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郎愣了一下,没想到阿姐会突然问这个。
他皱着眉想了想,带着一种本能的嫉妒和不屑评价道:“跳脱!没规矩!仗着有几分天赋,就不知天高地厚!还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就烦!”
他想起魏无羡在祠堂里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更觉得刺眼。
“就这些?”江玉燕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呃…”江玉郎挠了挠头,努力回忆,“哦!对了!他好像…还挺讲义气的?昨天在祠堂,他还问起阿姐你的身体…不过,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虞夫人罚跪了一夜!蠢!”
“讲义气…没心没肺…天赋惊人…”
江玉燕轻轻重复着这几个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玉郎,你看人,还是太浮于表面。”
她将最后一点窝头塞进嘴里,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魏无羡的‘没心没肺’,是他的赤子之心,也是他最大的弱点。不通世故,不懂人心险恶,极易被情绪左右。他的‘讲义气’,是他的软肋,只要对他示好,施以小恩小惠,便能轻易获取他的信任。这样的人,心思单纯,如同一张白纸,最容易被人引导、利用。”
她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酷,像在分析一件物品的优劣。
“至于他的天赋…”江玉燕的眼底深处,终于燃起一丝名为“贪婪”的火焰,“玉郎,你可知,一个尚未长成、心思单纯、却又拥有惊人天赋的天才,意味着什么?”
江玉郎茫然地摇头。
“意味着…一把绝世利刃!”
江玉燕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欲,“一把尚未开锋、不知该指向何方的利刃!谁能握住他的信任,谁能引导他的方向,谁就能掌控这把利刃!让他为你披荆斩棘!甚至…为你撕碎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江玉郎的眼底:“江澄嫉妒他,虞紫鸢厌恶他,江枫眠的庇护又远水难救近火。你说,在这莲花坞里,还有谁…能成为他落难时的依靠?能在他迷茫时,给他一点‘真诚’的‘温暖’?”
江玉郎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阿姐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那点浅薄的嫉妒和不屑!
他瞬间明白了阿姐的意图!
“阿姐!你是说…我们要…”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眼中爆发出混合着震惊和贪婪的光芒,“把他…变成我们的人?!”
“不是变成我们的人。”江玉燕纠正道,声音冰冷而清晰,“是变成…我们的刀!”
她走到江玉郎面前,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玉郎,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魏无羡这把刀,太锋利,也太危险。直接握在手里,稍有不慎,就会割伤自己。我们要做的,是成为他信任的、依赖的‘朋友’和‘引路人’。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所用!明白吗?”
“明白!玉郎明白!”
江玉郎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对阿姐的敬畏和对未来图景的狂热憧憬。掌控一个天才?这简直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好。”江玉燕满意地点点头,“那么,现在该你出场了。”
“我?”江玉郎一愣。
“你和他年纪相仿,又同是莲花坞的‘边缘人’。”江玉燕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算计的弧度,“‘同病相怜’…不是最好的接近理由吗?记住,收起你那点嫉妒和不忿,在他面前,你就是个同样受委屈、同样不被理解、渴望朋友的小可怜。懂吗?”
江玉郎眼珠一转,脸上立刻堆起一种属于孩童的、带着委屈和讨好意味的笑容,用力点头:
“懂!阿姐放心!演戏,我最在行!” 他心思本就活络,一点就透。
“去吧。”江玉燕挥挥手,“去码头‘偶遇’我们落寞的魏公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记住,不要刻意,要自然。让他觉得,你是‘无意’中撞见他的烦恼,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
“是!”江玉郎领命,像只嗅到猎物的幼狼,脚步轻快地窜了出去。
陋室内只剩下江玉燕一人。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那个粗瓷水壶——正是昨日她带去祠堂给魏无羡的那个。壶口边缘,还残留着少年喝水时留下的淡淡痕迹。
她摩挲着冰冷的壶身,眼神一片幽深。
赤子之心?天才?
多么美好,又多么…脆弱的猎物。
驯服这把利刃的第一步,就从瓦解他的心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