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切进走廊,李佳抱着文件包转过拐角,迎面撞上熟悉的身影。庄图南的白衬衫很整齐,帆布包带子歪在肩头,却把油纸包护在胸口,像藏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我给你带了东西。”庄图南突然开口,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熟悉的芝麻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李佳愣住——是同济旁边一位阿姨推车卖的糖糕,表皮炸得金黄酥脆,咬开时滚烫的红糖浆会烫得人直哈气。
他伸手时带起一阵皂角香,油纸包边缘还洇着油渍,“老板现做的,说糖糕要吃烫的。”
热气扑在李佳手腕,她望着他的指尖,突然想起大二时他总把期末重点放在她的书上面,甚至还有一个热乎的包子。
“阿姨把推车改成了门店 ,就在同济东门大门旁边。”他低头把油纸包塞进她手里,指腹擦过她指尖时,李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糖糕的温度却固执地渗进掌心,“你尝尝看,我感觉味道没怎么变。”
记忆突然翻涌。那时候他们总骑着单车轧过青石板路去写生,她攥着糖糕坐在后座,他也只是笑着说“小心烫”。而现在,他说话时镜片挡不住他的眼神。
“谢谢。”李佳把糖糕捏得发皱,油纸发出细微的脆响。李佳喉咙发紧。她想起那些在图书馆偷传的纸条,想起暴雨天他把伞全倾向她自己却湿透半边身子,想起他说“等我从放假回来给你带苹果”。可后来,他们两个人的风筝线被她亲手剪短。
李佳喉咙里堵着的话又开始冒头,为什么突然躲我又说这些话?为什么还要记得这些小事?可最终只化作轻飘飘一句,“你吃饭了没?”
庄图南一愣,睫毛在晨光里颤了颤,像被风惊到的蝶。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目光落在她手里攥得发皱的油纸上,边角被指腹碾出浅痕。声音轻得像被晨光泡软了,尾音轻轻飘起来,像怕惊扰了什么:“吃过了。买糖糕那条街全是小吃摊,有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气的豆腐脑,还有熬得稠稠的黑米粥,笼屉里的小笼包白胖白胖的……”
他说着,指尖无意识抠了下帆布包带那里磨出的毛边。
“对不起。”李佳攥着糖糕,油纸在指缝间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当时看不清未来,也在等规划局的合同,是我太担心,太懦弱,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那时她被对未来的迷茫裹挟着——一边是悬而未决的规划局合同,像根攥不住的稻草;一边是对两人前路的怀疑,总觉得异地的两人走的路早晚会岔开了方向。
是她胆怯了,怕自己的不确定拖累庄图南,更怕那份尚未稳固的未来撑不起感情的重量,于是用决绝的方式斩断了联系,像个逃兵一样避开了所有可能的拉扯。
庄图南的动作顿住,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却无处安放:“我”喉结滚动两下,却说不出原谅的话。
庄图南的指腹在眼镜片上停了停,像是在斟酌词句,晨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