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
“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老兄,”椅子被贡格尔拖开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旁若无人地坐下,“但是你的状态很不对、很不对。”
普空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埋在栗色发丝后面。他抓起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酒水流进衣领湿了一片。然后他丢开酒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调整状态,以及我们最好不要喝酒。”他苦笑着摇摇头,“今天我就不领情了。”
贡格尔摊开手摆出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神情,他刚想调侃几句,但看到好友绝望的神情又收回了动作。他向吧台招了招手,比比划划地示意要两瓶威士忌。“我陪你,”他说,“介于你半疯狂的表现,我有理由相信你需要一个朋友。”
“谢谢。”普空哑着嗓子回答,揉了揉太阳穴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他深棕色的眼睛周围有两片浓重的黑眼圈——和他平时开玩笑用稀释的墨水画的完全不同。贡格尔扬起了眉毛:“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魁尔格,”普空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法多巴的妹妹魁尔格。”
在听到普空的回答之前贡格尔自认为做出了充分的准备,从考试失利到他的妹妹比起他更看好一条狗都考虑了一遍,但听到普空的回答以后,他还是忍不住摔掉了手里的杯子。
“魁尔格?可她不是——”
“我知道。”普空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向四周环视了一圈遗憾地发现威士忌还没有拿来。他向吧台大喊了一声快点,然后又把头埋在双手间,“所以我该怎么办?”
“坦白来说,你最好的选择是忘记她。”贡格尔自动忽略了普空不满的咕哝,“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作为大统领的幼弟你总不能一辈子颓废下去吧?”
普空点了点头,恰好送来的威士忌极其应景的拯救了濒临绝望边缘的他。普空破天荒地第一次用牙齿咬开瓶盖,“是不能,”他说,“不过年轻的时候总要疯狂一把啊,不然……总感觉缺点什么。”
他苦笑着灌下一大口威士忌,贡格尔知道担心也无可奈何,便有样学样,比赛似的也灌了一口:“还有呢?”
“我不想忘掉她啊!”普空低吼一声,双拳重重砸到桌子上。贡格尔手忙脚乱地扶住两个快要倒下的瓶子,知道这才是普空内心真正的想法。
普空第一次见到魁尔格是在他十四岁时。午休时间他终于找到机会溜出教室看海,但他的“专属围墙观景台”上却早已有人。
“你也来看海?”围墙上的女孩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她的头发剪得很短,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真巧。”普空笑着回答着但眼中只有冷漠。梯子似乎歪了一点,他将它扶正,然后闭上眼睛一步步向上爬,尽量不去想象自己爬了多高。当他终于坐上围墙时发现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你恐高啊,”她说,“这真的不像一个男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不是男孩子,要叫少年。”普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目光却追随着一只右翅受伤的信天翁歪歪斜斜地掠过天空。“我小时候从围墙上掉下来过,”半晌的沉默以后他转向女孩,“右手骨折。”
“你是普空!”那女孩惊叫了一声,猛地回身,“我哥哥说你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学究,因为小时候右手骨折变成了左撇子,但是午休时间出来看海可不是大学究会干的事哎!”
“你的哥哥是谁?”
“法多巴,和你一届。”
现在普空确定了那女孩名叫魁尔格,是比他小两届的天才,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思虑再三后普空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冷场——以往和他有来往的人敬畏他的身份,不敢与他有过多的交流,但魁尔格或许可以弥补缺朋友的不足。
“你喜欢看海?”
“我们这届就我一个有这个爱好。”魁尔格的回答答非所问,“你也?”
“我叫普空,”说这话时他加重了语气,“信天翁的意思。”
“我不理解,”魁尔格抱住膝盖,“我们这一届的沙克罗、泰瓦和碧·安嘉洛的名字还是三种鲨鱼的意思呢——他们可没这爱好。”
“或许他们喜欢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