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灵异言情小说 > 灵尊又被魔女虐了
本书标签: 灵异言情  女生幻想  只虐男主不虐女主   

69.中空林,献祭地

灵尊又被魔女虐了

沧煜沉的声音是从雾的烂肉里渗出来的,带着水沤过的朽气,软得能掐出黑水。那虚体裹着的墨绿斗篷早被潮气啃得发了霉,帽檐压得快贴到锁骨,露出来的下巴泛着死人那种青白,像寒冬腊月从河底捞上来的碎玉,冰得能粘掉人一层皮。

思若的眼钉在他指尖那堆银丝上。那丝哪是钻出来的,分明是从指甲缝里淌出来的脓,黏糊糊地在雾里缠来绕去,织成张半透明的尸网。网上坠着的光点,细看去都带着翅翼的残片,是萤火虫烂透了的魂,风一吹就颤,像随时要化作一蓬灰,落进人骨头缝里去。

华南奕握着湛渊剑的手骨节泛白,剑在掌心转那半圈,像在绞着谁的筋。蓝血顺着刃口往下淌,在地上漫开,不是溪,是条爬动的蛇,黏糊糊地舔着他的靴底。

“美梦?”他喉咙里滚出的字像从锈铁里凿出来的,带着铁屑子的涩。哪是什么美梦,他见过那些被困在雾里的人,眼窝空着,嘴角却扯着笑,那笑比哭还瘆人,是魂魄被一点点抽成丝时,皮肉强撑的假相。就像坟头开的花,看着鲜活,根下全是烂骨殖。

实际上,秦灵萱或许早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触摸属于她的快乐。

他盯着地上那汪蓝血,忽然觉得那颜色像极了雾里那些人的眼,空茫,却又藏着点没散尽的疼。湛渊剑在掌心微微发颤,不是怕,是恨。恨这把剑斩得断实体,却斩不断那些缠在人魂魄上的丝,更恨那些把别人的血肉熬成自己美梦的东西,活得比谁都体面。

沧煜沉的笑声像从发霉的四周里倾泻出来,裹着浓痰似的黏糊,“魂?他们自己把魂丢在这儿的。”他抬手时,袖口晃出片灰败的影子,指节弯得像老树枝,指尖那点银丝跟着颤。

思若瞧着他指的方向,沧煜沉的虚体在雾里忽明忽暗,斗篷下的下巴泛着青,像块浸了尸水的玉。他说这话时,嘴角扯出个歪扭的弧度,不是笑,是嫌恶,仿佛提那些魂都脏了他的嘴。

雾突然浓了些,缠在沧煜沉周身,像群贪腥的虫。他盯着不远处的人影,眼里没什么光,只有点散不去的阴翳,“你当他们是被缠的?不过是自己赖着不肯走,把这儿当成了烂泥塘,好埋那些见不得光的念想。”

银丝在他指尖游得更欢,织成的网泛着冷光,网上那些萤火虫残尸似的光点,此刻瞧着倒像些没烧尽的纸钱,飘在雾里,带着股子腐朽的甜。他低低地哼了声,痰音更重了,“谁不是呢?放着活人的路不走,偏要在这雾里熬,熬成膏,熬成油,好照亮自己那点破事。”

雾中传来丝帛摩擦的轻响,是银丝缠得更紧了。沧煜沉的虚体微微前倾,像在嗅什么味道,斗篷帽檐压得更低,只露出点青白的下颌线,“丢了魂?是他们自己把魂揉碎了,拌着泪咽下去,再呕出来,喂给这雾里的东西罢了。”

思若的胃里像揣了只生猛的活物,正用尖爪往喉咙口撞。酸水漫上来,带着铁锈味,呛得她眼眶发潮。三年前魔域边境的风突然灌进她的脑子里,刮得她头生疼。那些被抽了魂的活人,一个个站在血污里,脸上是傻愣愣的笑,嘴角挂着亮晶晶的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他们说在云端飞,说风是软的,云是甜的,说脚底下踩着的不是腐土,是棉花。

那时她只觉得怕,怕那些空洞的眼,怕那笑声里的僵。此刻雾里的光漫过来,漫过沧煜沉指尖的银丝,漫过地上蜿蜒的蓝血,突然就和记忆里的画面粘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并不是被捆着,是自己把脚插进了泥里,越陷越深,还笑着说这泥是暖的。宁愿在梦里被虫蛀,被霉烂,烂成一摊谁也认不出的泥,也不肯挣开眼,看一眼外面那点或许带刺、或许凛冽,却实打实活着的光。

胃里的翻涌更凶了,她弯下腰,咳出来的却只有点发苦的气,像吞了口雾里的带着腐味的念想。

华南奕往前挪那半步,像把生锈的刀往肉里剜了寸,衣摆扫过地上的枯叶,那些蜷曲的东西立刻发出细碎的呻吟,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耗子。他掌心还在淌蓝血,顺着掌纹滴在鞋尖,晕开一小片阴惨的色,倒比雾里的光更扎眼。

“那幻罗苑少主呢?”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像是从沙砾堆里碾出来的,带着股子狠劲。问这话时,他眼皮没抬,只盯着隐隐约约的沧煜沉,他仿佛看到沧煜沉斗篷下那截青白的下巴,仿佛要从那点皮肉里盯出个洞来。心里头却像揣着团乱麻,幻罗苑少主这名号一冒出来,就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紧——那主儿在江湖上的名声,比这雾里的腐气还阴,沾着的人命能堆成山。

他又往前倾了倾身,肩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指节攥着剑柄,泛出死白的颜色:“你是他的人?那他要我们做什么?”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角的肌肉抽了抽,藏着的戾气快绷不住了,倒像是只要沧煜沉吐出半个不字,他手里的剑就能立刻劈下去,管他是虚体还是实体,先斩成两半再说。

雾在他脚边绕,缠着那些呻吟的枯叶,也缠着他裤脚的蓝色血渍,倒像是想把他往更深的阴沟里拖。他却偏不肯动,像块钉在泥里的铁,任凭那些阴私的东西缠上来,眼里的光硬得能刮下层霜——他得知道答案,哪怕答案里裹着的是刀,是毒,也得睁着眼接。

沧煜沉那身雾气织成的斗篷突然自己动了,不是被风吹的,倒像是内里藏着的鬼在挣,帽檐猛地掀开条缝,像被钝刀割开的伤口。

就露出半只眼。眼白是泡久了的尸蜡色,泛着青灰,瞳孔里却没东西,只有两团旋转的雾,搅着些说不清的黑,像两口没底的井,要把人看进去的目光都吞了。

“少主想见的是这位姑娘。”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湿,像从坟头的烂泥里捞出来的,粘在人皮肤上能起层鸡皮疙瘩。那半只眼转向思若时,她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那目光不是看,是剐,带着冰碴子往骨头缝里钻。

“他说你们身上有同一种味道。”沧煜沉的嘴角好像动了动,又好像没动,那半只眼里的雾转得更急了,“像从坟里扒出来的旧香,潮乎乎的,裹着点没烧尽的纸灰气。”

思若听见自己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被什么阴东西舔了下。那“旧香”两个字砸在雾里,碎成星子,倒真有股子朽木混着泥土的味漫过来,缠在她鼻尖,甩都甩不掉。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的旧衣柜,锁了几十年,打开时扑出来的就是这味,里头藏着的,都是见不得光的陈年老垢。

思若觉得那“坟里扒出来的旧香”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一下扎进天灵盖,顺着骨头缝往五脏六腑里钻。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像被坟头的阴风扫过,凉得发僵。

她拼命想屏住呼吸,偏那股子味道像活物,顺着鼻孔往肺里钻——是潮湿的朽木味,混着点烧透的纸灰气,还有深埋在土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这味道她认得,在祖母那口锁了半辈子的樟木箱里闻过,箱子底层压着的旧寿衣,裹着的就是这股子气息,仿佛把半世的光阴都沤烂在里头,酸腐,又带着点执拗的、不肯散的死气。

原来她自己身上也带着这个?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攥紧时的麻,那麻意里竟也裹着这股子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三年前魔域边境沾的血,还是更早,是那些藏在心底、见不得光的念想,自己发酵成了这坟头的香?

沧煜沉那半只青灰的眼还像两口井悬在眼前,要把她的魂都吸进去。她突然怕得厉害,不是怕那雾里的虚体,是怕自己真成了从坟里爬出来的东西,浑身裹着旧香,连活着的气都带着腐朽的甜。胃里的酸水又开始翻涌,这次却带着股子铁锈似的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好看看里面是不是早塞满了坟里的泥。

沧煜沉的斗篷又垂了下去,把那半只眼遮得严严实实,只剩雾在斗篷边缘打着旋,像些没头的虫,急着要钻进谁的皮肉里去。

华南奕的手指猛地收劲,指骨咬进剑柄的纹路里,那湛渊剑也像是被生生攥出了疼,发出细碎的呻吟,像濒死的兽在喉间呜咽。思若挨着他站着,能感觉到他那股体温透过布料渗过来,不是暖,是团烧红的炭,带着灼人的急,却烘不透她心里头那层结了冰的寒。

她心里的那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顺着血脉爬,缠得她指尖都发僵。三个月前黑市的腥气突然漫进脑子里,混着劣质熏香和腐肉的味。她记得那个裹着黑布的人,用三根手指捏着她的生辰八字,黄纸边缘卷着毛,像被虫蛀过。换走的那半块引魂幡,布料糙得像砂纸,上面的墨迹黑得发蓝,在梦里总往外渗血,一滴一滴,把她的枕头染得又腥又黏。

原来那些阴私的东西早缠上了她,像附骨的疽,连带着身边的人都要被拖进这泥沼里。华南奕手心里的灼烫越发明显,她却偏过头,不敢去看他眼里的光——怕那光里藏着的疑,怕自己这满身的坟头味,会把那点光也染成青灰色。雾在两人之间绕,缠得像团解不开的乱麻,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早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捆在了一起,要往同一个深潭里坠。

华南奕那声“不去”像从冻裂的石头里迸出来的,带着冰碴子的硬。剑尖抵在沧煜沉喉咙上,那处的雾气被戳得发颤,蓝血顺着剑身往下爬,到手腕处积成小小的血珠,坠不下去,就那么悬着,像块凝固的泪。

华南奕的喉咙里滚出这两个字时,像有块烧红的铁淬进了冰水里,“滋啦”一声,带着股子硬邦邦的腥气。他站在那里,肩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连带着胳膊上的肌肉都突突地跳,仿佛藏着股子没处使的狠劲。

他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指腹磨过冰冷的金属,留下几道白痕,像是要把那股决绝都攥进木头里。雾在他脚边绕,想往他裤脚里钻,却被他周身那股子硬气逼得退了退,只能在他鞋边打着旋,卷着几片碎枯叶,发出细碎的、讨饶似的响。

他没看沧煜沉,眼皮垂着,只露出半截紧绷的下颌线,棱角硬得能硌伤人。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像块楔子,狠狠钉进雾里,带着股子宁折不弯的劲——哪怕下一秒就要被这雾吞了,这两个字也得钉在这儿,带着血痕,带着骨头渣子。

沧煜沉的笑声里裹着碎骨的脆响,听得人牙床发酸。他突然伸手抓向剑刃,指节弯得像要折断,那些银丝瞬间疯长,把剑身缠成了个茧。蓝血一碰上银丝,立刻滋滋地冒起青烟,那烟里裹着股子皮肉烧焦的味,混着雾里的腐气,像有人在烧一具半烂的尸。

“小子,你想怎样?”他往华南奕跟前凑,腐烂的甜腥气猛地涌过来,是烂果子泡在阴沟里的味,黏糊糊地糊在人脸上。斗篷帽檐滑下去些,露出的半只眼在雾里闪着青灰的光,瞳孔里的雾转得更急,像两口搅着脏水的井。“你当这雾是天生的?”他说话时,嘴角扯出个歪扭的弧度,像块被虫蛀过的木头,“从你们踩进雾林第一步起,脚下那些枯叶就带着钩子,早把你们勾成了幻罗苑笼子里的饵,还是自己往绳套里钻的那种。”

华南奕的指节攥得发白,剑柄上的纹路嵌进肉里,像要长在一起。他盯着沧煜沉抓着剑刃的手,那些银丝正往剑身上钻,像群饿极了的蛆。雾在脚边滚,卷着地上的血渍和枯叶,发出细碎的响,倒像是无数张嘴在啃噬什么,要把这片刻的僵持也啃成烂泥。

思若后颈那阵刺痛来得猝不及防,像被毒虫蛰了口,带着股子钻心的麻。她伸手去摸,指尖立刻沾了层黏腻的东西,不是血,是透明的胶,滑溜溜的,像刚熬化的尸油,顺着脊椎往下淌,过处的皮肉都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悄悄裹住了。

她猛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雾里泛着虚虚的白,竟透明得能瞧见底下的土。土里盘着的树根缠成一团,粗的细的,都泛着死人皮肤似的青白,根须末梢尖尖的,真像无数只苍白的手,正从地里钻出来,往她脚腕上缠。那些“手指”碰着她的裤脚就不肯松,带着股子土腥气,凉得像冰,要往骨头缝里钻。

她想抬脚,却发现腿沉得像灌了铅,低头再看,那些树根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踝,细的根须甚至钻进了布眼里,痒痒的,又带着点皮肉被勒紧的疼。影子里的树根还在疯长,在她透明的影子里扭来扭去,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拖进地里去,和那些烂在土底的东西缠成一团。

后颈的胶还在淌,流到背上,凉得她打了个寒噤。她突然觉得自己像块被丢进泥潭的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用黏腻的、冰冷的东西裹住她,要把她慢慢泡软,泡烂,好和底下的树根长在一起,再也别想分开。

沧煜沉丢开秦灵萱的动作,像扔掉块浸了水的抹布。那姑娘软塌塌坠在地上,裙裾散开,沾了雾里的湿泥,黑丝从她颈窝垂下来,在地上拖出几道灰溜溜的印子,倒像条刚蜕的蛇皮。

他的手缩回去时,指尖银丝簌簌落,像断了的蛛丝。雾在他斗篷周围打旋,帽檐压得低,露出的半张脸白得发瓷,嘴角挂着点似笑非笑的纹,像瓷器上裂的缝。秦灵萱在地上挣了挣,喉咙里漏出点气音,眼睛半睁着,瞳仁散得像化在水里的墨,黑丝缠着她的手腕,越收越紧,勒出几道青痕,像给木偶系的线。

华南奕脚边的枯叶被秦灵萱压得响,碎成更细的渣。雾里的光斜斜照过来,在她脸上投下块灰斑,倒像是从土里刚刨出来的,带着股子潮腥气。沧煜沉往后退了半步,斗篷扫过地面,带起些水珠,落在秦灵萱的发上,亮晶晶的,像没擦干的泪。

沧煜沉退后半步,斗篷扫过地上的胶状物,激起层腻歪的涟漪。他指尖的银丝突然疯长,缠成个惨白的茧,里头裹着点暗沉沉的光,像只正在化蛹的虫。

“这是雾织者的涎。”他的声音裹着雾的湿冷,往人耳朵里钻,“等它把你们的影子啃干净——”他顿了顿,那茧在指尖转了转,银丝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响,像牙齿在嚼骨头,“现在它们就可以顺着影子爬进你们的骨缝。”

思若看着自己脚边透明的影子,那些树根似的东西正裹着胶状物往里钻,听得浑身汗毛倒竖。沧煜沉的虚体在雾里晃了晃,帽檐下的下巴泛着青,像块冻透的肉,“到时候,你们就会变成雾的一部分,连骨头都得化成水汽,永远留在这里,跟这些枯叶、这些树根缠在一块儿,谁也别想分清楚谁是谁。”

他说这话时,指尖的茧突然裂开道缝,露出点黑糊糊的东西,像只窥视的眼。雾里的胶状物仿佛听见了号令,淌得更急了,顺着思若的脊椎往下爬,过处的皮肉都麻酥酥的,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在往里头钻。她突然明白,这哪是留,是活埋,是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雾啃成渣,再和这阴沟似的地方长在一起,连腐烂都不得安宁。沧煜沉松开秦灵萱的那一刻,像丢开块浸了水的破布,退后半步时,斗篷扫过地上的胶状物,激起层腻歪的涟漪。他指尖的银丝突然疯长,缠成个惨白的茧,里头裹着点暗沉沉的光,像只正在化蛹的虫。

他说这话时,指尖的茧突然裂开道缝,露出点黑糊糊的东西,像只窥视的眼。雾里的胶状物仿佛听见了号令,淌得更急了,顺着思若的脊椎往下爬,过处的皮肉都麻酥酥的,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在往里头钻。她突然明白,这哪是留,是活埋,是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雾啃成渣,再和这阴沟似的地方长在一起,连腐烂都不得安宁。

华南奕的剑飞出去时,像一截断了线的蓝绸子,在雾里荡出个虚浮的弧。思若听见他喉咙里漏出点声响,像破风箱抽了下,回头就见他手捂在胸口,指缝间的蓝血珠子滚出来,砸在衣襟上,洇成些歪歪扭扭的星子——原来那些银丝早顺着湛渊爬进了他的伤口,像群贪嘴的虫。

“走!”他推过来的手带着股狠劲,思若踉跄着退,看见他给的大氅在雾里支棱起来,像只折了翅膀的黑鸟,硬撑着不肯落。

华南奕他脖子上的青纹正往脸上爬,一丝丝,一缕缕,像水里泡胀的海带,缠得人眼慌。那纹路爬到下颌时,他喉结滚了滚,像是咽下了什么腥甜的东西。

“顺着白雾最淡的地方跑,别回头!”他说话时,嘴角挂着的蓝血沫子颤了颤,像要掉下来的冰碴。思若瞧着他眼里的光,那光里裹着点急,又有点别的什么,像烧到尽头的烛芯,明明灭灭的。她突然想起去年在客栈,他替她挡过一杯毒酒,那时他手背也溅了点酒渍,也是这样青一阵紫一阵的。

华南奕的手指还僵在推她的姿势里,指节泛着死白,青纹已经缠上他的手腕,像给镯子勒出的印。雾往他身上涌,要把那身黑氅浸成灰的,他却偏挺着,像根被水泡得发胀的木头,明知要烂,也得在烂之前,把该说的话说尽。思若看着他胸口的蓝血越洇越大,突然觉得那颜色像极了忘川河的水,凉飕飕的,要把人卷进去。他眼里的光又亮了亮,是催她走的意思,那光里藏着的话,比说出来的还沉——他大约是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思若往后踉跄的脚步踩碎了什么,软乎乎的,是几只白虫被碾成了浆,黏在鞋底,像没熬透的脂。她抬眼时,看见沧煜沉指尖的银丝正从雾里四面八方涌过来,不是丝,是无数条银亮的蛇,吐着信子往跟前缠。

华南奕披在她身上的大氅早被割得千疮百孔,破洞里漏进雾的碎片,凉得像冰。她猛地低头,看见华南奕喷在雾里的蓝血,竟在半空炸开,化作点点荧光,绿莹莹的,像淬了毒的星子。

光往上飘,照亮了所有人的头顶——那哪是雾,是张密不透风的网,蛛丝又粗又韧,泛着冷光,网眼里还挂着些细碎的东西,是指甲,是头发,是些辨不出的皮肉碎屑。原来他们早被裹在雾织者的巢里,那些漫过来的雾气,都是蛛丝吐出来的陷阱,黏糊糊的,带着股子甜腥,早把他们的手脚缠得牢牢的,只等着慢慢啃噬。

思若看着那些荧光在蛛网上撞碎,蓝血的腥气混着白虫的浆味往鼻孔里钻。大氅上的破洞越来越多,银丝已经缠上了她的袖口,凉得刺骨。她突然明白,这雾林根本不是林,是个巨大的茧,他们都是里头的虫,挣扎得越狠,缠得越紧,最后只能被蛛丝裹成个团,连骨头都被织进这张网里,变成那些细碎的碎屑,挂在网眼上,等下一批虫来。

秦灵萱醒得像具突然坐起的尸,那茧“咔”地裂开条缝,露出半张脸,皮肤底下爬着的银丝像活蛆,在皮肉里拱出条条鼓包。“他说的对,”她的声音裹着哭腔,尾音却翘起来,带着股子诡异的笑,像被人掐着喉咙又强要乐,“你们逃不掉的。”

银丝还在往她脸上钻,眼角已经被撑得发裂,露出点红血丝,她却像不觉疼,只盯着思若,嘴角淌下点透明的涎:“这里的每口呼吸,每滴露水,都是幻罗苑的眼睛——”她突然拔高了声,像被踩住的猫,“连雾里的风,都在数你们的心跳呢!”

思若的后背撞上槐树的刹那,树皮像块腐坏的痂,“簌簌”裂开,里面竟嵌着无数双眼睛,大大小小,圆的扁的,都蒙着层白翳,却齐齐映着她的脸——那脸上的惊恐,像被无数面镜子照得无处可藏。眼白是浑浊的黄,瞳仁里爬着细血丝,眨也不眨,倒像是从树骨里长出来的,根须就缠在眼球后面,随着树的呼吸微微颤动。

寒意顺着她的脊椎往天灵盖冲,思若盯着那些眼睛,突然懂了——这雾林哪是什么林子,是座活过来的坟,泥土里埋的不是尸骨,是无数双睁着的眼,草叶上的露水是泪,风里飘的是呜咽。而他们,是被剥了皮的祭品,光着肉,被无形的钉死死钉在坟墙上,连挣扎的影子都被那些眼睛嚼碎了,混在雾里,成了坟头新的养料。

秦灵萱的茧裂得更大了,银丝已经缠上她的舌尖,说话时带着丝缕的腥甜:“跑啊……你们跑啊……”她笑着,眼泪却从银丝缝里渗出来,混着透明的胶,像坟头淌下的脓。槐树上的眼睛突然眨了眨,睫毛是细小的根须,扫得思若后颈发麻——她能感觉到,那些眼睛正在吞咽,把她的惊恐一口口咽进树的脏腑里,变成雾里坟墙新的血肉。

华南奕的湛渊剑突然脱手,在地上弹了两下,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天灵盖上。思若看见秦灵萱的茧开始渗血,那些银丝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而树眼里的光突然变得猩红,像要把人活活吸进去。

雾林里的风突然倒着吹,把碎虫的尸骸卷成漩涡,撞在每个人脸上。秦灵萱在茧里尖叫,声音被扯成无数细缕,飘到树洞里,惊醒了那些沉睡的眼睛——原来整座林子的树都是空心的,里面塞满了历代祭品的骸骨。

上一章 68.迷雾中,险境生 灵尊又被魔女虐了最新章节 下一章 70.去探索,略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