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不会将其和一个青龙帮会会长联想到一起。顾平生早已起身,上前接过老爷子的轮椅把手。这时,老爷子身后的保镖也识趣的往后退了退。
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开始燃起熏香,阵阵烟气顺着屏风缓缓而至。
许久,老爷子看了一眼叶芷柔,问了一句:“阿宁怎么没回来?”这话显然是对着她问的。
这时,叶芷柔刚端坐在椅子上,就被问话。
有些愣住,疑惑不解的问了一句:“阿宁?”
她的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看着老爷子一脸威严的样子。
“九爷,大哥……”顾平生瞧了一眼叶芷柔,随后将老爷子的轮椅往屋外推了推。
顾平生看着老爷子一脸的探究,心底属实瞒不住了,就将实情告知与他。
老爷子面色一沉,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叶芷柔,随后动怒似的拍了拍轮椅手握,一边打着一边骂道:“这臭小子!当真是翅膀硬了!”
这时,叶芷柔闻声而至。
老爷子也察觉到叶芷柔,气似不打一出来,微的斜了一眼。眼神不着痕迹的划过她手腕上的手镯。
良久后,屋外的雨停了下来,他仰头看着屋外,眼底似光亮在旋转,但始终都未落出。
老爷子叹了叹气说道:“我希望,顾家的后生可不要在你们这一代就没了。”说着,老爷子挥了挥手,不远处的保镖便走了过来,将老爷子送回了屋里。后又下了逐客令。
叶芷柔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朦胧下雨又至,看着住宅下的河道,一时有些出神。三日又三日。
叶芷柔在客房里呆着,这几日她除了吃饭就是对着窗户外的河道以及远山出神。主屋的老爷子安排了几名婆子照顾她的起居。
期间,叶芷柔收到一封密信,上面未有署名。但从信中的内容可看出,送出这封信的人正是裘敬轩。叶芷柔趁着夜里上集,打发一个赶船的船家,去了金城。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金城已然不是往日的金城,街上空无一人。
她来到一家旧屋,看着窗户外还四处倒塌的纸糊小人,心中发怵。厉乘风早已经逃出了厉公馆,此刻的厉公馆早就葬身火海,被烧成一片废墟。这件事情,被金城的报社大肆宣传多次,眼下金城不见厉乘风以及厉公馆女主人,人人皆都猜测会不会早已身遭不幸。
眼下,裘敬轩又借着旧日里与厉公馆的交情,在城西开始打着人情牌,努力的帮厉公馆操持后事。还亲自给厉乘风办了一场丧事追悼会,往来商界的名流再一次的聚集到了金城俱乐部。追悼会进行到一半,就有人放火一把点了现场,索性当时人流极少还未造成伤亡。甚至有人谣传厉乘风没死,只是藏在什么地方,不想被他的那些仇家给发现,就比如站在主席台上讲话的裘敬轩。
外人眼底裘三爷看着温和儒雅,对着功名利禄甚不上心,实则都只是在韬光养晦。叶芷柔进了旧屋,里面除了一片混乱,再无其它。他给自己传送这封信,无非就是想将自己引出。抓不到厉乘风,他会转而求次,用她去逼迫厉乘风现身。而现如今,看来厉乘风暂时是安全。裘敬轩明里给厉乘风举办丧礼,暗地里早已放风谎称自己捉住了厉乘风,就等着人去救他。
转过一条巷子,身侧传来一声枪响。下一刻。叶芷柔胳膊就被拽起,脚步微地一滑,想着自己肯定是要遭难了。瞬间,她就被一个人捂住了嘴巴,身后还隔着一个厚实的臂弯。她微睁大眼睛,一脸惊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被枪声给吓住了。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厉乘风,此刻他一手抵在唇前,做着噤声的动作。她猛然抬头看着他,面颊上似乎是擦破皮,还沾染上了黑灰。
顺着他的眼神,叶芷柔快速反应过来,随后厉乘风就放开了她。只是,他的眉头始终都是皱着,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楚。似乎是受了伤。一想到此,叶芷柔微皱起眉,眼神都时时刻刻地盯着他,想要知道他到底伤到了哪里。
可还没叶芷柔开口。厉乘风一把拉过她,将其拉在身后,只听巷子里又响起了几声枪响。叶芷柔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上面被子弹穿过还破了一个洞,她上手。
血便顺着他的衣着慢慢的溢出,叶芷柔突然想起,适才厉乘风帮自己挡了一下,才会被那子弹伤了。眼下整个巷子都聚集了兵力,裘敬轩不只是在金城俱乐部留了人手,还在驼元巷子埋伏好了搜查队。就等着叶芷柔来到驼元巷子,或许在那时裘敬轩就已经将她算计在了一盘棋上。
裘敬轩在赌,叶芷柔到底对厉乘风到底有多了解。可以从厉公馆离开金城到城西,驼元巷子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也是一个最为让人忽视的地点。
像厉乘风那样警觉的人,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藏身之处告知任何人,而是会选择在逃出厉公馆后,选择一个极为隐蔽且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乞丐巷子躲着。
驼元巷子是古时五郡十国时期留下的迷巷,也是当时无人问津的残破地界,也许是当地人为了辟邪所以对此格外的避讳。到了现在,此地依旧是无人居住出摊地点,荒废时日久远,里面的建筑大多还都停留在晚清时期,房屋老旧。只会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浪至此,或是就是金城四地,犯罪潜逃到此妄图藐法的亡命之徒在此逃窜逗留,甚至路遇白骨,沾染晦气。
一些富家人居住地都远离此刻极远,一旦进了驼元巷子若非对此地极为了解,或许都出不了巷子一步。
厉乘风足够的有计谋,也更加的精明睿智。或许,此时此刻的厉乘风或许还不知道,迷巷外有着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驼元巷子背靠城西龙舟会,水路也会是他最后的选择。
一声枪响,叶芷柔猛地回过神,受惊的她下一刻就被被拥进怀中。厉乘风潜在暗墙后,听到枪声后整个身子都有些紧绷。
一手快速的将叶芷柔揽入怀里,而叶芷柔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兔子,躲在那个坚硬的胸膛里。“别怕。”他的语调是温柔的,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叶芷柔倚靠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的异样,似乎是对厉乘风独来的关怀,自己心底倒开始慌乱。
最后,他们一路躲着那些搜寻的沈家军,一路安全到了巷柳岸。在那里,叶芷柔再一次的见到了顾平生,他带了一众手下埋伏在巷柳岸边,待看到从巷子里的厉乘风二人后,就快速的上前接应。顾平生皱着眉,朝着厉乘风看去,一手上去正准备扶着。
厉乘风的手臂刚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阵猛烈的撕痛从他的肩膀出袭来,疼的他一声闷哼。叶芷柔听到了动静,心底有些慌:“伤势很重,适才为何说是小伤。”她那深眸透着一丝的担忧,急忙搭手去看顾他。
厉乘风咬了牙,额头露出一丝虚汗,这个时候还在说:“没事,就是扯着了。一点小伤而已,我没那么娇气。”说着,还一脸木讷的看了一眼顾平生。
这时,他们已经坐上了商船。叶芷柔看着他的伤口,忽然想起厉乘风是因为自己才挨下这一枪,心底就更加的过意不去,她也不愿意自己欠他的债。
顾平生看着那包扎粗暴的伤口处,此刻正在渗血,但是看着厉乘风这个时候倒还在逞强,倒也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厉乘风,淡淡道:“瞧大哥你这伤出血量,应该不只是子弹擦破皮这么简单。”听顾平生这么说,叶芷柔刚拾起的茶杯差点失神摔在了厉乘风的手上。厉乘风额头青筋一震,却也是丝毫不意外顾平生的预料。厉乘风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审视着自己胳膊上的那缠绕的布条。
叶芷柔微抽泣,她慢慢的扶正茶杯,手指小心的抚在厉乘风的胳膊上。“对不起,都怪我。若非是我连累你,你也不会白白挨这一枪。”下一刻泪珠从那洁白的脸蛋上坠落。厉乘风面色一怔,有些措然的看着叶芷柔。
两只大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嘴里还一个劲的安慰道:“我没事,你也别哭。”厉乘风瞥了一眼安坐在一旁的顾平生,眼睛似乎是在埋怨。此刻也是无可奈何。顾平生一盏茶罢,转身离开船阁,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船阁的门给带上。最后还对着厉乘风说了一句:“记得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帮会了,走时忘带药箱,”余光扫了一眼叶芷柔,嘴角一勾:“这点小伤,大哥都见怪不怪了。”门被关上,叶芷柔的心始终是悬着。
城西龙舟会。
厉乘风归来,就连素日未曾出府邸的九爷,此刻正侯在岸边。人跟着进了帮会,九爷最后留下厉乘风一人,命其他人退下。
明月昭。
叶芷柔回到了明月昭,看着桌上的茶几,一时出神。眼神朝着四下打量张望,最终停留在那暖炉上,烟雾缭绕而上在暖阳的照射下再也寻匿不到一丝的痕迹。过了一会儿,厉乘风便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脚刚踏进去就瞧见了站在窗户边上的人影。
叶芷柔立在窗前,暖意的光晕扑打在她那白净的面庞上,只是那粉面姣容之上,多了几分忧愁。他的视线落下又上去,这才觉察到,几日未见她似乎有些消瘦。身上虽然穿着绒毛外衣,但是身形纤细的都看不出是一个怀着身孕的人。
这时,叶芷柔似乎是回过神。眸子瞥了一眼窗外,白色如柳絮的雪骨朵轻洒而下,看到这她的眼底终于浮起一丝喜悦。厉乘风站立着,眼神停滞。
“别一直站在风口处,小心又沾染上风寒。”他眉头微皱,大踏步地走到叶芷柔地身旁,一手牵着她的手掌。叶芷柔听到了厉乘风说话,身子微转。
顺着他的手掌,叶芷柔慢慢的看向面前的人。不说话,眼神里就像是藏着恨意与淡漠,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地刀。
厉乘风心中一震,看着她的眼神。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下一刻就看向她,语气带着质问与疑惑:“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当看到叶芷柔这副神情之时,他的心里就顿时一沉,那幽深地黑眸里存着恨意。叶芷柔看了他一眼,不回答,抽开手指。
刚转身离开,还没挪一步,就被眼前的人一把拉住。手掌精准的抓住她的胳膊,顺势将人禁锢在眼前。
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闹脾气?”
闹脾气?叶芷柔可没想跟他闹脾气,只是畏惧想要逃离眼前的人。
终于,叶芷柔抬起眸子看向他。
“沈翠死了,就在东城,是你派人去做的吧?”她说这话,嘴角都是颤抖着。厉乘风听到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顿时又是一惊。沈翠是谁,厉乘风自然是熟知,若非当年为了掩人耳目,他才不会派人将其送去东城好生藏起来,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便是……关于沈翠身亡的消息,厉乘风也是在去了东城几日后才知晓。若非是有人通风报信,叶芷柔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一想到此,他的眉头蹙起,面色不改回答:“不是。”但见叶芷柔面色依旧冷漠,活像那冷刀子一般。
他冷笑一声:“我若说不是我,你还要怀疑我吗?”
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他那淡漠的黑眸之中,她还是隐约可以感受得到,厉乘风说这话到底是否为真。
叶芷柔收回手,淡淡回答他:“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三日后。
厉乘风没再来明月昭,只是派遣了几个丫鬟婆子照看她。就连出行散心,叶芷柔明显的察觉到身边的守卫也多了几成。守卫似乎都是机灵人,只是远远的瞧着叶芷柔坐在裁缝铺边,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叶芷柔心不在焉的拿起一件新衣料子,佯装着想要寻一匹布料。
这时店内伙计走上前来,热心说着:“这位夫人,可是看上这匹绸缎。”
叶芷柔问了一句:“小兄弟,店内可有入春的布匹。”贴身丫鬟茴香听后,愣了片刻。伙计听罢,也愣了片刻。伙计面色微闪,随后双手抱着对她说:“夫人请稍等,我立刻请掌柜的出来。”一旁的店内伙计,连忙招呼手底下的人,招呼着叶芷柔去了等候区。叶芷柔坐在休息区,一手抚上茶壶。这时一旁的茴香走了过来:“夫人,您要的糖酥。”叶芷柔面色微皱,余光看了不远处的守卫,未曾想金香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适才她不过是找个由头,想要将茴香给支开。这时,叶芷柔点头:“茴香,城西可有梨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糖酥包上。茴香低垂着脑袋,回答她:“梨糖?”金香有些奇怪,看着桌子上的糖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茴香问:“夫人可是现在就要吃,金香便立刻就去买。”茴香只觉得是自家的夫人要吃,也没再想些其他。在得到叶芷柔的回答后,茴香离开了裁缝铺。茴香出了裁缝铺,走时还对着不远处的守卫吩咐,紧接着一名守卫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站守在裁缝铺外。
不到半刻,裁缝铺的掌柜走上前来,对着她问了一句:“可是这位夫人,需要入春的布匹?”叶芷柔闻声,抬起脸,正对着面前的人。
“是我。”叶芷柔站起身。
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面颊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看着裘敬轩说了一句:“这个时候,你还有门道自由出入城西?”
裘敬轩手掌一挥,做着请的姿势。
他笑着说:“我能进入城西,自然是有我的办法。”他笑着,随后用手刻意拉低了头上的帽子。像是在避讳店外的守卫。叶芷柔一手抚摸在布匹上。
一旁的裘敬轩许是有些耐不住性子,压低声调:“我只要出入金城的通行证,你是他的女人,这件事情肯定也难不倒你。”叶芷柔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如实道:“这阵子城西的警戒都开始严防,我没办法给你一张真的通行证。要想保命,只有冒险从城西水运离开,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裘敬轩面色冷然,眼眸微虚,一字一句的威胁道:“别忘了,你的仇人可是厉乘风。”裘敬轩的手指倏的抓着那布匹继续说:“我既然卖给你消息,自然也不会空手而归。上次能答应联合着你一起将厉乘风困在驼元巷子,下一刻就能翻脸不认人,你就不信我告诉厉乘风,他的女人联合着外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叶芷柔忽的沉下脸,悠然一笑:“你若想要告诉他,早就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会等到现在?”她的眼睛里透着精明,随后走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大手一摊,闲适的坐着。裘敬轩听她说完,心里猛然一沉,到底是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