上，嘿嘿，也有不少对了吧！不过女生去也是凑凑热闹，做做口舌之争罢了！”
程诺秒懂，可不知怎的脸上忽的红了起来。感受到自己滚烫的脸颊，程诺忙转开话题，说道：“照这个趋势，看样子还会有很多人被叫出去的。”
“是啊！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事不关己更好。这些人啊，逃不了赵老师严惩的！”
程诺一听，好奇心再次被勾起，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赵老师会怎么惩罚他们？”
刘琦手杵着脸，思量片刻后道：“凭我对老赵的了解，怎么也得五千字检讨吧！”
“五千字？写小说嘛，怎么可能？”
刘琦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这人呐，都是有底线的。你尽可以不去触碰它，但一旦引发了导火索，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咱们班是什么班，年级数一数二的好班吧。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带的班级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啊。这事传出去你让赵老师的脸往哪搁。这么算下来的话，我觉得五千字检讨啊，轻了！”
程诺听后觉得有理。这一个班级的班风如何，是最能体现出这个班的班主任带班的能力。在程诺还未上初中之前，就有听闻赵老师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何其尊贵。那时程诺就已经知道赵老师讲课和抓班的实力，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市三中的半壁江山。又有着极高的师德，从不接受任何家长的送礼，无论是局长家的孩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她都能做到一视同仁。最为重要的，是赵老师极要面子，特别在意自己班学生的成绩。那么想来，就如刘琦方才所言的那般，发生此等事情影响班风，是赵老师无论如何都决计不能容许的。
如此这般。在时间分秒流逝的过程里，能够在班上安心读书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大部分人都被叫了出去，屈指算来，班级剩下的也就只有六七个人了。程诺是喜好读书的，但此刻他还哪有心思继续去看那石破天是如何在偶然间练就一身强大的内功的。原计划每天读书一小时，然后留出十分钟总结六点钟准时放学。然，如今都六点一刻了，班上的六七个人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程诺才敢稍微放大声贝，对刘琦说：
“我真是搞不懂，你说都什么年代了，有事情不能好好说嘛，非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刘琦捋了捋头发，义正言辞道：“不管这个时代怎么发展，都势必会有年轻人。什么是年轻人，敢想敢干，冲动，不计后果。谁都懂得理解宽容，可就有那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能怎么办？你啊，只是还没遇到让你发脾气的事情而已。”
程诺不信，说道：“你是在说寇烨？反正不管怎样，遇到事情我一定会考虑再三，三思而后行。”
刘琦不予反驳，道：“行，程大才子高风亮节。不过控制情绪是门学问，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假如有机会让所有人重新活一次，那么人人皆是圣人。”
“倒也是！不过作为班级这个大集体来讲，自己人欺负自己人，倒也真有意思。”
刘琦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当下不表。
最先进班的人是寇烨。程诺心想，既然主角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这场谈话到此为止了。他眼见这表上的分钟再完美划过一圈，就要到六点半了。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寇烨回到位置上以后，将自己零散放置的油笔和本子收进书包。然后背上，再走出班门。
此情此景，更是惹得同学们非议。程诺不解，有点不高兴地对刘琦说道：“这怎么走了？他挑起来的事，把大家的放学时间拖到现在，然后自己先走了？”
刘琦不答，察言观色般望着寇烨。听见程诺所言，头也不回的向程诺挥了挥手，说：“先别说话，寇烨好像是哭过了。”
程诺撇撇嘴，才不去管寇烨的情绪。寇烨走时，将门敞开了大半。惹得班里同学纷纷将目光投去门外，静默的观望着门外的一切。
没谈多久，寇烨妈妈便拉着寇烨要走。这次程诺能正面看清寇烨，只见他泪流满面，胆怯地蜷缩在母亲身后。想来，这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交谈中，寇烨自是没少吃苦。由于座位与班门的距离相差甚远，程诺又有着因彻夜看书而导致的轻度近视。所以班外同学脸上的表情浮动程诺有诸多都没能看清。但他所能看清的，是赵老师在片言片语中的言谈举止。赵老师见寇烨妈妈就要拉着寇烨离开，倒也很难再用言语将其留住。程诺已是发现，赵老师脸上的强颜欢笑已经展现到了极致。
告别的声音被放得很大，可能这一整楼里的所有班级都听得见。程诺眼见赵老师很是卑微的点头，心里即使是百般的不愿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在嘴角旁挂起一丝微笑，说道：“再见，寇烨妈妈。”
寇母好似根本不想再去理会赵老师一般，拉起寇烨的胳膊扬长而去，毫无言语。
门外同学们已经站成一排。没有赵老师的容许，谁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大口喘气。外面的情形已成僵局，班里的同学已是尽收眼底。刘琦见此情形，嘴角泛起微笑，转过头对程诺说：
“瞧见没！寇烨妈妈已经不屑和赵老师说再见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的不明事理。”
程诺哼了一声，说道：“就是护短。护短到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了。真是乌鸦落在煤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程诺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赵老师带着同学们进班。程诺知道赵老师心中有气，所以只得暂且将自己的一席言论压在心里。
赵老师站在讲台前。待大家都坐好后，赵老师推了推眼镜，作出一副极度俨然的样子。那种俨然，仿佛是将同学们带去了一个真空的世界，缺氧到就快难以呼吸了。
赵老师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这下你们都满意了？高兴了？”
参与此事的同学们狠狠低下了头，不敢回应。
赵老师继续说道：“这才刚刚初二，你们就这么急着要赶同学走啊？好啊！寇烨妈妈已经说了，刚才在场的同学也都听见了吧。人明天就办转学手续。你们的目的达成了，满意了吗？
“你们自己看看，刚才被我叫出去的，有多少是班委，几乎全是吧！我这个班级树立班委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们带头打架的嘛！那既然如此，我要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还有何用！”
听到这里，程诺心知赵老师已经被气到了极致。这“酒囊饭袋”是何其的贬义，赵老师一名语文老师不可能不知。若不是急火攻心，赵老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此言语用在学生身上的。可以说，那“何用”二字的音量是被赵老师吼出来的，歇斯底里中好似是在对这个不公平的世道进行着控诉。
赵老师接着说道：“都不小了吧！对事情有一定判断和分析的能力了吧！这是个多么小的事情啊，忍一忍或是找老师或者一声对不起不就解决了吗？王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稳重且遇事能够冷静的人，怎么你也会这么糊涂啊！身为班委，带头打架！这还是我带班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你们可以不要脸，但是我还要脸呢！”
说完，赵老师指了指墙上的钟表，说：“你们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同学们哪里敢看。认识赵老师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那种气场让那些没有参与的同学一起低下了头，就好像自己也参与其中一样。赵老师也不愿再占用学生们那可丁可卯的几分钟时间。于是说道：“行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参与的人就认罚吧！”
“王征，张俊杰，谢准，金一鸣。你们几个是主谋，又身为班委，所以你们的惩罚自然要比别人多上一倍。每人五千字检讨，外加十圈罚跑。其余每人三千字检讨，再分组进行本月值日。就这样，放学吧。”
赵老师的总结出奇简略，程诺本以为怎么也要再进行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后才能放学。那“放学吧”三个字被赵老师说的有气无力，程诺想，这件事好像真的伤透了赵老师的心。人的情绪是会被传染的。虽然此事与程诺无关，但程诺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一股子莫名的难受。等程诺回到家，被饭菜的清香所吸引，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瞬间把所有的情绪抛之脑后。走进客厅，见父亲母亲端坐在桌前，饭菜和碗筷均已摆好，可是谁也没有先动。程母见儿子回来，张口埋怨道：“兔崽子上哪野了？这么晚才回来。”
程诺放下书包，说道：“才放学，今天班上……出了点事。”
程母一听，诚惶诚恐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程诺一边夹菜，一边送进嘴里，漠不关心道：“就是寇烨，和王征发生了言语冲突，王征要找人揍他，寇烨就去找了他妈妈。寇母知道了这件事，便找到了学校。这不，整个晚上她们谈了将近两个点，所以才迟迟没有放学。”
“什么意思？”程母皱了皱眉，好似没太理解。
于是，程诺完整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母亲。程母听完后出于本能反应问道：“这事你没参与吧？”
程诺立刻澄清，“没有！我都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可能参与？”
程母这才放心，欣慰道：“这样挺好，无事一身轻，省得往自己身上惹火。那这事最后怎么解决了？”
“听老师说，寇烨明天就办理转学手续。这事啊，真是把赵老师气个半死，狠狠的把班委一顿训，龙颜大怒了都。”
程母感慨道：“那能不生气嘛！不过啊，她生气的点，倒还真不是因为班委。”
程诺疑惑道：“那是为了什么？”
程母狡黠一笑，道：“寇烨这孩子我之前给你开家长会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淘气，讨人嫌的孩子。可是你说他这性格，赵老师能不知道嘛。那她为什么舍不得寇烨走，还不因为寇烨的成绩好。班级前三年级前五吧！王征就算是学委，那成绩和寇烨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吧。你说赵老师怎么可能舍得让这么好的苗子从她手上溜走呢！”
程诺仔细想想，觉得母亲说的好像在理。往前推二十年说吧，以前的老师，是真把自己的终身事业投身到教育上。虽说那时的教育方式古板老套，但倒也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学生。可现在不然。现在一个好老师的名号响亮与否，完全是靠学生带出来的。家长为孩子选择老师时，也只是看这个老师带出的学生取得的成绩。只要成绩好，便完全忽略掉老师的讲课水平。片面的以为成绩好就是教的好。可往往真正成绩好的孩子，大多都靠自觉，跟老师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说现在的老师教的再好，都不如命里来几个真正出成绩的好苗子。
这是大环境下的趋势。在程诺的心里，赵老师的教学水平当然是无可挑剔。可是教的再好老师，也需要有好的苗子。眼睁睁看着如此拔尖的寇烨同学就这么转走了，赵老师的心情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母见程诺愣了好久，往程诺的碗里夹了块鱼肉。程诺回过神，程母这才说道：“这事既然过去了就不要想了，反正跟你没关系就是好事。你刚才没回家可把你爸急死了，他正有个东西要给你呢。”
程诺惊喜，“是什么？”
程父从身旁推来一个盒子，程诺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一部新手机。程诺大喜道：“这手机是给我的？”
程父笑道：“是啊，奖励你上次月考考进学年第十八名。”
程母赶忙纠正，“可不是奖励啊，是鼓励。整个学年也就二百来人，考第十八就满足了那可不行，下次争取考进前十五啊。”
程父劝道：“你也别把孩子逼得太紧，学习嘛，有时有晌，顺其自然就好了。该奖励的时候就得奖励。”
程母撇撇嘴，道：“就你会说！好人都叫你这个当爹的做了，恶人都让他妈妈做。”
程诺嘿嘿一笑，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这会儿问程父道：“爸，这手机是什么牌子的？”
“小米4。”
程诺想了想，“是不是和林逸凡的手机一个牌子？”
程母道：“不一样吧，他用的好像是红米手机。”说着，程母从程诺手上拿走了手机，严肃地说道：“你之前的手机该淘汰了，所以这才给你买个新的。你可别有了新手机就得意忘形啊。还是得先学习，学完了才能玩一会。上学不许带，周末才可以随便用。”
“知道啦知道啦！”程诺一面撒着娇，一面从母亲手上拿回手机。
接着程诺快速地扒拉完碗里的几口饭，拎起书包要回房间。程母拦住程诺又强调一遍，“先写作业啊，写完作业再看手机。”
“知道啦，真啰嗦！你们上了岁数的人都这样嘛？”说完，程诺笑着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程诺进屋后竟真的开始写起了作业。并不是他很听母亲的话，只是近来学习任务紧，程诺已经好久没看过手机了。再加上程母明文规定，上学不允许带手机。所以程诺对手机的兴趣与日俱减。再说他拿手机几乎没什么事，找他的人，除了林逸凡，就是洛晴。
洛晴和程诺也是幼儿园同班同学。说起来，程诺认识洛晴的时间要比林逸凡早一些。以至于程诺和林逸凡在床上枕头大战的时候，洛晴还在旁边帮助程诺来着。洛晴是那种生来就是公主的命。长得也十分水灵，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她喜欢一切白色的东西，每次去幼儿园都换着样的穿各种款式的白裙子。可惜的是，童话故事里公主的经历大致比较坎坷。在洛晴还很小的时候，她爸妈就离婚了，一直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可尽管这样，洛晴每天在幼儿园依旧很快乐，常常拉着程诺的小手，把奶奶买的零食塞进程诺的嘴里，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喊大叫道：“程诺你又抢我零食！”
好久没见了，程诺想等有时间一定要把林逸凡和洛晴约出来大吃特吃一次。
临近九点，程诺的作业只剩下数学一科了。他揉了揉脑袋，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作业。初二数学题的难易程度可以称得上是与日俱增。刚开学所学习的求证全等三角形倒还算是简单，无须动脑，只要肯做做笔下功夫就能夺得满分。但是现在所学的二次函数则是不然，单一的直角坐标系和繁乱的抛物线已是绕得程诺头晕眼花，很难再耐下性子认真做题。更何况今日的程诺，脑中被诸多事情所困扰，更是无法静下心来。所以程诺开始乱写一气，秉承着“三短一长选最长”的原则答题。就这样一直写下去，使那原本需要半小时写完的数学题在顷刻间完成。写完后程诺将笔扔在一边，倚在椅子上叹服，开始怀疑人生。
这下可以玩手机了。程诺不再悲伤，打开手机，点开软件商店，先后下载了QQ，淘宝，QQ音乐，微博。找了一些好看的图片设成壁纸，设置锁屏，然后满意地点开QQ。很久没看的QQ在程诺登录上去以后便像发泄的洪水，顷刻间弹出了几十条消息。程诺仔细一看，见大多都是林逸凡发来的，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程诺懒得理会，又翻看了别人发来的消息，有洛晴的，有刘琦的，也有墨染的。程诺的指尖在墨染的聊天记录处停留了片刻。自从上次和墨染在江边简单的用QQ聊了一句以后，墨染也有再给程诺发消息。可能是程诺没看手机没及时回复的缘故，墨染的消息从最开始的频繁慢慢变成了偶尔的问候。只是一句简短的“在吗”便没了下文。程诺有些不好意思，想发点什么解释解释。可怎么说都觉得不妥，写了好几遍的文字又删了重写。最后把手机扔在一边，想想还是算了。
为了防止母亲以为自己沉迷手机，把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手机没收。程诺赶忙洗漱，然后关上灯，把手机扔到枕头边上，就钻进被窝里了。程诺没有早睡的习惯，以往这个点都猫在书桌底下看小说。可今天情况特殊。程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想着怎么和墨染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还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如此上心。生怕言语间说错什么。想了许久，程诺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电话的屏幕亮起，叮的一声。程诺吓了一跳，侧身打开手机，屏幕解锁以后很自然的把程诺带进了QQ界面。墨染在聊天框上发来了消息，一行正楷字体躺在程诺眼前。
“在吗？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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