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怨

敏贵嫔怀孕声势浩大，宫里人都将其捧的高高的。多了不少去奉承的人。说说笑笑，穿红戴绿，将上林苑的春色都带了去，好不热闹。

皇上的赏赐从不带重样，金钗步摇、戴帽翠翘、珍珠玛瑙、蜀锦苏锻等如流水送进燕禧殿。内务府日日奉上新鲜血燕，更有乌鸡养参汤、阿胶补血丸等药膳。

这日天气好，云澜送了温仪去上书房，便带人去游太液池。正巧碧霄宫的瑞贵嫔也出来了，她穿着淡绿色的叠纱春衣，站在花树下，别有清新，正和一女子说话。

只见那女子穿湖蓝色宫裙，身形纤瘦，侧脸柔和，眼神温暖。只梳着矮髻，周围是一圈黄色的小绒花，在配上一只蝶恋花的白玉钗，十分朴素。

云澜只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称呼，诗茵正提醒。那里瑞贵嫔看见人，笑道:“淑妃姐姐好。臣妾正和徐才人谈诗论词。从前少有往来，今天偶然听见，真真是福气！”

徐才人听她说完，羞红了脸，福身道:“贵嫔娘娘说过了，淑妃娘娘请勿见怪。只是混说了几句。当不得什么。”

云澜命宫人退回，自己上前和她们说话，笑道:“瑞贵嫔的眼光我可信，到底是什么好句子，也说来我听听吧。”

瑞贵嫔微微向徐才人示意，徐才人幽幽吟诵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①

她声音清亮，语气缠绵，似有无穷无尽的哀愁凝蓄在里头，令人恻然。云澜听完，抚掌道:“果然是极好的诗词！”

徐才人正色看一下云澜，道:“嫔妾听说，淑妃娘娘的才情乃后宫最佳，也可说不逊于那些男子。嫔妾也听过皇上多次称赞。娘娘喜欢李贺，嫔妾多爱温八叉、韦端己。”

云澜道:“那里当得了什么好，诗词这事，好歹是不用说了，分不出来。我也许久不作诗了。各人都有偏好诗人，谁能动你的心，谁就是好的。”

瑞贵嫔忙道:“姐姐，你也说几句，让我们听听。好姐姐，”她又笑着说，“我是入宫晚了，没经历过那作诗作词的宴会。”

云澜想了一想，说道:“你既然做了‘四张机’，那我便以‘五张机’来相和。”顿一顿，沉吟道，“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②

瑞贵嫔笑道:“这里正是合欢花树，虽然不及凝晖堂多，也是风景了。这还是托了徐才人的福，才能听到这词句。可要多谢你啦！”

徐才人颇有赞赏之意，温柔一笑:“皇上如此喜欢娘娘，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嫔妾佩服。”

云澜道:“瑞妹妹只说我，可你呢？也是个爱这些的。也要让你做一首出来。”

瑞贵嫔尤要说话，正听到人说话，“这时候柳絮已经没了，小姐来走一走，比窝在殿内好。”

诗茵加重脚步，问道:“谁在那里?淑妃娘娘、瑞贵嫔娘娘、徐才人在此。”

说完，那人便从树影后出来，正是敏贵嫔手撑着腰，琼脂在一旁扶着她。她道:“淑妃姐姐好，臣妾身子不适合，皇后表哥早说了不用行礼，就不动身子了。”

云澜笑道:“自然以皇嗣为重。这样的好天气，贵嫔多出来走走，对胎儿更好。”

徐才人面色黯然，她痴恋着玄凌，宠爱没有多少，仍然一心一意。虽然知道敏贵嫔有孕，可平时见不着只当没这事。今日碰见，心如刀割。

敏贵嫔娇声道:“臣妾得蒙皇上表哥宠爱，天子庇佑，自然万分小心。”一番说话，她便道乏了，琼脂已经叫了软轿，送她回殿。

敏贵嫔一走，瑞贵嫔也不作诗了。只说自己没了感觉，看着这花红柳绿，也乏味了。原来她宫里季常在，就是常去奉承敏贵嫔的，得了赏赐又说还要送她。瑞贵嫔如何看得上，本也不需要，同位贵嫔，好的又能好多少?

季常在心眼子多，转头告诉了敏贵嫔。敏贵嫔除了皇上、皇后，再没有看在眼里的人。今日见了瑞贵嫔，问话也不曾说一句，可真个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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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乐府雅词》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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