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正浓时,异变突生。
刺耳的嘶叫声咄咄逼人,那嘶吼声是从蔷薇花丛深处钻出来的,像钝刀割着湿皮革,闷闷的,却裹着蚀骨的腥气,顺着雾缝往鼻尖钻。华南奕还没来得及应声,眼角余光已瞥见一抹青灰影子从纠结的藤蔓后窜出——是雾织者,浑身裹着淡青毒雾,像裹了层烂棉絮,利爪泛着幽绿的光,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肉,直奔思若后心而去。
他几乎是本能地动了,没有半分犹豫。
他玄色的身影像阵风刮过猩红的蔷薇丛,衣袂扫得花瓣簌簌乱飞,瞬间挡在思若身前。右手猛地抽出“湛渊”剑,银纹在雾里亮得刺眼,像道劈开混沌的光,剑风带着凛冽的灵力劈出去,正斩在雾织者的利爪上。“铛”的一声脆响,火星溅在带露的蔷薇花瓣上,转瞬熄灭,那怪物吃痛,嘶吼着后退半步,毒雾溅在黑石上,留下点点青黑痕迹,像发霉的斑。
思若被他护在身后,鼻尖猝不及防撞在他湿透的劲装背上,闻到的是雾的冷、剑的铁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像山巅未化的雪。她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角,指节泛白,指尖的淡紫香丝瞬间缠上他的手腕,像层柔软的银甲,替他挡去溅来的零星毒雾,香丝触到皮肤时,还带着她掌心的余温。
“小心!”她的声音带着急,尾音微微发颤,刚出口就被另一声更凄厉的嘶吼盖过。
又有三只雾织者从雾里钻出来,青灰色的身影在猩红蔷薇间穿梭,像三道移动的阴魂,毒雾裹着利爪,像张黏腻的网,从四面八方往两人身上罩。华南奕反手将思若往身后推了推,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护佑,掌心触到她素白的衣袖,只一瞬便收回。“湛渊”剑在他手中舞成银弧,剑风劈开毒雾,卷着细碎的雾珠,也斩断了缠上来的蔷薇藤蔓,断枝带着尖锐的刺,混着花瓣簌簌落下,砸在他的肩头,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他的额角青筋暴起,突突地跳,眼底的空茫被戾气彻底取代,红得更甚,像燃着的鬼火,映着雾色,透着股狠劲。护腕上的“华”字硌着皮肤,旧布料磨得皮肉发疼,疼得他格外清醒,可握着剑柄的手稳得惊人——他忘了很多事,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过往种种,却没忘怎么握剑,怎么护着身后的人。
一只雾织者绕到侧面,利爪带着腥风,直扑思若的腰侧。华南奕猛地转身,剑脊狠狠磕开利爪,左手顺势揽住思若的肩,指腹按在她肩膀处,稍一用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两人贴得极近,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像擂鼓般震着她的耳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被体温烘得暖了些;他能闻到她发间香味,暖得能驱散雾里的寒,还能瞥见她鬓角沾着的细小蔷薇花瓣,红得像抹胭脂。
“躲好,别动。”他的声音沉得像黑石,带着点被雾浸哑的粗粝,却异常坚定,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点微热。
思若的脸颊蹭过他的下颌,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心口猛地一跳,像有只兔子撞了撞,耳尖瞬间泛了红。她没动,指尖的淡紫香丝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越缠越紧,缠住了那只雾织者的脖颈,像根勒紧的丝线,香丝上的暖意顺着皮肤蔓延,替他抵御着毒雾的侵蚀。华南奕趁机挥剑,银刃穿透毒雾,直刺雾织者的要害,青灰色的血溅在他的黑衣上,像泼了层墨,顺着衣料往下淌,与蔷薇花瓣混在一起。
剩下的两只雾织者见状,嘶吼着扑得更急,利爪几乎要擦到思若的发梢。华南奕将思若往蔷薇花丛的空隙里一推,那处藤蔓较疏,能容一人藏身,自己则提剑迎了上去。“湛渊”剑的剑鸣越来越厉,像困兽的咆哮,银纹映着他泛红的眼,映着满地猩红的蔷薇,像幅染血的画。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劲,护腕上被扯的裂开,手腕渗出蓝色血珠,与汗水混在一起,顺着手腕往下淌,却像是在提醒他,有些本能,刻在骨血里,就算忘了过往,也绝不会忘。
思若站在空隙里,看着他的黑衣在雾里翻飞,像只浴血的黑鸟,看着他一次次劈开毒雾,剑上的银纹被血污染得有些暗淡,看着他后背的衣料被利爪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淡青的毒雾顺着伤口往里渗,皮肤瞬间泛出青黑。她的指尖泛白,唇瓣被牙齿咬得发红,淡紫香丝突然暴涨,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缠住了其中一只雾织者的四肢,厉声喊道:“华南奕,左后方!它要偷袭!”
华南奕闻声转头,眼底红光一闪,剑峰急转,银刃带着破空的锐响,精准地刺穿了那只雾织者的头颅。那怪物嘶吼一声,身体化为一缕青雾,消散在雾里,只留下一股浓烈的腥气。
最后一只雾织者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两人联手困住。思若的香丝缠住它的脚踝,越勒越紧,让它动弹不得,华南奕的剑直抵它的眉心,剑尖泛着寒光,只一剑,便让它化为一缕青雾,消散在雾里。
四周终于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蔷薇花瓣簌簌落下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啜泣。华南奕收剑转身,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染透了玄色劲装,像朵绽开的黑花,顺着衣摆往下滴,砸在黑石上,洇开一小片暗红。他看着思若,眼底的戾气渐渐褪去,只剩下未散的红,像烧尽的余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眉峰微蹙,声音带着点疲惫:“姑娘,你没事吧?”
思若没答,快步上前,指尖的淡紫香丝轻轻落在他的伤口上,带着暖,一点点驱散毒雾,香丝触到伤口时,华南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的眼神很沉,像雾里的深水,藏着担忧,睫毛轻轻颤动,扫过眼下的薄汗,声音却带着点颤:“你受伤了,毒雾已经渗进去了。”
雾还在绕,一缕缕缠着两人的衣角,蔷薇花还在蔓延,藤蔓顺着黑石往上爬,花瓣落了满地,红得像血。他一身黑衣染上了血腥味和毒雾的腥气,衣料被划得满是破口,露出底下微微泛青的皮肤;她一袭白衣沾了尘,鬓角的花瓣早已掉落,只留下点淡淡的红痕,站在满地狼藉里,他的手腕被她的香丝缠着,像被时光系在了一起,暖意在两人之间流转,驱散了些许雾里的寒。
雾还在绕,一缕缕缠着两人的衣角,带着黏腻的湿意,把毒雾的腥气裹得更浓。华南奕后背的伤口泛着青黑,毒雾像无数条细虫,顺着血口往里钻,四肢渐渐发沉,指尖开始发麻,连握着“湛渊”剑的手都微微打颤。他强撑着站直,眉峰蹙得更紧,额角的冷汗混着血珠往下淌,砸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眼底的红渐渐被倦意盖过,却还是死死盯着思若,怕她再遭不测。
“别动。”思若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往前凑了凑,素白的衣袖擦过他染血的黑衣,指尖的淡紫香丝顺着伤口边缘铺开,像一张细密的网,将青黑的毒雾一点点往外逼。香丝触到伤口时,带着灼人的暖意,华南奕闷哼一声,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笔直,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却硬生生没动——他能感觉到那暖意顺着血脉蔓延,驱散着骨髓里的寒,也能感觉到她指尖的轻颤,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疼惜。
她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抿紧的唇瓣,唇色因紧张而泛白。左手从袖间摸出个小巧的玉瓶,指尖微微用力,瓶塞“啵”地一声弹开,一股清苦的药香混着护心香的暖,在雾里散开。她倒出一点淡金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指尖的动作极轻,怕碰疼了他,指腹偶尔蹭到他泛青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颤,心也跟着揪了揪。
“忍一忍,这药能逼出毒雾。”她抬眼时,眼底的担忧藏不住,睫毛上沾着点雾珠,像蒙了层水汽。话音刚落,华南奕突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后背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青黑色的毒雾顺着香丝往外涌,像一条条细小的青蛇,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乌有。他的脸色更白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泛着青灰,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却还是攥紧了她的衣角,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没事……你快些走吧。”
思若没说话,指尖的香丝收得更紧,暖意在伤口处聚成一团,逼着毒雾加速外溢。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背上,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体温透过衣料渗进去,像一团小火。“湛渊”剑在鞘里轻轻颤,像是在回应她的动作,也像是在替华南奕承受着痛苦。蔷薇花瓣还在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发间、他的肩头,红得刺眼,与他伤口渗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花是血。
片刻后,毒雾终于被逼尽,伤口处的青黑褪去,只剩下翻卷的皮肉,渗着蓝黑色的血。思若松了口气,指尖的香丝渐渐收回,却还是缠在他的手腕上,像根放心不下的线。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看着他眼底未散的倦意,声音软了些:“毒雾暂时逼出去了,但还需后续调理,不能再动武。”
华南奕点点头,刚想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胸口一阵发闷,嘴角溢出一点黑血,滴在地上的蔷薇花瓣上,像一颗墨珠。他抬手擦去,指腹沾着血和毒雾的痕迹,脸色又白了几分。“不碍事。”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却比哭还难看,眼底的红又隐隐冒了出来,混着倦意,像燃到尽头的烛火,“你……你走,一会儿他们还会来的,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
雾还没散,蔷薇花还在蔓延,藤蔓缠着黑石,花瓣铺了满地。他一身黑衣染透了血和药味,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站得有些摇晃;她一袭白衣沾了尘和药粉,指尖还残留着他的血温,两人站在满地狼藉里,手腕依旧被香丝缠着,暖意在雾里流转,像一道不肯断的牵念。
雾色裹着冷香漫过来,那香混着毒雾的腥气,像无数冰碴子刮过裸露的皮肤,刺得人鼻腔发紧。沧煜沉的墨色锦袍在雾中渐显轮廓,衣料上绣着的暗纹被雾打湿,泛着沉沉的光,袖口沾着的蔷薇花瓣被他指尖一弹,轻飘飘落在黑石上,碾成一抹红泥。他眼底浮着漫不经心的笑,唇角勾着的弧度却比雾还寒,目光像淬毒的针,死死钉在思若身上:“思若公主,跑什么?”
秦灵萱跟在他身后半步,素白衣裙沾了些青灰雾痕,像是落了层洗不掉的尘。天灵体的莹白灵力在她周身泛着微弱的光晕,却被一层青黑毒咒缠得发滞,像被蛛网困住的蝶。她看着思若,眼底翻涌着挣扎,瞳孔里一半是毒咒的暗沉,一半是未灭的清明,声音带着被操控的钝痛,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别……别反抗,跟我们回去,灵尊说……说会给你自由的。”说罢,她猛地闭眼,睫毛剧烈颤抖,显然在与体内的毒咒抗衡。
华南奕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将思若往蔷薇丛外推去,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走!快走!”他自己则旋身提剑,“湛渊”剑出鞘的瞬间,银纹在雾里亮得刺眼,像劈开混沌的闪电。后背的伤口被这骤然的动作牵扯,剧痛顺着脊椎蔓延,黑血顺着衣摆往下淌,滴在蔷薇花瓣上,洇开一朵朵暗沉的蓝色花朵,可他脊背挺得笔直,像块不肯弯折的黑石。
思若的手腕还缠着淡紫香丝,被他一推,香丝瞬间绷紧,带着细微的震颤,像根即将断裂的弦。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猛地回头,望见他玄色身影挡在雾织者的残骸前,后背的伤口不断渗血,将黑衣染得愈发浓重,眼底的红混着血痕,触目惊心。“我不走!”她咬着唇,刚要转身冲回去,却被华南奕狠厉的眼神死死按住——那眼神里有焦急,有决绝,还有一丝她读得懂的牵挂,让她脚步顿在原地。
“快!”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撕裂般的痛感,剑风已裹挟着灵力劈向迎面而来的沧煜沉,“快走,护好你自己!”
淡紫香丝在这一刻骤然断裂,暖意瞬间从手腕抽离,像被生生扯断了牵挂。思若被雾推着又踉跄了几步,泪水终于忍不住涌进眼眶,却死死咬着唇不让它落下,转身往雾浓处狂奔。素白裙摆扫过满地血花与残瓣,留下一道决绝的痕,消失在雾色深处。
沧煜沉的掌风带着浓稠的毒雾,与“湛渊”剑撞在一起,“嘭”的一声闷响,灵力与毒雾炸开,震得华南奕虎口发麻,伤口的毒雾趁机作祟,指尖的麻意顺着小臂迅速蔓延。“倒是护得紧。”沧煜沉冷笑,眼底的寒意更甚,指尖飞快结印,青灰毒雾凝成数柄尖利的毒刃,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刺他后背的伤口,“多么感人的画面啊!可惜,今日谁也走不了。”
秦灵萱被毒咒催得浑身发抖,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天灵体的莹白灵力被迫裹着毒雾,拍出一掌。掌风软绵绵的,却带着蚀骨的寒,落在地上炸开,黑石碎屑混着蔷薇花瓣飞溅。她看着那掌风往华南奕方向去,眼底满是痛苦,嘶吼道:“不要!”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依旧往前逼近。
华南奕侧身避开掌风,剑峰擦过她的衣袖,布料被划开一道口子,却硬生生收了力——他看得真切,这姑娘眼底的清明未灭,是被人操控了。就是这一瞬的迟疑,沧煜沉的掌风已重重拍在他肩头,华南奕闷哼一声,像被重锤击中,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蔷薇藤蔓上。尖锐的刺扎进后背的伤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猩红的花瓣上,触目惊心。他挣扎着爬起来,“湛渊”剑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的红更烈,像要燃起来的鬼火。
“华南奕,你忘了你和灭灵派的仇了?”沧煜沉步步紧逼,毒雾越来越浓,几乎要将两人吞噬,“忘了谢氏是怎么死的?忘了灭灵派多肮脏了么?”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毒的针,扎进他混沌的记忆,心口传来一阵阵剧痛,那些模糊的片段在脑子里翻涌——护腕上的“华”字,少年的哭声,禁地里的暖光。他晃了晃头,握剑的手却更紧了,指节泛白:“我没忘。”
就在沧煜沉的毒雾即将缠上他脖颈时,远处突然传来少年急切的呼喊,带着穿透雾色的穿透力:“华南兄!我来救你了!”
一道青影从雾里窜出,顾风一身短打,腰间挂着兽笛,脸上还沾着些许尘土,眼神却亮得惊人。他身后跟着三只矫健的灵兽——金眼雕振翅高飞,雪狼四肢蹬地,灵狐身形灵动,利爪都泛着白光,直扑沧煜沉。紧接着,剑光乍现,高欣妍一身劲装,长发束在脑后,手持长剑,剑光带着凌厉的灵力,劈开层层毒雾,落在华南奕身边,语气急促却坚定:“华南奕,我们来了!”
最后出现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红袄上绣着小巧的灵兽图案,正是华若灵。她扑到华南奕身边,小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他的伤口上,暖金色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出来,像阳光穿透雾霭,带着暖意:“主人,本姑娘来晚了!都怪顾风那小子磨磨蹭蹭!”
华南奕看着眼前的三人,眼眶一热,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有了轮廓——少年抱着剑跟在他身后,喊他“华南兄”;女弟子在剑冢练剑,剑光凌厉;小姑娘缠着他要糖吃,双丫髻晃来晃去。他撑着剑站直,后背的疼痛被暖意渐渐驱散,眼底的红褪去些,多了几分清明,声音沉却有力:“好,一起杀出去。”
“得令!”顾风咧嘴一笑,立刻吹响兽笛。尖锐却有力的笛声穿透雾色,金眼雕振翅俯冲,利爪抓向沧煜沉的肩头;雪狼嘶吼着扑向毒雾,雪白的皮毛泛起灵光,将毒雾撞得溃散;灵狐则绕到秦灵萱身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手,眼神温顺,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高欣妍手腕翻转,长剑舞成一张银网,劈开迎面而来的毒刃,剑光掠过之处,毒雾纷纷溃散,留下缕缕青烟。“左边!”她提醒一声,长剑反握,借着雾的掩护,绕到沧煜沉身后,剑峰直刺他后心。
华若灵的小手紧紧抓着华南奕的衣角,暖金色的灵力不仅护着他的伤口,还顺着剑峰蔓延,让“湛渊”剑的银纹亮得更甚,带着驱散毒雾的暖意。“主人,用剑带我的灵力,烧他的毒雾!”她仰头喊道,小脸涨得通红,显然在全力催动灵力。
华南奕的心一紧,他的心悠悠的冒出一些想法来:“这空白倒是干净,像雪封的山,什么也看不见,反倒不脏了。剑在手里沉甸甸的,这分量倒是实在,比脑子里那些抓不住的影子实在。疼也实在,毒雾啃着背上的伤,麻痒里带着灼热,倒让我晓得自己还是个活物。
他们总问我记不记得,谢家,灭灵派,过往的仇。我该记得什么?记得了,这剑还挥得动么?记得了,还挡得住抓向她后心的利爪么?空白是口深井,石子丢下去,听不见回音。也好,井里只映着当下这一刻,只映着要护着的人。这空,倒成了最硬的盔甲。
可这盔甲也磨得人疼。护腕上这个“华”字,旧布料磨着皮肉,磨得生疼。像是哪个少年哭喊着什么,禁地里有暖光……念头一闪,像雾里的刀光,我即刻便把它斩断了。不能想,想多了,心就软了,手就慢了。我得靠着这空白给我的狠劲,才能在这吃人的雾里劈出一条生路。
她指尖那香丝,真是暖,缠在腕子上,像活物,带着她的气息往皮肉里钻。这暖意比毒还厉害,毒蚀皮肉,暖意却要蚀这心里筑起的冰墙。我不敢细品,只能把它当作一味药,一味止疼的药。我怕品多了,就贪恋了,就舍不得这具空壳子了。
雾怎么还不散?这满地的蔷薇,红得骇人,像泼了一地的血,我自己的血混着怪物的浊血,淌下去,渗进黑石里。也好,肥了这土,来年或许能开出更艳的花,只是不知那时,我这把剑,又是在护着谁,还是……终于也成了这花下的泥。算了,不想了,雾里有动静,我得握紧剑。空白是债,也是酬劳,让我能更好地握住剑,更好地护着要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