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有所不知,天命讲的是这个理,一环扣一环,上面一环的因结出下面一环的果,”司命站起来恭顺拜道:“凤九殿下是帝君这个果上面的因,凤九殿下既被卷进了这场事,且她还用了两生咒施了法力,若帝君的命格被大改了,殿下便必然要遭些反噬,小神方才提的那个法子,乃是唯一万全的法子。”
凤九凄凉地跌回椅子上,认命一般地对司命道:“既是要让我来造这个劫,你说说该怎的来造?”
“殿下你只需先给帝君些甜头,将一颗真心拿到手,待他对殿下一网情深,再把这颗真心拿出来反复践踏蹂躏就行了。”司命星君轻言细语道:“到时小神给殿下带些戏本子,可指引一番殿下如何践踏人的真心。”
白浅打了个哆嗦,凤九也打了个哆嗦,然后趴桌子上哭了,“我这报的都是什么恩哪!”
这时外头的宦臣通报皇帝驾到,她怜悯地揉了揉凤九的头,先解了她身上的两生咒,道:“小九,你好自为知了。”
三人回到紫竹苑外,夜华道:“我还有些事情,你明日先回青丘,两三日后我便也回来了。”话毕转身遁了,司命方才说,他们皆是从蟠桃会上溜出来的,需得快快赶回去。
白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困意袭来,便转进屋睡了,第二日巳时才从床上爬起来,睡得十分满足。
同元贞他娘辞行时,他娘唏嘘了几声,便也道别了,近午时才回到青丘。
狐狸洞门口见着迷谷,戏谑道:“这一日没了我时时差遣你,过得很逍遥吧。”
迷谷甚含蓄笑了笑,而后奇道:“姑姑不是大清早的才回来过么,还去办了桩大事,怎么说的倒像是刚刚才从凡界回来的样子。”
她一愣,“大清早的我凡间的事情都还没办妥呢,跑回来做什么?”
迷谷一张脸渐渐雪白,喃喃道:“那早上回来的那个……”
白浅一凛,若是哪个变成她的模样,以迷谷的修为都分辨不出来,这世间就只有那一个人……
她闭了闭眼,玄女!很好,这七万年来我未曾去找过你的麻烦,你倒是找到我青丘来了。
深深吸了口气:“来人应该是玄女。”迷谷惊得两眼发直,唇咬得雪白。
白浅看他的神色很不同寻常,问道:“她来做什么了?”
“她对我说,找到了保住墨渊上神仙体的新法子,让我将上神的仙体交给她,”迷谷颤抖得十分厉害,“没,没想到小殿下恰好醒来,见着她以为是你十分高兴,她便将小殿下带着一同走了。”
他也想不到白辰大半夜才从碧琅山回来,早上居然能那么早就醒。
她心头巨震,抓住迷谷衣领道:“你是说,她将师父和辰辰都带走了?
“姑姑,是我将墨渊上神的仙体和小殿下交给她的,”迷谷脸色死白,几乎哭出声来:“你将我赐死了罢。”
半空里乌云滚滚,一把闪电劈下来,五百多年未使过的玉清昆仑扇在面前的湖泊里显出真形,扬起的七丈水瀑中,映出一双赤红的眼,白浅发狠地笑道:“扇子啊扇子,今日怕是要让你再尝尝血气了。”
迷谷在身后哑着嗓子唤道:“姑姑。”
她转过脸来安抚道:“我不过去打一场架,将师父和儿子一同带回来,你先烧一锅水放着,我回来要洗个澡好好解乏。”捏了个诀,腾上一朵白云,直逼大紫明宫。
听说上古时候,有个叫接虞的女魔因杀孽太重,曾连生三胎都是死婴,后来她想出一个办法,将死婴的魂魄用术法养着,杀了一位上仙,把死婴的魂灵放入这上仙的仙体中,死婴便活了。
鬼族之乱后的一万年,折颜来青丘玩,曾有意无意提到,玄女生下个死胎。
玄女,若你胆敢滥动墨渊的仙体,莫怪本上神不顾两族情谊大开杀戒,血洗大紫明宫。
七万年前戒备十分森严的大紫明宫宫门如今却无人把守,不用想肯定是请君入瓮。手中的昆仑扇略有些躁动,白浅将它抵在唇边低声道:“你可是闻到血的味道了?”
“浅浅,七万年别来无恙,”大紫明宫王后的流影殿前,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玄女正在一张金榻前,一左一右皆列满了鬼将,她笑道:“听陛下说司音神君是个女子,本宫便料到是你,在昆仑虚初见司音时,本宫便很诧异,除了浅浅你以外,竟还有人同本宫长得这样像。”
“王后说笑了,你原来可不是长成这样的,老身的记性一向很好,至今还能记着你当初的那张脸,你却忘了么?”难得白浅还能柔声笑道:“折颜上神近来一直空闲,若王后当真忘了,老身不嫌麻烦,可以将他请来这里,帮你仔细想想。”
“不管怎么说,今天在这里将你的命取了,世间便再没人能同本宫一样了。”她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红过白过青过之后,咯咯笑道:“早上得了墨渊的仙体和你的儿子,本宫就一直等着。当初本宫就猜即便没有玉魂,你也会想方设法将墨渊的仙体保下来,你果然没令本宫失望。只是让本宫找了这么久,却是个罪过了,墨渊的仙体被你养得很不错,本宫的儿子能得到个这么好的身体他一定也很开心。浅浅,看在这份功劳上,本宫会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话毕那金榻往后一退,两列的鬼将齐齐涌来。
白浅冷笑不已:“那就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半空一声惊雷,玉清昆仑扇从她手中窜出去,四面狂风呼啸而起,昆仑扇长到三尺来长,她纵身一跃握在手中,底下鬼将们的兵器明晃晃一片直砍过来。
扇子挽个花,将一众的刀枪棍棒格开,再挥出去,招招都是致命,扇子很多年不曾打架,此番舞得十分卖命。穿过一副又一副血肉躯体,带出的血痕淋漓一地,这两列鬼将中有些打得很好,兵器刺过来的角度十分刁钻且有力,好几次差点将她穿个窟窿,被她险险避过。
彼时她正占着上风,可对方实在人多示众,自午时直打到日落西山,场外的玄女忽祭出一颗金灿灿的明珠来,晃得白浅眼睛一阵刀割般的生疼,玄光白绫随即现身,一个恍神,缚眼的白绫不慎被扯落下来,她肩背上挨了一刀,因为眼睛是最大的弱处,虽然鬼将死伤得还剩下两三个,不一会儿当胸又中了一剑。
“若陛下见今在宫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来送死得这么不巧,陛下狩猎去了。”看得玄女哈哈大笑:“啧啧啧,满身的伤痕真叫人心疼,此时却叫哪个来救你?斛那,将她的命给我取了。”
当胸的一剑直达后背,名叫斛那的鬼将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很多警惕,白浅将那剑刃生生握住,扇子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削掉了。
金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眼角有些东西流出来,先前还说得高兴的玄女此时却没了声音,仅剩下的两名鬼将亦十分难缠,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后,一并做了扇子的祭品。
玄女举着明珠颤抖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便将墨渊和你儿子一同毁了。”她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移来两幅冰棺,一副大的,一副小的,大的躺着墨渊,小的躺着辰辰。
纵然眼前一片血红也还勉强辨得出墨渊苍白的容颜,白浅停下步子,折扇撑着地,怒极道:“你将辰辰怎么了?”
“如今他只在沉睡而已,”玄女镇定下来,靠着冰棺道:“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保证他会怎么了。”
看到白浅有些费力地盯着自己,眼角的血似乎流得更快,又得意道:“将胸中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折扇丢给我。”
见白浅没答理她,继续撑着折扇走过来,她惊慌道:“叫你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你儿子刺死。”说着手中就多了把刀。
“我今天进来这大紫明宫,便没想过再出去,你将他杀了,我再将你杀了替他报仇便是,想必他也欣慰得很。”白浅抽了抽嘴角,笑道:“我守了墨渊七万年,他一直没回来,我也活得很百无聊赖了,若辰辰一个人害怕,我便也陪着他一起去了就是,你我都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了,大家都把生死看开点。”
“你疯了,彻底地疯了。”听她这么讲玄女有些慌乱。
她擦了把眼角的鲜血,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疯,眼前这个人,她辱了自己师尊,伤了自己亲人,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看着一身血污的她步步逼近,玄女歇斯底里道:“你不能杀我,陛下会将你青丘踏成平地,你怎能连累你一国的子民?”
“那时我都死了,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甚?”白浅笑道,青丘的子民虽不好战却并不是不能战,离镜若要将青丘踏平,也要他有那本事。
“你若真这么担心这些身后事,倒不如担心担心天族的那位太子,”因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再补充两句:“你要将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杀了,相信我,以他的个性,极有可能将鬼族踏平的。”
玄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浅也不打算等她反应了,手中昆仑扇蓄足了力量,一道盛光中,急急冲向她的门面。没想到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昆仑扇的攻势逆转过来,惊魂甫定的玄女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声陛下。
昆仑扇飞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便更加猛烈,方才她已用尽全力,眼下已经没力再避,只能咬牙闭眼。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这一生也不算冤了,却没料到在闭眼的一瞬间,被人紧紧抱住往旁边一个腾挪,跟着便是一声脆响。
“夜华啊夜华,你是掐着时辰来的么。”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那声响也是他抬手一道闪电将玄女劈倒,她手上明珠跟着摔得粉碎,白浅微微偏头看过去,忍不住低声嘀咕,“你若提前个片刻来,我也不至于伤得这样。”
他脸色铁青,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嘴唇紧抿着,身上很僵硬,玄色长袍的襟口处因是白的,被血染得一片殷红,伸手抚摸怀中女人脸颊上的血痕,轻声问道:“浅浅,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伤我的都被我砍死了,还有个没砍死的正准备砍,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夫君挡住了。”白浅不甚舒服地动了动,“哎,你抱得松一点,我全身都疼得很。”
对面的离镜猛地抬起头来,极其不敢置信地唤道:“阿音?”
被他护在怀中的玄女身子一颤,一双眼望过来,惊恐地睁大了,“墨渊上神。”看来她是将夜华认做墨渊了。
白浅勉强立起身,对离镜说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鬼君好手法,老身方才差点就被鬼君一招毙命了。”
他丢了玄女急行几步,却被夜华设了仙障挡着,无法靠得更近。
昆仑扇受牵引之术的召唤,已重新回到白浅手中,她假意叹道:“鬼君娶的这位王后果然不错,即便七万年前那场恶战,老身也没被伤成这样过,今日受教了。”
“阿音,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离镜的脸色比她这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
夜华沉声道:“离镜,本君也正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错了对象,是玄女掳了我师父与你儿子,你该问问他这位王后才是,”白浅转头安抚道:“不过辰辰没事,你不必忧心。”
夜华动了动手臂,柔声强调道:“他也是你的儿子。”
“嗯,对,也是我的儿子,我可是辛辛苦苦养了他四百多年。”她点头附和,不该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论。
离镜讶然道:“儿子?”眼神明暗了几番:“你……”你了半日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又转头去望玄女,夜华也望着玄女。
“陛下,我们的儿子终于能回来了,你看,我给他找了个多好的身体,”她跪倒在冰棺跟前,眼神迷乱道:“早知道墨渊的身体对我们的儿子有用,当初白浅那贱人来我们大紫明宫向你讨玉魂,你应该给她的。不过想不到,没有玉魂她也能把墨渊的身体养得这样好。陛下,你往日嫉妒墨渊,从今以后却不能这样了,他就要是我们的儿子了……”
离镜大喝一声:“住嘴。”
“陛下,难道是我说错了,你当初不愿将玉魂给白浅那贱人,不就是因为嫉妒墨渊么?可如今他就要是我们儿子了。”玄女一会儿十分茫然,一会儿又欣喜万分,像要告诉他什么秘密一般,“对了,你还不知道白浅是谁吧,青丘的白浅,她就是当年的司音神君呀……”
夜华的手震了一下,白浅挣开他的怀抱,撑着昆仑扇上前几步冷笑道:“玄女!你可以试着再辱我师父一句看看,我师父的仙体无尚尊贵,受了我七万年的心头血,怕是你的儿子承受不起。”
离镜猛地转身来,几步到她面前激动道:“心头血,你是说……”
“鬼君当初是怎么以为的,以为我没玉魂便保不住师父?玄女说的鬼君可听明白,青丘的白浅本是九尾白狐,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有什么功用,你正可以去问问你的王后。”白浅恨声道,指着那支还刺在左胸的剑,“那时候师父的仙体伤得很重,需每夜一碗心头血连养三月,我在那场战争中身体受损得也很严重,若每夜取自己的心头血养着师父,根本支撑不到三月。想着你我总算存了些情谊,厚着脸皮来你大紫明宫求赐玉魂,离镜,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阿音,那时我并不知道你重伤在身,”他手足无措地哑声道:“阿音,我什么也不知道,阿音……”
“你知道我是怎么支撑过那三个月的?”她指了墨渊的冰棺笑道,“算我无能,那时连取了七夜心头血便昏死过去,若不是阿娘及时赶到渡我一半的修为,司音神君便真如传说一般永失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所说的,同你们大紫明宫不共戴天,我念着两族情谊是师傅用命换来的,不来报仇,你还真以为我是怕了你们不成?”
离镜面色凄凉。
因为说得太用力,牵扯全身的伤口,停下来喘气顿觉疼痛难忍,压抑着咳嗽了两声,夜华赶紧过来搀着,方才她与离镜叙旧,他已将墨渊同辰辰从冰棺里救了出来,用一团仙气护着立在他身后,这么看他与墨渊便更是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墨渊脸色跟自己衣服一样苍白,还有一个束发一个披发。
“阿音,那日你离开之后,我找了你很久,这七万年也没停止寻你,后来我想了很多。”离镜顿了良久,才道:“阿音,玄女说得对,当日我不给你玉魂是因为知道你要救你师父。我嫉妒他,阿音,我其实从未对你忘情。”
“离镜,你不是未对我忘情,你这一生永远都在追求已失去或求不得的东西,”她定了定神,摇头叹道:“一旦你得到了,便也不会再珍惜了。”
“你这样说,只是想少些负担是么,你当初便从未爱过我对不对,”他眼中竟蓄出泪来,苦涩地笑道:“所以我跟玄女在一起,你才放手得如此潇洒,那时候,你早就对我厌烦了对不对?”
“当初你做出那样的事,还指望我跟玄女共侍一夫?你只道她是个弱女子,须要你怜惜,纵然我当初是男儿身,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被你两个那般的践踏,也曾鲜血淋淋。”胸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血气立刻又涌起来,白浅咬牙冷笑,“我伤情大醉,噩梦缠身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你在成亲,四匹麒麟兽将玄女正大光明地娶进大紫明宫!”
离镜脸色苍白。
这一番话下来,花光了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力气,只得攀着夜华的手臂轻咳出声,身后许久未曾出声的他冷声道:“鬼君别急着算陈年旧帐,本君要问一问你,你王后做的这一笔账,我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离镜尚未作答,玄女已颤抖道:“私了怎么,公了又怎么?”
“私了便请离镜将你这不懂事的王后剥皮抽筋,魂魄打下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以泄本君心头之愤。”夜华沉下声音:“公了么,天族的将士们许多年没打仗了,已闲得发慌,我们正可以试一试,这些年到底是哪一族的兵练得更好。”
玄女倒吸了口气,爬去抱住离镜的腿,仰头道:“陛下,救我!”
离镜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实不懂事了些。”
“你真要将我剥皮抽筋么?”玄女凄厉道:“你忘了当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没有我,你能登上鬼君之位么?如今你却……却要……”继而又哀求道:“陛下,天族不会出兵的,他不过是个太子而已,没有权利号令天族出兵,还为了个女人出兵,天族不会同意的……”
“本君可不单是为了个女人出兵,墨渊上神是我族的尊神,白浅是本君未来帝后,阿离将来必定要承本君的位,”夜华换了个姿势用抱的,让白浅靠得更舒服些,“今日,他们三个在你大紫明宫里受了这等奇耻大辱,你说,天族的众将士们可咽得下这口气?”刚才他一直没出声,看来是想通了很多,不管最后墨渊之事如何解决,他至少是没打算对白浅放手。
离镜神色木然道:“玄女此前就一直有些疯癫,否则也不会犯下如此错事,还望太子殿下能网开一面。”
“浅浅你说,”夜华低头温声问道:“我们要不要网开一面?”
这会儿她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本想再放两句狠话,奈何身上太累,便只能摇了摇头。
“天族太子?”玄女哈哈大笑道:“亏得你对白浅这贱人这般好,你可知道,她同她的师父有私情?”
白浅十分震怒,本想要挣扎着去抽她两个耳光,夜华已经一道电闪劈了过去,玄女被劈得往后飞了十丈远,正撞在那张金榻上,吐出一口血来。
他道:“浅浅还说你那张脸长得同她像,本君倒看不出你同她哪里像。”
白浅深吸几口气推开夜华,撑着身子走到玄女面前蹲着,轻笑道:“皮相这东西当初我既给了你,便并不大在意,但如今看着你这张脸,却叫我不大顺心了。”
她惊恐得直往后缩,“你要做什么?我,我本就长得这样的,你,你不要想夺了我的美貌,你便是请了折颜来,我,我也是不怕的……”
“请折颜做什么,我之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以为四海八荒便只有他一人会这易容换颜的法术?”白浅诧异地笑道:“老身不才,这七万年里顺便精通了这个法术,你便是要剥皮抽筋,也不该带着我的脸去剥皮抽筋么。”话毕,攒力用咒语将手中的印伽一催,明晃晃一片白光过后,玄女呆滞地望着她。
拍了拍她的脸,从袖袋里取出面镜子递给她,和蔼地道:“瞧瞧,你现在的这张脸,不是挺好么?”然后撑起身子走回夜华身边。
玄女却突然尖叫一声,竟生生将自己两只眼珠挖了出来,错乱道:“不!不!不!我不是长这样的!我才不是长这样的。”她那一脸血糊糊的模样,非常恐怖。
离镜失神,在一旁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白浅摇头叹息道:“这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又转头对夜华道:“其实她原本的模样也是个清秀佳人。”这一番评点完,喉头一甜,嘴角又溢出几丝血迹来。
夜华眼神黯了黯,抱住她对离镜道:“离镜,你看着办吧。”然后轻轻问了句:“浅浅,可还撑得住?”她摇了摇头,眼前恍然一团极柔和的光,便沉沉昏睡了。
这一仗白浅伤得太深,等她醒来时,瞧着躺的正是狐狸洞里自个儿屋子的雕花大床,便安心了。
她之前昏睡得有些不巧,未曾亲见夜华带着墨渊和儿子全身而退,但以他的修为应是不难。
迷谷素来伶俐,想来已将墨渊的仙体放回炎华洞中,却不知他放的那个姿势是不是墨渊一向入睡的姿势,她不大放心,想要掀开被子起身去看一看。
没想到一动却牵着胸前伤处,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听得这口冷气,被面旁一个东西动了动,白浅垂眼看去,却对上一道目光,这目光的主人正趴在她的床沿上,忧愁温顺又欣喜地望着她。
她愣了一下,那位仁兄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道:“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睡了一觉,精神头已好了十之七八了。”白浅谨慎地往里挪了挪,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