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陌生的男人

转眼间便是又一年的夏季。

“哥，你看你看，你快别睡了！”一个铜铃般的声音在另一个妖娆的男人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像一只黄鹂鸟的歌声，可是在这个声音在半睡半醒的男人耳中，却显得有些聒噪。

妖娆的男人微微蹙眉，身着紫色的长衫，长了一双勾人心魂的眉眼，嫩粉的双唇有着致命的诱惑，葱白如玉的双手，怎么看都像是女人。

“闭嘴！再吵醒我睡觉，就把你扔在东秦好了！”，这一路上，他这个妹妹，就没停下过，一路路说说说的不停，他都休息不好了，都不美了。

豪华的马车里，一个是年仅15岁的女孩子，在西商尊贵无比——西商公主系雪翎，甚是活泼可爱，另一个则是传说中的西商的王子，也是王位的继承人——系雪之，其余的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因为西商贵族从不踏出国界一步。

系雪之的妹妹终于是被哥哥真的生气的表情吓到了，自从一年前哥哥一个人偷偷跑到东秦开始，情绪就阴晴不定的，一会儿一个人痴痴的微笑着，一会儿眼神温柔的要溺死人，这绝对不是她的哥哥，他的哥哥与微笑、温柔等等都搭不上边，他的哥哥从来就是个狠人，所以那段时间可是吓坏了她，她都不敢和哥哥说话了，她还特地请了她最信任的医哥哥帮着好好看看，可是医哥哥说没什么事，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自从他们踏上东秦的路，哥哥就恢复正常了，这不听到哥哥生气的声音，系雪翎露出久违的笑容，可是嘴却闭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哥哥真的会把自己扔出去一样。

马车里的‘吵声’停了，随之连马车也逐渐停了下来，一个仆人模样的俊俏男子，走到马车旁，站直身体，贴着马车的另一边，低声说道，“王子，到了”，没有过多的语言，声音也很淡漠，只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出有些异样。

“这里还是你最熟悉，保护好我妹妹，不要让她乱走！”，系雪之掀起帘子，抬眸一瞥，很不在意，却又亦有所指，夹杂着命令的口吻。

是的，这个仆人就是一年前已经死去的——乐修，也就是皇甫乐，他又回来了，只不过，他现在不叫乐修，他叫医乐。

一年前，冷江一个人来到天牢，告诉他，他可以活着离开，但是绝对不能在东秦活着！所以，乐修知道，秦肃是下了决心、也下了狠心的，秦肃定然是想报仇的，只是没想到，冷江居然会这样做，当时的自己竟然有那么一刻，对冷江是心动的！自然对秦肃就更加恨了，他怕哥哥知道自己还活着，会想到自己有一天来救他，会为了自己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所以乐修告诉冷江，如果顾念他们之间的情，就不要告诉哥哥，他还活着。

“好。”医乐这就算是答应了。

当初乐修离开东秦，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夏楚他是不想在回去了，他知道楚昭华已经没有实力再去救哥哥，他去了也是无用，所以他当时想到了另一个国家——西商，所以他便毅然决然踏上了去西商的路。

一路上没有了盘缠，就去行乞，好不容易到了西商，自己早已经身无分文，浑身狼狈不堪，饥肠辘辘，饶是乞丐也不能果脯，好几次都有人瞧上了乐修脏乱的面容下是俊美的容颜，想将乐修当做宠物送给贵族，可都被乐修逃了。

只有那么一次，不知道是什么人，穷追不舍，乐修杀了他们很多人，可是依然杀不尽般，自己浑身都是伤，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晕倒后，就在一片奢靡的宫殿内，眼前是妖娆的男子，坦胸露乳，不着寸缕，吓坏了乐修。

可是那人盯着乐修，只说了一句话，“帮我妹妹治病，你所有的请求，我都可以答应。”，对于乐修来说，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也不管这其中原因与阴谋。

“说话要算数！”乐修就算是答应了，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治好了妹妹的病，妹妹从此以后便能活蹦乱跳、大喊大叫，再也不像之前，只要稍有劳累就心口痛得要命了，也因此，妹妹和这个看好了自己病的人的关系更好了。

从治好系雪翎的病开始，乐修便改了名字，叫医乐。

医乐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哥哥怎么样了？

一位小太监从刚才跑去通报，现在又跑回来了，喘着气，“皇上召见三位，请三位随我来”，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领着三人入宫了。

医乐整理好情绪，跟在了系雪之和系雪翎的身后，一路上不停的瞄着，生怕错过哥哥的出现，可是一路上都没有听见任何有关哥哥的消息，也不见哥哥的身影，医乐，稍稍有些不安心。

一路上走着走着，三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便来到了聚宣殿，文武百官候在殿内，三人一到，便齐刷刷的让出一条过道。

三人快步走到殿前，殿上坐着一个神情清冷、面无表情的人，看到三人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座冰山。

秦肃是在生气，在心里愤怒着，这一年来，自己偶尔发怒或者想起母亲的时候会惩罚皇甫启，罚跪、鞭刑、甚至身体侮辱，皇甫启也不为所动，依旧变着法的想要杀他，一刻，哪怕一分一秒都未曾停止过。

他尝试过对皇甫启好一点，哄着他，依着他，稍稍放下戒心，皇甫启也许真的被他的感动了，也愿意接受两人的感情了，依偎在他的怀里，手探向他的里衣，模样是那样的温柔似水，可就在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倒时，一把锋利又精致的匕首，刺穿的他的衣服，渗着血迹，滴滴落在皇甫启的脸上、眉眼，秦肃看见了，那是骇人的恨意，阴森恐怖。

许是秦肃命大，也许是皇甫启身体羸弱无力，又或许皇甫启对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爱，才让这匕首只入三分，又偏离心脏一分，秦肃没有死！只是躺在床上两天，罢朝了两天，便又活着去上朝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便再也没有去过画媚别苑，再也没有见过皇甫启，这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自从皇甫启在启安殿用烛台砸伤了秦肃的额头之后，皇甫启便被送回了画媚别苑，理由是朝堂百官为了秦肃的安危着想，因为他们阻止不了这个帝王爱上男人。

“西商使臣系雪之，拜见皇上”

“西商使臣系雪翎，拜见皇上”

“西商使臣医乐，拜见皇上”

三人异口同声行参拜之礼，礼不可无，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免礼平身，赐座”，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秦肃还是之前的样子。

三人微微俯身，说道，“谢皇上”，便起身随着小太监的引导各自落座了，众位大臣看着三人已坐下，便也各自落座。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衣袂飘飘，这场欢饮宴会，仍在进行着，可是却少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系雪之微微蹙眉，不免心烦，他这个妹妹真是个惹祸精，就不能消停会儿。

系雪之扶着额头，秦肃以为这位西商的王子已经醉了，听说此人很是好色，尤其爱男人，这是暗卫得到的情报。

“雪之王子似乎是醉了”秦肃终于在宴会上说了一句关心的话，众位大臣觉得也不尴尬了，都会心的笑了，秦肃接下来却说，“不知令妹也是否醉了，竟然去勾引朕的人！”，这可是让在座的每一位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人可不是谁都能碰的，皇上难道还要杀了系雪翎不成，说的无关痛痒，可是眼神最不能骗人，那是嫉妒的眼神！系雪之看的分明，因为自己总是纵情在情爱当中。

秦肃不放心皇甫启一个人在画媚别苑，本打算今天去看看他，白天听说他身体不适，处理好政务已经快晌午，现下又抽不开身，只得吩咐冷江去查探一下，结果冷江附耳告诉他，他看见别苑里有一个小女孩与皇甫启有说有笑，皇甫启很开心，身体似乎也没事了，那个小女孩看着好像宴席上王子的妹妹。

秦肃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心情，自然就该出口伤人了。

“皇上，家妹还小，不懂事，也不懂情爱之事，皇上莫不是看错了吧，本王子这就命人带回小妹”，随即给了医乐一个眼神，又继续说道，“不知皇上可否告知，令妹在哪里？”，言下之意就是，你的人在哪里？

秦肃自然也是乐意，只要不打扰启就好，启是他秦肃一个人的，永远都是，谁也不行，男人女人都不行！

“在画媚别苑”，这句话倒是让很多人都放心了，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了，皇甫启不能动。

秦肃看来冷江一眼，示意带着去找人。

冷江领着医乐走出的聚宣殿，向画媚别苑走去，这中间路过一个漆黑狭窄的一角胡同，冷江突然停下脚步，顺着漆黑的胡同望去，好像在回忆些什么。

医乐满心想着快点见到哥哥，不由得脚步走的更加快，还在心里唾骂冷江，赶紧快点走，想着想着，这不，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后背，鼻子有些微微疼，但还是见哥哥要紧，不由的有些急切道，“你倒是快走啊，磨蹭什么啊？！”，这一句话将冷江飘远的思绪拉回。

“奥，好。”冷江有些慌乱，这里曾经是他和乐修纠缠的起点，他相信一定不会是终点，因为他知道，乐修还活着，活着就一定有希望，而且他的哥哥也在这里，他还会回来的，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医乐看着那里有些熟悉，一下子就回响起来了，看着眼前说话慌乱的人，不禁想要逗弄一番，“喂，我说傻大个，你这是和哪个女人在这里偷情吗？看的那么深情干嘛？”。

冷江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根，没想到西商的仆人竟然说话如此大胆开放，有联想到乐修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远。

医乐一个人在原地自言自语，调侃着，面带微笑，眼睛里是深情，“还是一如当初的脸害羞啊”。

很快，医乐便追上了冷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来到了画媚别苑门前。

冷江也没有停留，推开门就进去了，医乐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来了，面容微微有些好笑。

医乐和冷江还没进来，就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启哥哥，你真好，我哥哥从来不陪我玩儿的，因为我总是玩着玩着就累着了，然后就会很难受，哥哥就不在陪我玩了，说是为了我好，我不能累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画媚别苑回响，让医乐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玩耍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时时刻刻抓着哥哥不放，非要哥哥陪他玩。

“启哥哥陪陪乐嘛，乐一个人很无聊，只想和哥哥玩儿……”童年的皇甫乐和皇甫启是形影不离的存在，医乐轻轻的笑了，又摇了摇头，他的哥哥终究是想起来了。

冷江和医乐进去之后，就看到一个身形瘦削单薄的男子，身着火红色的衣裳，面色苍白，可是眼里是满满的关爱，就连嘴角都挂着最真实的笑容，一只手抚弄着那个小女孩的头，宠爱又心疼，好像在透过这个小女孩宠爱着另一个人。

“我的弟弟也只是比你大了点，但是他和你一样，是个天真可爱的人”，说着，脸上的笑容褪去，眼神冰冷，没有感情一般，继续说着，“可是他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我”，眼角不收控制的流出一滴泪，只有医乐看见了。

医乐的声音，打断了还在伤心的皇甫启，“公主，王子让您回去”，医乐怕伤了哥哥的心，哪怕是寄托的宠爱，又继续说，“有时间您可以在来看望这位公子的”。

他不能暴露身份，他不能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前破坏这一切，只要在给他点时间，他一定可以带哥哥走的。

“你快回去吧，不要让你的哥哥着急”，皇甫启安慰着系雪翎，又好像在安慰自己，“他一定很爱你的”。

皇甫启冷眼望着冷江，不动声色，又将目光移到了冷江身旁的那个俊美的人，他并不认识，也许宫里有什么人来吧，皇甫启也没在意。

医乐看着哥哥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自己，有些伤心，但还是忍住了，在皇甫启移开目光之前，缓缓开口，仿佛介绍一个陌生人一样介绍自己，“公子，我叫医乐。”

皇甫启也没在意，低下头，将目光停留在那棵桃树上，桃树盛开，繁花灼灼，很是绚烂，“我叫皇甫启，你可以叫我启哥哥”，皇甫启并没有多想，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与这个小女孩一般大，他突然就想起了乐修，于是就顺嘴说了一句，叫他启哥哥。

医乐眼睛有些发红，不敢看皇甫启。

这时候，系雪翎打破的这寂静的一瞬，“医哥哥，我们走吧”，蹦着跳着，又转回头，“启哥哥，我还会来找你的”，说完就挽着医乐的手臂就走了。

冷江看着两人挽着的手臂，有些神色复杂，也没有多想，就跟上去了。

夜里，又是皇甫启一个人在院子里，思念着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