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阳升起,一切是否能够拥有转机。
沈沐宸“那个,哥。”宋沐宸小心翼翼抬起眼睛,“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妈不是说了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马嘉祺闻言沉默了会,看眼前小朋友抿着嘴低着头的样子,心里情绪复杂,或许有些烦躁,还有点挫败。他开口,所答非所问。
马嘉祺“小气球,不是告诉你以后别再叫我哥了吗?”他停顿一下,“我不是阿姨亲生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沈沐宸(小气球)以为马嘉祺介意自己身世,慌忙抬起头
沈沐宸“不,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但从你来我家第一天起,我就把你当亲生哥哥了。”
她真的很着急在解释。
烦躁,愈发烦躁,无名火燃得那样快。难以说清情绪是怎样一瞬间涌上来的,像是压抑太久了。怎么宋沐宸(小气球)就想不明白?
马嘉祺冰着脸转身自顾自向前走,他鲜少这么对待沈沐宸。她望着马嘉祺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马嘉祺从小就宠着她,几乎百依百顺,为数不多的几次发脾气,都是因为沈沐宸(小气球)胃不好却又偷偷乱吃凉的,诸如此类———而这样无缘由的生气,还是第一次。
沈沐宸(小气球)觉得慌张,从今晚舞池中央见到马嘉祺带着野性敲架子鼓起,到现在他莫名其妙生气,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在哥哥身上嗅到一缕陌生。
这种陌生让她不安,隐隐有预感,她其实对相处了十几年的哥哥了解得太少。他们之间已然各自建立成两个世界,而沈沐宸(小气球)本人还浑然不觉。
沈沐宸(小气球)怕再惹恼了马嘉祺,只悄悄跟在后面走,不敢上前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牵他的手。
马嘉祺与沈沐宸(小气球)并无血缘关系,是在宋亚轩三岁时被宋妈妈领到家里———那也是沈沐宸(小气球)同马嘉祺的初次见面。三岁的事沈沐宸(小气球)早就不记得,但她后来猜想,或许当时五岁刚进门的马嘉祺,脸上会是一副生涩的倔强。
马嘉祺被领进家门时,第一次见面的他和她,都小小一个。据后来母亲回忆,沈沐宸(小气球)抱着马嘉祺看起来喜欢得不得了,兴奋得在对方脸上留下一个带口水的牙齿印以示友好。但那都是沈沐宸(小气球)记忆之外的事,真假也无从考究。真正有印象起,马嘉祺永远比自己高将近一个头,眼睛里没有情绪,透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而自己确实屁颠屁颠粘着他,一口一个小马哥哥,伸开手臂向他讨抱。
从小沈沐宸怕黑,于是跟马嘉祺同住一间房一张床,就这样顺理成章直到现在她已十五岁步入高一,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还记得小时候遇到夜晚的雷雨———说实话她也并没有那么害怕打雷,但因为身边有马嘉祺,所以故意装作恐惧的样子,其实只想钻进他的被窝里紧紧被他抱着。那种深深而独特的依赖感,从小就有了。
她贪恋马嘉祺的抱,尤其在关灯后入睡前的安定时刻。马嘉祺精瘦白皙,但双臂稳固而有力量,融入黑夜,体温舒适。
沈沐宸一路没出声,跟在马嘉祺身后回到家。父母最近出差去了外地,留兄弟两人在家。接下来的步骤,两人依次洗澡,吹头发,都没有讲话,一切在安静中完成———这样安静,更令宋沐宸感到不安。
花洒的水冲干净身上泡沫时她还在想,究竟今晚哪里做错,能让马嘉祺这么生气。
换洗完毕马嘉祺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不知是不是已经入睡。沈沐宸站在门口,平时她都是主动钻进马嘉祺被窝让他抱着睡的,但今晚她不敢了。
沈沐宸“哥,我今晚还能和你睡吗?”
马嘉祺依旧背对她,没讲话也没动弹。没得到回应,沈沐宸憋了一路的委屈像一个被戳破的水气球,脆弱的胶皮破裂,水迸发而出。
她站在门口抹眼泪,一开始还没有出声音,到后来啜泣声越来越大
听到沈沐宸哭,马嘉祺终于转过身,看了她几秒,败阵一样叹口气,下地几步跨过来,一把将人收进怀里,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沐宸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马嘉祺这样宠她,他便觉得天下兄妹都像这般黏腻。他不愿听小朋友叫他哥哥,他并不想做她哥哥。
他不曾对谁提起过这段禁忌情感。她是他黑暗角落里最脆弱易碎的花瓶,最自哀自怜的旋律。
无数个夜晚他抚摸小朋友熟睡的脸,顺眼睛抚到鼻梁,嘴唇,这样精致,像一个艺术品,他多想光明正大地吻她。
有的感情从不能宣之于口,它注定被限制,违背伦理纲常,受世俗控诉。
说白了他还是气自己,气自己力不从心,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局外人,从一开始就失去堂堂正正爱沈沐宸的资格。
小朋友瘪着嘴无声地掉豆大眼泪,尽数抹在马嘉祺睡觉时穿的白T恤上。马嘉祺闭了闭眼,好吧,他自认败阵。
马嘉祺“别哭了嗯?幸好明天是星期六,不然眼睛哭那么肿怎么见人。”他揉揉宋沐宸脸蛋,“今晚去酒吧是因为朋友乐队架子鼓手临时有事,我去顶替一下,没别的,去睡觉了好不好?”
马嘉祺同她征求意见时总喜欢在句尾加一个“好不好”,听起来像哄小孩子。
沈沐宸“你先告诉我今晚为什么生气。”
这回轮到马嘉祺语塞。他能说什么?
马嘉祺“今天...心情不太好,是我迁怒于你了,能原谅我吗?”
沈沐宸“那你以后不许像今晚这样跟我冷战。“宋沐宸瞪着通红的眼睛控诉,“我真的会很难过!”
马嘉祺“好的好的,是我错了。”
多么称职的,宠溺的哥哥。
马嘉祺苦笑。
沈沐宸的呼吸声逐渐绵长而平缓,哭完后总是很容易困,更何况还有酒精加持。马嘉祺看着窗外,今晚无月。
丁程鑫曾经说过他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看似云淡风清,实际怎么会没有在意的东西?只要是他在意的事,其实比谁都固执。
说的不假,他本质是个固执的人,敏感,为自己建立太多条条框框迈不过去的线,自我束缚,又自我挣扎,矛盾的两个互相撕裂重组,组成他的影子。比如对沈沐宸的感情,比如寄人篱下的身世。
他不过是个一直要依靠别人生活的人。他想,从一开始他就失去很多资格。
或许在平行世界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亲吻沈沐宸,毫无顾忌地说我爱你。生活健康,作息规律,无忧无虑,平和美满。
他能否捱到一个新天地。
某某年,夏日末,夜,窗外闪过一道惊雷,随即下起雷阵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破碎而细密。
马嘉祺的小纸条:哥哥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