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劝说

后来是解雨臣把吴邪背下山的，他哭得太狠，巨大的悲切袭来，压垮了撑着他的稻草。强烈期盼一朝断绝，牵肠挂肚的人与世永别，痛哭过后撑不住，倒了。

一直沉默的三人，在慌乱过后，很快安定下来。

胖子用力揉了把脸上，妄图擦掉疲惫，他说：“瞎子，大花，你们先带吴邪下去，他这个情况，家里肯定是待不了了，估计得去医院。”他说着扭头看向张起灵藏身的地方，极轻的叹了口气，“我留下，和小哥谈谈。”

胖子的这个提议是合理的，解雨臣和瞎子都没有提出异议，一个背起自己的发小，一个背起自己“兄弟”的骸骨，一步步踏着雪往下走。

等他们走远了，看不见了，胖子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为止，说道：“行了小哥，出来吧，天真已经走远了。”

他昂着头看着昔日并肩的兄弟以陌生又熟悉的模样向自己走来，感觉脊背上压着沉重的石块，被压得佝偻了起来，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好几岁。

他在心里唾骂，老天，你快瞅瞅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

张起灵尸化得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外表上能看见禁婆的影子，铺地的乌发好似高贵的绸缎一样，泛白的眼眸像一张未被墨渍沾染的白纸。张起灵开口说话，声音有些不像人语了。“胖子，”张起灵艰难的

“胖子，”张起灵艰难的说，“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小哥，你跟我下去吧，我和天真肯定会找到解决你尸化的办法的。”胖子急哄哄的说。

张起灵听罢，摇了摇头。

“那行，你不下去我也不走，”胖子抱住自己的包盘腿坐着，不动如山的模样倒有几分不死不休的意味。

“胖爷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了！谁来也不好使，除非你和我下山。”

张起灵自知拿胖子没有办法，他已经有了赴死之心，什么时候结束生命只是时间问题。好在他有很多耐心，可以等胖子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时光如水从来不是胡说，转眼，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胖子始终没有下山，饿了就吃一些张起灵找来的蘑菇和水，时间一久，道上就流传起关于长白山青铜门的传言。

传言中说，长白山云顶天宫有一座青铜巨门，那里有这世界上最宝贵的秘密。有诡谲机关和狰狞的万奴王守护着。那里凶险异常，折了道上的哑巴张，也让王胖子在那里命丧。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甚至传到吴邪耳朵里，彼时他刚从昏迷里清醒过来，神经正脆弱时，突然听到自己最好的兄弟也没了，连开口问怎么回事都没来得及问，就又晕死过去

至此，一病不起

…

在那离别的十年，吴邪的生命值被繁重的思绪、庞大的计划、无数的变数、数以万千次的死里逃生，燃烧掉了许多，再明亮的灯芯也有熄灭的一天，而他已经成为了一具活着的枯骨。靠着那一点点固执执着、那一点点方向，撑着的近乎崩溃的临界点，在接连的打击下，瞬间崩塌沦陷。

吴邪的病情瞬间加重，各种疾病纷纷找上门来。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时不知是他的脸色苍白还是病床的床单更白。

让人无法直视。

张起灵坐在青铜门前的一块石头上，嘶哑着嗓子说：“胖子，你得回去，吴邪需要一个念想活下去。”

“小哥……”胖子看向张起灵的目光盛满悲切，他紧皱着眉，说：“你明明知道，天真他这十年里唯一的念想就是你，最固执的心魔是你，所有的不顾一切还是因为你，结果你现在给他整这一出，你是想逼死他啊在张起灵！”

“我并不想这样。”张起灵垂下头，看着一地的头发，青白的手握成拳，“我以为终极可以抑制，也只是延迟。”

胖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很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说：“天真回去的时候状态很不好，鼻子废了，身体状况也差到了极点，你......”

“我清醒不了多长时间了。”张起灵打断胖子的话，用更加接近白色的眼睛看向他，说：“胖子，你不该呆着这里，你得回去。起码对于吴邪来说，身后不是空无一人，还有一个你。”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了。”

“我会记得你们，到我意识存在的最后一刻，然后了结自己。”张起灵说，“我不想，变成霍玲那个样子。”

胖子低下头，不忍心再看眼前脆弱的人，他拳头握紧又松，只是再劝：“小哥，跟我回去吧，变成禁婆了我们再帮你变回来，总会有办法的！难道你真的舍得天真吗？舍得他期望落空，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张起灵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才说，“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本不就不该是吴邪的生活......他应该娶妻，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为柴米油盐奔波，而不是为了我。”

“回去只会伤害到你们。如我这样的肮脏杂碎，就该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悄无声息的死去。”

“小哥，你怎么会是肮脏杂碎呢……别开玩笑了。”胖子苦笑，“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

“别劝了，”张起灵起身，往暗沉的深处走，“等上面风雪停了，就回去吧。”

“小哥，天真他活不久了。”

胖子无助的做最后的尝试。

张起灵没有回头，脚步都没有任何停顿，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离去，胖子再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总会有些人，为了虚无缥缈道压根抓不住的感情，付出生命。

在风雪停止前，张起灵拦住了要动身下山的胖子，塞给他一只造型奇异的血红的蘑菇。

“把这个，给吴邪。”张起灵说，“吃下去，好好养养，能好。”

“好，好的很。”

胖子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在无力边缘挣扎得眼眶都成了红色，但还是接过那朵奇怪的蘑菇，近乎愤怒的握紧拳头，他只觉得有一股气堵在胸口，怎么都散不掉，话都说得咬牙切齿：“小哥，你好得很！”

“天真为了你，熬干骨血，把汪家都灭了个干净，就为了这，他差一点就死了，差一点！”

说完，胖子扭头就寻着来路往回走，不再关注身后的情况。

他气急了，也悲伤至极。

这一刻他恨极了老天，怎么总做些无情的戏码。

胖子走后，张起灵再吧强撑，任由自己摔在在地上，乌发疯了一样生长，将他包裹起来，在浓墨一样的头发团里，张起灵慢慢蜷缩成一团，失去意识。

他想，是我，没有命承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