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吞下了一口滚烫的、燃烧的岩浆!
那粘稠腥苦的药膏甫一入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强烈碱涩、辛辣和剧毒的怪味瞬间炸开!霸道无比地灼烧着口腔内壁,蛮横地冲入喉咙!
江玉燕的身体猛地一僵,纤细的脖颈瞬间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将那口要命的东西呕出来!
紧接着,一股更可怕的、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剧痛轰然爆发!
那痛楚来得如此猛烈、如此霸道,几乎瞬间就摧毁了她所有的防御!仿佛有千万把钝刀在体内疯狂地搅动、切割!
骨骼在哀鸣,经脉在寸寸撕裂!眼前瞬间被一片血红覆盖,耳边是血液奔流咆哮的轰鸣!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闷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她纤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残烛,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一步,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桌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旧衣!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尖瘦的下颌滚落,砸在粗糙的桌面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痛!难以想象的痛!比前世被一剑穿喉的瞬间,更漫长,更折磨!
那药膏中的虎狼之性,如同无数狂暴的凶兽,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肆意破坏!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江玉燕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前世金銮殿的辉煌,群臣的跪拜,花无缺刺穿她心脏时那双痛苦决绝的眼睛…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血红的视野中飞速闪过,最终都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和冰冷刺骨的剧痛。
不能倒!不能在这里倒下!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嘶吼!如同最坚固的磐石,死死锚定在惊涛骇浪之中!她是江玉燕!是踏着尸山血海登上帝位的女皇!这点痛楚…算得了什么?!比起任人鱼肉、无声无息死在陋室里的结局,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扯着剧痛的肺腑,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但她强行压下!舌尖被自己咬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混合着药膏的苦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却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她调动起这具身体里微弱到可怜的灵力,如同引导着涓涓细流,去疏导、去安抚、去强行收服体内那些狂暴肆虐的药力!
那过程,如同用一根纤细的丝线去束缚奔腾的野马,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撕裂、又被霸道药力粗暴修复的剧痛!痛得她眼前发黑,身体抖得像筛糠,撑在桌上的手臂几乎要折断!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身体深处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粘合的剧痛在疯狂叫嚣。她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全靠那一点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对力量的绝对渴望和对命运的不甘在死死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
体内那股狂暴肆虐、横冲直撞的药力洪流,终于在她微弱灵力那近乎自毁般的强行引导下,被撕扯开一道细小的缝隙,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开始以一种相对缓慢、却依旧霸道无比的速度,冲刷向她早已干涸枯萎的经脉!
剧痛如同退潮般,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是那种足以摧毁一切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脉被强行撑开、撕裂后又迅速被灼热药力修复的、带着强烈麻痒和灼烧感的奇异痛楚。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开始在她冰冷的四肢百骸中艰难地滋生、流淌!
成功了!
江玉燕猛地睁开眼!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几乎失焦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了两簇幽冷的鬼火!
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但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力量正在缓慢复苏的奇异感觉,支撑着她没有立刻倒下。
她缓缓直起身,松开死死抠着桌面的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是被自己指甲生生抠破的。她毫不在意,只是喘息着,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
值得!一切都值得!
她走到水盆边,舀起冰冷的清水,粗暴地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水盆中倒映出的自己: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嘴唇被咬破,血迹斑斑,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燃烧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劫后余生的冰冷火焰。
这副鬼样子…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自嘲。
也好,正好符合一个“久病未愈”的孤女形象。
她换下被冷汗浸透的里衣,随意擦拭了一下身体,套上另一件同样半旧的干净外衫。
动作间,牵扯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经脉,让她微微蹙眉。这副身体的基础太差了,这副虎狼之药只能算饮鸩止渴,强行激发一丝潜力。后续的调养和更稳妥的修炼,必须尽快跟上。
刚收拾停当,门外就传来了江玉郎刻意放轻、带着讨好的声音:“阿姐…窝…窝头拿来了…”
“进来。”
江玉郎端着一个粗陶盘子,上面放着两个又冷又硬、颜色发黑的粗粮窝头,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一进门,他就被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呛得皱了皱鼻子,再看到阿姐那副虽然换了衣服、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带伤、眼神却亮得吓人的模样,心头猛地一颤,端着盘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将盘子放在桌上:“阿姐…您…您慢用…”
他想起刚才扶福伯和阿忠离开时,阿忠那条敷了药、走路似乎真的轻快了一点的腿,还有阿忠眼中那种近乎狂热的敬畏…再联想到阿姐此刻的模样…他胃里那点药劲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祟,对阿姐的恐惧和敬畏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