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的瞬间,院落深处那具穿大红色寿衣的纸人忽然顿住。
先前萦绕在周遭的粘稠哀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单音。
“嘟——”
这声音像淬了冰的无形圣旨,又似刻在天地间的不容置疑的律令。
刚落地,冰冷的提示音便在白亥耳边炸开:【规则判定:滥杀无辜者,将被处以绞刑。】
几乎是提示音消散的刹那,一具泛着死气的绞刑架凭空出现在白亥眼前。
架上那根拧得紧实的麻绳,竟像装了精准导航般,带着一股不容挣脱的力道,直勾勾地朝他脖颈套来。
“草,什么鬼东西!给我滚开!”
白亥怒喝着扬手,先前还能大杀四方的铁鞭带着破风的锐响抽向麻绳。
可下一秒,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根能击碎厉鬼躯体的铁鞭,撞上麻绳的瞬间便“咔嚓”碎裂,成了满地蹦跳的碎铁屑。
他心头一沉:果然,规则之力远高于灵异力量。哪怕这力量透着股死板的机械感,可“位格”二字,就足以让所有反抗都显得苍白。
白亥不甘心,血眼凝聚出一道猩红光柱,带着能焚尽一切的威势射向麻绳。
他本以为能将麻绳摧毁得连灰都不剩,可光柱刚触到麻绳,便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瞬间溃散,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
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白亥咬牙运转全身鬼力,黑色的雾气在他掌心凝聚成砂锅大的拳头,空气被震得嗡嗡发抖。
拳头像离弦的火箭般砸向麻绳,可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出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鬼力拳头,撞上麻绳的瞬间便化作四散的黑气,连阻碍麻绳半分的作用都没有。
麻绳依旧坚定不移地朝他脖颈探来。
“玛德!草!完犊子了!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白亥骂骂咧咧地放着狠话,可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
但已经晚了,麻绳轻易击破他仓促撑起的护罩,像有生命般缠上他的脖子,紧接着猛地收紧!
巨大的拉力将他往绞刑架拖去,脚掌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他像被拖曳的死物,狼狈地撞在绞刑架的木柱上。
下一秒,“咔哒”一声脆响,绞索骤然下坠,白亥的脚尖彻底离了地面,整个人被吊得笔直。
颈椎被勒得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像寒冬里枯木崩裂的前奏。
他喉咙里挤不出半点怒骂,只有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温热的血顺着麻绳纤维渗出来,沿着脖颈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又被冷汗泡得冰凉。
视线开始发花,院落里的纸人在模糊中晃成一团团猩红的鬼影,那道尖锐的“嘟”音还在耳边盘旋,像无数根细针反复扎进鼓膜。
他想抬手去扯脖子上的绳,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刚抬到一半就脱了力,重重砸在身侧。指缝里还沾着刚才铁鞭的碎铁屑,此刻却连划破麻绳的力气都没有。
“规则……这该死的规则之力……”
白亥在心里疯狂嘶吼,残存的鬼力在体内乱撞,却连皮肤表层都冲不出去——刚才凝聚拳头时已耗空大半力量,剩下的这点连维持护罩都不够。
绞刑架的木头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混着纸人身上劣质颜料的刺鼻气味,呛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突然,麻绳又是猛地一收!
白亥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脖颈处的剧痛还在疯狂地往神经深处钻。
他仿佛能清晰听到自己颈椎断裂的声音,又像是听到纸人在暗处发出细碎的、冰冷的笑声。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一个念头死死钉在他脑海里:这废土世界的规则,比他见过的任何厉鬼都要狠。
而下一秒,时间回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