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碳在炭盆中“哔剥”作响,炭灰底下埋着芋头,香气扑鼻。这是新茵最爱的玩意,温仪也跃跃欲试,这对她很是少见,平时大鱼大肉吃多了,吃这个很是新鲜。
外面簌簌的下着大雪,云澜坐在软榻上,雪光从糊窗白绢透入殿中,照着屋内亮堂堂的。
新茵将芋头剥开,露出绵软的里面,温仪吃了一口,含笑说道:“母妃,这个好甜!香香软软的。”又要给云澜吃一口,云澜就着她的手用了。
新茵道:“帝姬若喜欢,奴婢给您烤旁的去,什么栗子、花生都行。”
温仪拍手道:“说着有趣,我也想自己动手。”
云澜道:“不许这样!也不害怕烧到手,若是火星子溅到身上了,有你哭的时候。”
温仪嘟着嘴,还想再说。云澜便道:“澜依,你可要看紧了她,别让她胡闹。”澜依笑着答应,这两年她长得高了些,麦色皮肤,四肢有力,云澜总让她护着温仪。澜依承着从前的情分,对温仪也是尽心尽职。
温仪道:“澜依听我的话,我和她悄悄一起做,不叫母妃知道!”
云澜听了笑,说道:“那里有你做事还说出来的,我现在知道了,日后天天盯着你们俩看,一旦少了一个人,定是去了。”
温仪用脑袋顶着云澜,撒娇道:“不行,不行,母妃坏,母妃坏。”小发鬈都弄散了,簪上的宝石头花都掉了下来。
澜依拿了抿子来,小宫女端好镜子,云澜将温仪头发重新抿一下。
温仪想了想,道:“母妃,原来真的有那个‘拳夫人’。可是父皇为何要纳她入宫呢?”
云澜道:“手中怀璧,如此祥瑞之兆,只有宫里能担着。胡氏又是女子,倘若不是为了入宫,何必千里迢迢从南边来到京都。”
温仪道:“那母后也知道吧,毕竟大皇兄听到了,只是我们没在意。”
云澜道:“晋康翁主朱氏是太后的堂妹,皇后的堂姑,多年不回京都,这一回来,找的人自然是朱家。太后没了那年,都没见她回来,现在只怕是为了女儿的事着急。”
温仪笑盈盈的从镜子里看云澜,道:“母妃,其实父皇当时有看着你。也许父皇也不想纳胡氏,没见胡氏现在都没有侍寝么?”
云澜不在意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温仪,假如日后有男子让你喜欢,但是有一个更美的男子更讨你喜欢,你是怎么想呢?”
温仪理所当然道:“我都要,我是帝姬,自然都可以要。”
云澜笑道:“这便是了。他是皇上,有美人入怀,谁会放下呢。”
说话间,外面宫人说道:“娘娘,碧霄宫的洛荣华来了。”
云澜听了,命人叫她进来。只见洛荣华进殿,便脱了身上的白狐大氅,她还是穿着素色衣服,只在袖口和领口上绣着凌霄花,典雅大方。
诗茵送上茶水,洛荣华端起来浅浅喝了一口。云澜笑道:“外面还下着雪,妹妹是有什么急事么,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
洛荣华命身后宫女打开一个长长的匣子,说道:“那回我见帝姬在上林苑放风筝,一时心痒,就画了此画,如此带来给娘娘和帝姬一观。”
说着,宫女展开画卷,只见画中一位垂髫小女孩拉着手上的风筝线,笑容满面。
温仪笑道:“荣华画的很好,很是生动,我很喜欢!”
云澜也道:“妹妹太客气。”
洛荣华道:“原本早画好了,只是总不得空,现在有时间,便想着拿出来。”又说了一阵话,温仪要将此画挂在自己书房,便命澜依和她一起去。
洛荣华道:“娘娘可知,如今的胡贵人,很是喜欢请我们这些妃嫔去她宫里。”
云澜道:“你是荣华,在她之上,就是不去也无妨。”
洛荣华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应付她。可是她身边有一位大宫女,叫作‘琼脂’,人也有些年纪,据说是晋康翁主的陪房,说话很是伶俐,人也精明强干。”
云澜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晋康翁主毕竟是朱家人。皇上、皇后也却是远亲。”
洛荣华点头道:“正是。”
云澜道:“原以为妹妹如冰雪高洁,不谙俗事,现在这些事也是一清二楚。”
洛荣华听见,笑道:“从管氏倒台的那一刻我便知,若我在如此,下一个只怕是我的家族。”
云澜因问道:“那你为何来找我呢?”
洛荣华笑道:“初一宴会时,皇上只看着你。到今天胡氏还未侍寝,姐姐还不明白么?”
云澜笑道:“你要我去劝?皇后都只是看着,我何必蹚浑水。皇上爱宠幸谁就宠幸谁,我不会推他去别人那里,也不会引荐人。”
洛荣华道:“也是我想岔了,”她的眼睛透亮澄澄,动若秋水,向云澜说,“我以为姐姐和我一样,对皇上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却是我的疏忽,向姐姐赔罪。”说着,对云澜行了一礼。
云澜听了,沉默不语。洛荣华自知失言,便离了长乐宫。

摸鱼儿_谢谢日光俊誉宝贝的花花(˘͈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