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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神降(上)

海上牧云记之云青雨时念

夏日高温多雨,常常一下就是好几天,兰钰儿曾听虞家村里的老人说过,每当有人死了,便会下雨,那是想念逝者的人送葬时为逝者哭泣的眼泪,希望它能为逝者洗去离开尘世的这一段路,让他干干净净没有污垢的前往来世。

东厢里兰钰儿抱着熟睡的未名,轻轻摇着,看着屋外垂挂天地的雨丝,它们来的那么猛烈,朵朵都拼尽了气力在大地上啪啪砸出最大的水花,朵朵不弱,必有回响。

这多像未名的母亲的性子啊,许早跟在笙殿下身边时就懂得凡事不能太较真韬光养晦的道理,有时以为无,无时以为有,南枯月漓一生心气高傲,只为一事绝对而活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强极则辱,太刚直常常不得善终。

持盈,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坤宏帝为他们的“公主”这名字取得美,然而国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倾,有节事,东端已不是国力强盛如日中天的时候,盈则满,满则倾覆,这样的名字在天下未平的时候听着就很不详。

但是月漓的离去总让兰钰儿的心头很不是滋味。

就像此刻,隔着一帘雨,她知道自己忘却十年辗转流离又回到了心上,回到他身旁的那个人就坐在他自己的屋内,咫尺之距,竟让兰钰儿觉得不能忍受,竟想逃离。

邺王死了,王妃死了,南枯月漓死了,秦掌柜双腿残废,笙殿下失踪,盼兮生死不明,苏语凝至今不能和穆如寒江终成眷属,亚父墨羽辰和他貌合神离,还要捆绑着靖公主的婚姻,曾经熟悉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这样翻云覆雨的明德侯让兰钰儿觉得害怕。

她知道,世子不再是当年的世子,而她其实也不是当年的兰钰儿了。

从前笙殿下让她无望而忧伤,世子把她从那个尴尬的困局中救了出来,让她有另一条出路,虽然他虚情假意,翻脸无情,可他总不会对她太差,将她当做一个活着的卑微女人看待,知道她爱慕他的心意,也会利用这份心意让她为他所用,也算对自己的感情有所回应,虽然他嘴上不说,但身体却是诚实的,所以当时在世子身边确实感到开心。

但这次回来,兰钰儿的心里装了更多的东西,虽然轻描淡写的就回来了,谁也没再提当时牧云德决绝将她送出去顶罪差点被斩首示众的事,但有些东西不提不代表就没有了,它像一条心里的缝隙一样,慢慢的填入其他东西,不满,怨恨,失望,害怕,后悔,缝隙就会越变越大,大得过不去。

从前世子百般羞辱她时问她想做什么,她说想对他好,然后他摔门而去,不稀罕。

现在抱着未名的她,想做的事太多了,想找到笙殿下,想他和盼兮平平安安的能好好在一起,想端宁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不要卷入皇室利益争斗之中,想完成南枯月漓的嘱托,让未名平安的回到他的父皇身边,取一个好名字,在牧云严霜的保护下能够安全的活下来。

她想做的这些,都和对面屋子里的那个人有关。

“亚父,如今盼兮只认得我,你为何不让我见盼兮,她现在情况怎样了?”

牧云德在房内通过幻术虚雾与墨羽辰对话,对他不让自己了解盼兮和牧云笙现状很是不满。

“我们合作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要完成万世伟业,我要成为九州至尊,现在你让我别插手管,这让我如何安心?”

虚雾显现的墨羽辰的脸闻言笑笑,安慰焦躁的德侯,“不是我不让你管,而是时候未到。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参透,你在这边会很危险,盼兮觉醒是这几日的事情了,但我还没有从龙渊阁的藏书中找到如何‘杀神’的办法,到时候若荒神或牧云笙从牧云珠中一出来,我们如何拦得住他?如何杀得了他再获得盼兮体内的荒神之怒?你着急是没有用的。”

“不会是亚父已经知晓了方法不舍得告诉我吧?”牧云德闻言恼火不已,这么久的一段时间都足够让墨羽辰杀盼兮好几次了,这个老家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可不能为别人做嫁衣。

九州表面上的和平假象一戳就破,他废了那么多功夫,让穆如寒江知道牧云珠在牧云涣手里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盘旋在中州附近瞎找三宝,就算他再暗中拉拢六族怎么也看不出他最近有发兵的意思,而硕风和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了牧云严霜也是可笑,屯田铸铁到什么时候才想返回天启一雪前耻,还有牧云涣那个小子,别以为他不知道戚璃事件的童谣也有人在后面借机推动朝野对他不满,九州各大杀手营尤其是天罗都派出好几拨杀手想取他的项上人头。只要他再动一下盼兮这最关键的一步棋,得到荒神之力九州一乱还有谁能不臣服在他牧云德的脚下!

他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以肉身杀神统一九州的伟大帝王,谁也不能阻挡他的霸业实现,遇人杀人,遇神杀神!

还好很早之前他也开始查看龙渊阁的史书,不比墨羽辰少看多少,而且为了防止墨羽辰独吞,他已经秘密和辰月教内阳部和阴部的大教宗联系,一旦墨羽辰脱离控制,就会有更强大的合伙对象取代他。

“你不信我就别用我。我对你也是同样的想法。”烟雾中的墨羽辰诡异一笑,然后随着烟雾消失。

牧云德不爽的锤了一下桌子。

门外秦玉丰禀告等候已久,牧云德唤他进来。

秦玉丰一瘸一拐的撑着拐杖推门进入,刚装上假肢不久用的还不是很方便,整个人也虚弱得苍白。

牧云德见他这个模样心烦,“坐下吧。”

“是,谢侯爷。”秦玉丰感激的笑笑,僵硬的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么?”

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不知道秦玉丰来做什么。虽然经历过角斗之后牧云德并不会再完全的相信这个人,但他的能力和本事摆在那里不能浪费不用基本上九州客栈是不需要自己过手的。

“侯爷,端宁”秦玉丰观察了一下牧云德的脸色,没有什么异样,才接着往下说,“端宁可能是你的儿子。”

牧云德倒了一杯茶,给他,目光淡淡,用鼻音哼了一声,“嗯?”

秦玉丰诚惶诚恐的接过那杯茶,谢过之后抿了一口,双手置于膝上。

“端宁的眉眼和侯爷很相似,出生时间和年龄也值得怀疑,尤其是他的行事作风都和侯爷小时候很像,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牧云德的脸上依然是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给秦玉丰又添满了茶。

“我怀疑当时兰钰儿被未平帝救下的时候已经有了侯爷的骨肉,只是后面失忆忘了,然后被送往虞心忌的老家浩瀚海边的虞家村。我派人询问过,她与虞家子弟成婚没多久就查出有孕,后来虞家子弟被征兵在战场上死了,朱萼也就是兰钰儿和村里的人并不熟,大家觉得天启城来的人太金贵不吉祥,不怎么待见她,后面她才辗转回到天启。”

“我知道。”牧云德平静的吐出三个字。

反而是秦玉丰讶异了,“您……您知道?”

知道端宁是他的孩子还是知道兰钰儿死里逃生后的事?

“他是我的孩子。”

秦玉丰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对牧云德不忠的事后,对他突然觉得什么都陌生了起来,不懂他的套路了。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牧云德不会让不清不楚的人留在身边,只是他为什么不认回端宁呢?还让他继续待在笼斗场做事,这每个人做父亲还真是不一样。

“你说如果你本以为一个人对你无条件的好,可是这个人却不愿意承认还是受了伤,你会怎么办?”

兰钰儿幻术解除的那一天,牧云德就知道端宁是他孩子了,他不会跟任何人承认,那一天他有些激动,有些高兴,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难过。

就像兰钰儿给他的那一巴掌,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或许兰钰儿并不希望端宁认他,呵,既然她不说,既然她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苦也不愿意跟他坦白,那就如她的意,让端宁做一个下等人的孩子。

不得不说,一直到今天他对兰钰儿若即若离就是因为觉得可笑,他再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对他好,曾经他以为会永远无条件仰望着他,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开始藏着秘密躲躲藏藏,这种不彻底的跟从他不要。

秦玉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那要看侯爷怎么看兰钰儿了,女人要的无非就是珍惜二字, 而侍女只需要服从。”

牧云德叹了一口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南枯月漓之死,你有什么想说吗?”

秦玉丰面上一凉,抱手低头行礼,“秦玉丰没有想说的。”

“希望是没有而不是不敢。”

秦玉丰垂首点头,咽了一口口水,“本是萍水相逢,只是看她可怜。”

“你看来是岁数大了,想的太多。”牧云德清理茶几,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凉如夜雨。

端宁按往常一样来打奴笼提人,那些奴隶黑黢黢的脸上深陷的浑浊眼睛像暗夜中饥饿的野兽一样带着嗜血的气息跟随着他。

“十号,五十一号上场。”

十号是宇文尚书的家奴,因犯了事被卖到这里,是这场子里年纪最大的打奴,黑瘦得像只蝙蝠一样眼冒精光,一身健壮而伤痕累累的腱子肉,脖子上和脚上拷着沉重的玄铁枷锁,他很安静,不像其他打奴一样又喊又叫,端宁身边年长一些的学徒告诉他,“这可是九州最厉害的杀手组织鹤雪团出来的人,别小瞧他,从没输过。”

十号被牵出来的时候端宁和他对视了一眼,竟然在这里第一次感到害怕,那双眼睛像是茫茫大雪中窥视天地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羽族?”端宁自顾自的问。

肥硕如牛的五十一号在后边咋咋呼呼的被拖出来,但十号还是听到了端宁的疑问,眉眼弯如新月,笑道,“娃娃,你要出个好价钱买我的命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端宁当然没有钱买他的命,端宁更好奇的是这个,鹤雪团他听说过,是九州内比天罗杀手更可怕的存在,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们沦为阶下囚?

老者笑笑不语,花白的须发精瘦矮小的身躯更让他显得神秘莫测。

端宁身边的学徒催促着后面磨蹭的人,一边不屑的说,“我估计他是疯了,整天就只会说什么辰月之变。”

五十一号一直在后边拉扯着不肯走,几个年轻的小厮拿着刀和鞭子都被他抖动沉重的铁链打伤甩飞到一旁头破血流。

端宁和身边这位学徒一人一条带有倒刺的铁链甩出扣住五十一号的脚猛的一拉,那壮硕的大汉双脚脚腕登时被勒出血流如注,刺入肌骨的巨大的阵痛让他发狂起来,徒手抓起两条铁链就是往两边一甩,把牵着锁链另一端的两个年轻人狠狠的拍向坚硬的两排打奴牢笼,笼子里的奴隶们哈哈大笑,吹嘘着拍掌叫好。更让五十一号拍胸大吼,骄傲无比。

端宁被摔又重重的砸到地上,这一下全身筋骨仿佛都被震碎了,痛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眼冒金星两眼一黑,半条命都没有了手上还不肯放开铁链,另一边的小伙伴已经痛的晕了过去。

十号蹲下用脏兮兮的手拍了他清秀的脸一下,痛的端宁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两只手紧紧在泥土里握着铁链,握着他不能死,不可以让娘伤心。

“娃娃,我帮你出了这口气,以后有机会你买我下来。”

话音未落老人的手温还停在端宁的脸上,他的身子却像一道闪电迅疾的冲,不应该说是飞到五十一号面前,对着他有如铜铃一样粗大的眼珠子微微一笑,干瘦如骷髅却指甲诡异暴长的手电光火石之间一扬,被他的巨大力量带飞的两个拿着锁链的小厮还没落到地下,就听到牢里山崩地裂一样的吼叫声,端宁挣扎着偏过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骇人的一幕,震惊得连浑身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

十号挖了五十一号的眼珠扔在地上沾满尘埃,削去了他的膝盖,手筋脚筋挑断,却没有掐断他的喉管,让他痛苦不堪的跪摊在地上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下刚刚还在狂欢呼喊的打奴们瞬间安静如鸡,像看着死神一样恐惧的缩在墙角,五十一号还没有上场骄傲一下就被他修理的那么惨,根本就上不了场了,那下一个会是他们之中的谁?

端宁讷讷的说了一句,“我答应你,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给你自由。”然后实在顶不过这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

 秦玉丰一回到客栈就听说了笼斗场出了点小事,知道端宁受伤吓得赶紧去看。牧云德嘴上不说,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目前仅有的血脉,所以从怀疑之初,除了有些喜欢这个孩子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兰钰儿和牧云德的关系才关照他比较多。

        唉,如今落实端宁的身份,也是可怜的孩子。跟着兰钰儿过着动荡不安的流离日子,没有好好的习武锻炼筋骨,一直瘦弱着没能好好发育,现在好不容易回到自己亲生父亲身边,却还要过着这样艰难的日子。再怎么说,就算兰钰儿身份配不上明德侯,他也是正儿八经的牧云皇室血裔。

        秦玉丰去看端宁时,馆里的大夫刚刚简单的给他上了药离开,这场子里天天受伤死人实在平常,一个小厮跌跌打打还能壮实点。

        昏迷中听到秦玉丰来看他,端宁强定心神,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师傅在吩咐下人号临去追住大夫回来,用最好的药不许心疼钱,又让人去客栈里做些上好的饭菜和补品过来不许耽搁。

        挣扎着想起身,后背却火辣辣的疼,这一牵扯痛的忍不住喊出了声,让门口的秦玉丰赶忙进来看他哪里不好。

        “唉,弄成这个样子。”

        “师傅。”端宁趴在坚硬的炕上噙着泪花拉着秦玉丰的袖子,“不要告诉我娘,我很快就会好的。”

       秦玉丰心疼的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你娘来找你我就说你出门办事去了。”

       “谢师傅,端宁没事。”

       伤呢秦玉丰以多年的经验来看也还好不是什么重伤,他还在长身体,好好修养着一段时间就能好。

         但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但自己现在也不敢再乱来什么,月漓之事让他重新记清了自己的身份,不要自作聪明想要帮谁,也许最后谁也帮不了反而更糟糕。

        牧云德听说最近笼斗场里来了个厉害的角色有些兴趣,便过来看看,他想知道这个叫路然洛的十号杀手说的辰月之变和他在龙渊阁看到的记载是不是一回事。

        天罗接受任何人的雇佣,虽然收费极高,但是极少失手,无论何时都是刺杀的最好选择。而鹤雪团只听从羽皇的命令,是以世人总说鹤雪杀人是为了荣誉,而天罗杀人则是为了金钱。

        这个时候东端重臣府内出现鹤雪团的杀手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

        路然洛坐在牢内的漆黑墙角处抱着左膝一脸不屑的看着牧云德在门外对他示好的询问,“你们人族没有几个人配和我说话。”

       牧云德也不脑,笑笑,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那你怎么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厮说话,还帮他出气。”

        路然洛抬头仿佛看穿了牧云德一样,苍老如树皮的肌肤下隐藏的是勃勃的野心和骄傲。

        “有些人我一见着就喜欢。”

       “呵。”牧云德偏头吐了一口热气,“是么,我对你也是这样。”

       路然洛被恶心到了,不想说话。

      “你们的羽皇洛然轻想做什么,让我猜猜,五族不满人族统治九州已久,尤其是你们羽族,骨质中空,身体轻瘦,体重只有人族的一半。所以在肌肉力量上决不是其他种族的对手。你们的优势是使用月力飞翔,大部分羽族只在每年月力最强的那一天能凝出翅翼,有三分之一的羽人能在每月月力最强那一天飞翔,所以你来到天启一定和月亮有关,也许是什么特殊的事情月亮会有变化能让你一个皇族杀手出动。难道真的要发生像胤末那样的辰月之变了?”

        听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段,路然洛只是冷笑,“这一次,谁还能拯救你们?”

        辰月之变,暗月在众星辰力约束最小,与明月距离最相近时,会脱离自己的轨道撞向明月,海水被暗月引力吸引上涨,会淹没中州、越州、苑州和北陆。这样就可以结束人族统治九州的世代。而处在宁州高山大林的羽族不会被淹没,他们将和海里的鲛族统领九州,胤末那次向异翅在星辰力平衡最薄弱时牺牲自己撞向暗月,使得暗月被迫回到自己轨道,辰月之变阻止,但那一晚由于鹤雪无法起飞,被野尘军偷袭全歼,几百年过去了沧海横流,斗转星移,他们羽族终于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机遇,这一次绝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果然,我想象中的日子还是要到了。”

        牧云德见路然洛不愿意理睬他,也识趣的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叫人严加看管他就转身走了。

         “虞端宁在哪里?”

        场子里的人向他禀告,现在端宁还下不了床,在自己屋子里躺着。没想到牧云德既然要他们带路,答是之后所有人心里像明镜一样,这个虞端宁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竟然让秦掌柜,路然洛,明德侯都关心有加,以后千万不能得罪。

       端宁躺在屋里也没闲着,枕着枕头在身下支着身子看向秦师傅借来的《九章算术》,听到门外脚步声,以为是师傅或者小伙伴,偏头看去时却吃了一惊。

       明德侯为什么会来自己这个破屋?难道是娘出了什么事?

“别起了,趴着吧。”牧云德见端宁想起身行礼,制止了他,环顾四周简陋的陈设,是标准的客栈小厮住房,十几个人一起挤着,和外面金玉满堂的客栈是天差地别,竟然没有一处他可以坐下的地方。

微微蹙眉,意义不明的冷笑了一下。

“谢侯爷原谅虞端宁的失礼,不知侯爷前来是有何事?”

端宁把《九章算术》合起来放好,眼睛追随着牧云德四处看看,这里寒酸得紧,又是十几个小厮生活的地方难免有些异味,这让他有些难堪,也有些紧张。

这紧张不是因为害怕,倒是莫名的觉得自己污秽不堪,难以见人。

“怨恨吗?”那一声“虞端宁”让牧云德听着有些刺耳,背着手转回目光看到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不,其实他已经很大了,已经是一个有些能力的少年了。

“什么?”一直有些敬仰的侯爷话只说半句,端宁不知道他具体指什么?

“怨恨自己生来就是下等人么?怨恨你那从没见过的父亲一上了战场就没回来么?”

牧云德的声音轻轻,端宁听着有些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而自己从懂事开始咬牙坚持坚强独立那么多年竟然被他轻飘飘的两句话说的有些鼻酸,眼睛微微泛红,枕着双手有些难过,“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爹,我没生下来他就死了,侯爷你别告诉我娘,我怕她伤心就从来不说,其实我也希望自己有个爹,像其他孩子一样。我不觉得下等人的孩子不好,我爹为国而死是个英雄。”

牧云德听着自己的孩子这样说,心里一片酸涩,抬起头望着房梁,微微闭眼。

“如果你爹没有死,从战场上回来了,变成了一个有钱的人”,变成了我,“你会怎样?”

明德侯问的为什么都是关于爹呀?端宁有些郁闷,难道他看上娘了?这,这可就,一言难尽了,如果娘喜欢他自然是最好,这样至少娘下半辈子能过的好一些,但端宁又不喜欢娘做别人的妾室,被很多女人踩在头顶。

以阶级差距摆在那里,端宁从来不会想到面前这个锦冠博带的贵族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端宁侧着脸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叹了一声,“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怕想多了难受,一有这个幻想就马上去做事。命既已书写落定,我不会去抱怨什么,有很多人连娘都没有。”

牧云德闻言苦涩的笑笑,“你说的也是,有些人有爹还不如没有,好好孝顺你娘吧,她挺不容易的。”

“虞端宁知道,谢侯爷提醒。”

牧云德的心又抽了一下,趁自己没冲动认他之前拂袖转身欲走,“我来的事你也别告诉你娘。”

“是。”

端宁撑起一点身子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去。今天真是个神奇的日子,竟然会有个高高在上的人来讨论他的父亲,明德侯是不是他说的那个有爹不如没有的人,那真是奇怪了,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受疼爱。

如果他有个这么厉害的爹就好了,哪怕是干爹,跟那些酒囊饭袋溺死在温柔乡的达官贵人都不一样,天下谁人不识君。

呵呵,自己真是伤到了脑子变傻了,白日做起梦来,还是好好看书吧。

“去告诉牧云严霜,牧云德明日求见。”

出了门牧云德揉揉手活动骨头,看着天空上方的浩淼云海,转了转头。

该死,他差点忍不住像个俗气的人困顿于人伦了,安居于一屋檐下恋于情色娶妻生子的凡夫俗子的一生并不是属于他的一生。

这世间又有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并肩站在他的身旁?

目前反正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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