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血池翻涌着猩红的液体,池面浮着碎肉与骨渣,黏稠的血水拍打着池边礁石,发出黏腻的声响。血池上方悬浮着无数扭曲的怨魂,它们的尖啸声被血雾吞噬,化作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鸣。
他立于血池边缘,黑袍如沾染了千年血污的绸缎,衣摆垂落池中,随血水波动起伏。身形修长而挺拔,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颓靡之气。
他的脸尚算完好,皮肤苍白如雪,眉骨高挺,鼻梁如刀削般锋利,薄唇微抿时带着几分病态的艳丽。可右半边脸却如同被虫蛀蚀的腐木,皮肉皲裂,露出下面灰白色的骨骼,右眼窝深陷,几只蛆虫在其中缓慢蠕动,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尖锐的獠牙,每当说话时,唾液混着血丝从齿缝间滴落。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眶中,竟诡异地生出了几朵纯白的槐花。
那花瓣薄如蝉翼,花蕊细密如丝,在血池猩红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圣洁。左眼里是二朵含苞待放的槐花,右眼里则是三朵已经盛开的槐花,花瓣边缘还沾着丝丝血迹,仿佛是从腐肉中强行生长出来的。
没有眼睛的他更显得诡异,瞳孔狭长如蛇,眼白部分布满血丝,那些槐花就像是硬生生从血丝中绽放出来的,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槐花香。
他东拼西凑的蛇尾从黑袍下摆探出,鳞片漆黑如墨,边缘泛着暗红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游动,鳞片刮擦地面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侍女蜷缩在血池边,她的身体已被血水浸透,胸口插着半截断刃,鲜血顺着池边石缝流入血池,像一条扭曲的红蛇。她艰难地抬头,透过染血的睫毛看向站在血池边的玄璟良,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污血。
当她的目光落在玄璟良双眼中的槐花上时,瞳孔骤然收缩——那圣洁的花朵与眼前这具腐烂的躯体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让她几乎忘记了尖叫。
"啊..."侍女微弱地叫了一声,声音破碎得像风中残烛。
玄璟良缓缓低头,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咔嚓"一声,面具裂开的瞬间,面具下面,是一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左半边脸皮如枯树皮般皲裂,右眼窝里爬满蛆虫,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森獠牙。
而更可怕的是——当他的面具完全脱落时,那双长着槐花的眼睛正对着思若,花瓣上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朵朵小红花。
"啊——!"侍女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向后爬去,却因失血过多而瘫软在地。
玄璟良低笑起来,声音沙哑而愉悦:"小公主。见到我的真面目...很失望?"
他缓步走向思若,每一步都踏出血花,蛇尾在身后缓缓游动,鳞片刮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思若的目光死死落在玄璟良双眼中的槐花上时,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分明是江清然最喜欢的花。
玄璟良缓缓抬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真想看看你的表情!"
"我早该想到的。"思若缓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血池边缘的鲜血上,"不,这都假的!"
玄璟良的笑声愈发沙哑:"是吗?"他猛然抬头,腐烂的右脸在血池光芒下显得格外狰狞,"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怀疑么?"
"你果然...还是在乎…"玄璟良的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可惜..."
他的蛇尾突然缠上思若的脚踝,将她狠狠拽入血池!
“我帮你清醒一下!”
而更诡异的是——那些溅在空中的水,竟也开出了一朵朵细小的槐花,它们在血水中舒展花瓣,然后迅速凋零,化作黑色的灰烬飘散。
"你很了解我?那你猜我会杀你么?"思若冷笑,跳出水池,从袖子中拿出匕首,片刻她的刀刃已经贴在玄璟良的脖颈处。
玄璟良却低笑起来,声音沙哑而愉悦:"身手不错!我也活够了,只有你不嫌我脏了你的地方,就杀了我吧!。"
血池氤氲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暗红色的液体翻涌不息,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黑衣人玄璟良盘踞在血池边缘,紫黑色魔纹如蛇鳞般在手臂上缓缓蠕动,每一片魔纹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是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袖口滑落时,露出一截青白手腕,那里盘踞着一条微型蛇影。蛇瞳幽蓝如月,在昏暗的血池边散发着清冷的光,正吐着信子轻舔他腕间银铃。他的衣服表面刻满细密蛇纹,每一枚鳞片都闪着冷光。玄璟良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思若脸上,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和迷茫。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银铃,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江清然的体温。“清然……”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温柔,如同夜风中飘落的树叶,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愁。
“小公主,”玄璟良沙哑的嗓音带着蛇类特有的黏腻感,“你母亲……咳,总爱把我的鳞片拔下来串项链。”话音未落,耳后突然钻出一对碧绿蛇角,折射月光时隐约显出江清然当年亲手刻的“清”字。
玄璟良心口现在盘踞着一条沉睡的赤金巨蟒——那是他本体的一部分。池水倒映出他妖化全貌:通体碧绿的蛇身缠绕着暗红咒纹,眼角泪痣其实是蛇类第三只眼的封印。
“你父亲?”玄璟良低笑着甩动蛇尾,突然卷起一截染血的衣料——那是二十年前江清然被掳走时遗落的裙角,“当年是你母亲先爱上了你父亲。”他指尖划过自己锁骨处的疤痕,那是江清然最后吻过的地方。
玄璟良看着痛苦的思若,想起来了江清然。
她的女儿很像她…
她苏醒的那天,玄璟良站在铁栅栏外,他看到,雨水如血般滴落,在魔域特殊的石地上汇成暗红色的水洼。霉味与血腥气交织,像腐烂的肉块浸泡在雨水里。墙壁上的苔藓发出幽绿的光,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身影。
江清然她的黑色长发凌乱地黏在脸上,左胸的空洞像一张饥饿的嘴,不断涌出黑色的絮状物——那是就像别人对她的诅咒、背叛与厌恶。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刚触碰到胸前的空洞,一根尖锐的骨刺便从脖颈刺出,血珠滴落,在地上化作腐烂的槐花瓣。
或许只有之前的江清然才知道,那是她所谓爱情带来的伤痛。
她慢慢地捂住嘴,低声呢喃:"我不恨思鸿远......"她像是在自我麻痹…
刚说完话,又一根骨刺从她的肩膀刺出,尖端抵着血管,像是一条蠢蠢欲动的毒蛇。
玄璟良的蛇尾缓慢爬行,黑色长发如枯死的槐枝,他的眼眶里似乎永远漂浮着两片槐花瓣——那是他偷偷藏起的、她遗忘的记忆。他舔了舔毒牙,蛇尾无声无息地缠上她的脚踝,鳞片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又说谎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腐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江清然浑身一颤,指缝间漏出破碎的低语:"我没有......"
咔嚓。
这次是肋骨刺出,尖锐的骨端抵着心脏的位置,像是在提醒她——每一次谎言,都会让身体长出新的刑具。
玄璟良的蛇尾猛地收紧,毒牙咬住自己的手腕,将她的匕首夺过,按进自己的肩胛:"帮我把心挖出来,我请你看看。"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期待,"再深一点......对,就这样......"
她颤抖着握刀,刀尖刺入他血肉时,他满足地叹息,腐烂的眼眶里,槐花瓣微微颤动。
她的刀尖刺入肩膀的的瞬间,玄璟良的肌肉剧烈收缩,却露出愉悦的表情。
江清然的匕首上沾满了他的血,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血洼。
玄璟良的蛇尾把江清然缠绕得更紧了…
残月被乌云吞噬,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燃烧着幽蓝火焰,槐花瓣飘落即燃,化作青烟缠绕玄璟良的身躯。玄璟良的黑色长发如枯死的槐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空洞的眼眶里漂浮着两片槐花瓣,像两盏将熄的灯。
玄璟良静静地跪在祭坛中央,蛇尾缓慢地蠕动,毒牙若隐若现。他的手指抓挠着眼眶边缘,像是在挖掘什么。突然,他匕首对准他自己的眼球,血肉撕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玄璟良剜出眼球时,鲜血喷溅在青铜鼎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噗通。"
两片槐花瓣飘落,而他的眼眶里开始钻出细小的妖冶的槐树根,蠕动着缠绕他的脸,像是一条条白色的蛆虫。
血液滴在了地上,染红了一地的槐花…
槐树根从他的眼眶中钻出,像白色的触手般缠绕他的脸颊,甚至爬上了他的嘴唇。
江清然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脸被槐树根侵蚀,瞳孔紧缩:"玄璟良......"
玄璟良转过脸,用手捂着腐烂的眼眶对着她,嘴角咧到耳根,笑容癫狂但是声音却很温柔:"这样......就看不见你厌恶的眼神了......"
江清然的指尖微微颤抖,想要伸手触碰他,却又害怕地缩回。
满地槐花被风吹起,如一场苍白的雪。玄璟良尾巴上的碎骨散落其间,像被拆散的尸骸。风一吹,槐花瓣落在骨头上,像是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苍白的纱衣。
江清然她的黑色长发间夹杂着骨刺,脚底渗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刺的脚印。她站在废园中央,抬头望着飘落的槐花,眼神空洞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玄璟良的肩胛血肉模糊,碎骨从伤口刺出,蛇尾无力地垂落,鳞片大片脱落。他坐在地上,手指捡起一块碎骨,在上面用力地比划着,红光在月亮下是那么的刺眼。
"清然......"他嘶哑地喊她,声音像是从腐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江清然听到动静轻轻地走过去,看见玄璟良正在用碎骨拼她的名字。每一块骨头都刻着"清"字,玄璟良刻字时,手指因用力而颤抖,指甲缝里渗出鲜血。 他用鲜血在地上写着爱,拼到最后一块时,他突然把骨头塞进自己嘴里,嚼碎咽下。玄他将碎骨放入口中时,牙齿咬合的声响清晰可闻,他的嘴已经流出鲜血,可是他就是不松开嘴,仿佛要将浑身的骨头都碾碎成粉末。
"这样......我的心或许,就再也不会痛了......"他呕出黑血,笑容扭曲得像一张破碎的面具。
江清然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看着那根手指上的血珠,眼神恍惚。
祭坛中央的江清然体内,那个不属于她的心脏缓缓跳动,腐烂的槐花瓣堆积如山,青烟缭绕间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影。她的心脏的表面爬满了黑色的血管,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蛇。
江清然她的黑色长发间开出一朵槐花,皮肤下浮现出树根状的黑色脉络,指尖滴落腐烂的汁液。她一直都眼神涣散,嘴角抽搐,手指颤抖着捂着这个心脏。
玄璟良他的心脏早就腐烂,蛇尾蜷缩,鳞片全部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他蜷缩在角落,眼眶里长出的槐树根已经缠住了她的脚踝,像是一条条白色的锁链。
"为什么......"她声音颤抖,"你要把心脏给我?"
玄璟良腐烂的心脏突然跳动一下,传出微弱的声音:"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腐烂——因为触碰了这颗心。而玄璟良蜷缩在角落,眼眶里长出的槐树根已经缠住了她的脚踝,像是在宣告——他们再也无法分离。
江清然的手指触碰心脏时,腐烂的汁液从伤口渗出,滴落在心脏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玄璟良的灵力变成槐树根,紧紧地缠绕她的脚踝时,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收紧,仿佛要将她拖入深渊。玄璟良的心脏跳动的节奏越来越慢,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而江清然的腐烂速度却在加快。
江清然: "他说谎......他一定又在说谎......这颗心怎么可能为我腐烂......" "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也在腐烂......"
"我不敢看他的样子......不敢看......否则我会疯的......"
玄璟良: "她厌恶的眼神......好想再看一次......哪怕要挖出自己的眼眶......"
"这颗心......终于为她腐烂了......好开心......好疼......"
"她不敢看我......没关系......我会让她记住我的....."
他看着她手里的心脏,笑出了声说:"你看,我没骗你,我连心脏都腐烂了......"
——玄璟良修为散尽后的耳语
而江清然的脸上,挂着还没干的泪…
“他说,她就是我一生无奈的缩影,让我一直为了她甘心活在阴影里,做个黯淡无光的配角。”
玄璟良的心脏在江清然手里的跳动震颤着整个魔域,腐烂的槐花瓣在晨光中燃烧成灰。祭坛的裂缝蔓延至天际,仿佛苍穹也被撕裂。玄璟良的蛇尾早已化为枯骨,毒牙脱落,眼眶中的槐花瓣只剩最后一瓣,摇摇欲坠。
江清然的身体仍在腐烂,黑色长发间槐花盛开,皮肤下黑色的脉络如活物般蠕动。她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玄璟良的脸,却连指尖都化作飞灰。
"玄璟良..."她的声音嘶哑破碎,"你在做什么?"
玄璟良站在祭坛中央,空洞的眼眶里最后一瓣槐花瓣缓缓飘落。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在...用我的修为...换你的命。"
"不!玄璟良!"江清然撕心裂肺地喊着,腐烂的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
玄璟良消散前的最后一丝意识,轻轻拂过她的脸。那触感温柔得像记忆里的槐花雨,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次...换我来...替你腐烂..."
当最后一丝妖气散去,血池边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黑袍松散地挂在骨头上,随风飘动。
而在那具骨架的眼眶里,竟还残留着两朵已经枯萎的槐花,花瓣蜷缩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江清然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她忽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那香气来自她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槐花瓣,花瓣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花瓣在她手里缓缓地消失,在完全消失前,忽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他说,我用了三百多年在妖界尝遍了七种苦楚。可是,都不敌她的那句‘我不恨思鸿远’…”
他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山谷。一棵巨大的槐树矗立在山谷中央,枝叶繁茂,槐花如雪般飘落。树干上缠绕着两道浅浅的伤痕,像是曾经相拥的痕迹。
江清然站在槐树下,黑色长发间不再有槐花盛开,皮肤光滑如初,眼中却始终带着一丝恍惚。她伸手抚摸树干上的伤痕,指尖微微颤抖。
"玄璟良..."她轻声呼唤,声音里不再有绝望,只有无尽的温柔。
微风拂过,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江清然闭上眼,感受着树灵传递的记忆。
槐树的花蕊中,两片小小的槐花瓣缓缓飘落,一片落在江清然的肩头,一片落在树根旁。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