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下得一日比一日大,早起来看时,地面足足有一尺厚,不说坐轿子了,就是人抬着走路也难,皇后便免了各宫请安。
云澜更爱躲懒了,左右宫务不用打理,在暖阁里一壁烤火,一壁将那荷包绣好了,再串上明黄色的穗子,放到匣子里面,命诗茵收着。
新茵在炭盆里埋了栗子,焖得香香的。云澜只穿一件鹅黄色花缎子的长袄,歪在炕上看一些山水游记,屋里太暖了,手心都出了汗。
温仪穿着大红祾小袄子,坐在里边,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新茵敲栗子。新茵笑道:“帝姬,等奴婢把它碾碎了,再喂给您吃。”
弄好了用小银匙子喂她,温仪一摇头,身子挪到云澜身边道:“母妃吃。”
云澜放下书,抱着她,“咱们小温仪怎么这么乖了,”就着吃了一口,笑道,“哎哟哟!温仪可是胖了,母妃要抱不住了!”
温仪虽小小一个人,听了“胖”,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见云澜笑嘻嘻的,自己也笑道:“不胖,不胖。”
果然幼儿稚气娇憨,云澜笑得更开心。摸一摸她的后背,出了绵绵细汗,便脱了外面的小袄子。叫人拿了几十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放在案上,让她玩。
温仪原喜欢拿它扔在地上,“滴答”清脆的一声响,轱辘轱辘也不知滚到那里去了。若被哪个奴才拾到,也不用送来,自己收着就是恩典了。
只是冬天殿内铺了大红猩猩的羊绒地毯,扔了听不到声音,温仪就在案桌上玩着,掉在炕上,自己找着捡起来玩。
新茵端来手盆,云澜就洗过手,重新换了轻便的长裙,头发用一只碧玉扁方挽着,乌压压的头发堆叠如云,笑说:“地龙热得我想用冰了。”
新茵笑道:“那里就这样了,咱们在书房那边支个窗,娘娘且看看雪景,想必就不热了。”
云澜道:“热也不行,冷也不行,我和温仪玩。”
正说完话,诗茵冒着风雪进了屋,她才送完各宫贺礼,嘴里道:“好冷啊!”
云澜叫小宫女端来姜汤,又掸掉她身上的雪花,道:“快烤烤火,当心冻着!”
诗茵喝完浓浓的姜汤,坐在火盆旁的小杌子上,舒一口气,笑道:“娘娘不知,奴婢去了棠梨宫却看见了新鲜事。”
云澜问道:“什么新鲜事?”
诗茵道:“奴婢进去见了甄婕妤和方良媛,安贵人也在里头坐着,她们三人感情好,本来平常事情,只是奴婢留意着,安贵人的面色却是讪讪的。”
又说:“奴婢礼都送了,吉祥话也说了,不好多留,瑾汐送奴婢出来,可巧安贵人带着宫人也要回了,奴婢顺路送了一程,引她到长乐宫附近的道,说这边路上没有积雪好走一些,安小主的贺礼早送去了长杨宫。”
诗茵拿着火钳子往炭盆里夹了两块银丝碳,又埋了生栗子进去,身上暖洋洋的。
云澜听了道:“自从方良媛和甄婕妤住一起,得到的宠爱可不少了。这大雪天的,安贵人病才好,就一个人巴巴去了,虽说姊妹情深,到底有亲疏远近。”
云澜折了水仙花在手上,想了想道:“安贵人我看着是最为心细的人,她们这样私事,我们外人是不好查探。”
诗茵一笑,“娘娘可别说,同安贵人一齐住的恬嫔就不闲着,奴婢送礼的时候,长杨宫的宫人在廊下说闲话,都说方良媛捡着高枝飞了,和甄婕妤好,越过了安贵人。”
云澜笑道:“恬嫔位份比安贵人高,两人住在一宫里,安贵人没少听这些闲话吧。”
诗茵点头道:“依奴婢说,安贵人确实不如方良媛机灵。原来和甄婕妤最好的不是她,如今最好的还不是她。”
云澜道:“且看着吧,甄婕妤算是她俩的‘媒人’。两人算是蛰伏许久,皆不简单!”
诗茵点点头道:“奴婢自当留意着。”一时温仪腻了玩珠子,喊着“母妃”。云澜到她身边,命人拿了之前裁好的大字过来,又教她认字。
忽然外面有宫女来说:“皙华夫人下帖子来了,明日请娘娘去清音阁看戏。”
诗茵说:“知道了。”接了拜帖,叫宫女拿荷包赏传话的人。
云澜看了道:“慕容将军打了胜仗回来,皙华夫人兴致也好了。”
新茵问:“那娘娘还去吗?”
云澜道:“她这样子郑重其事,明日就去看看咯!今天十五,皇上去皇后那里。”又笑说,“有好戏看,谁不去呢!”
冬天日短,宫人来传晚膳,摆了火腿竹笋汤、清蒸鲈鱼、鲜虾丸子等等清淡鲜美的菜肴,诗茵布菜,新茵喂着温仪,云澜用竹笋汤泡米饭吃了半碗,剩下的就赏给她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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