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骤起,风域裹挟雪片割裂木墙。惜爱被气流掀翻在地,抬头时正对上他摘下面具的瞬间——少年眉眼弯弯如月牙,瞳孔却燃烧着癫狂的紫焰。
“但今天例外。” 他单膝压住她挣扎的手腕,冰锥尖端抵住心脏位置画圈,“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猜猜风停之前,你的血会不会比熏衣草香更吸引狼群……”
猎刀割断她一缕墨发时,惜爱听见他的轻声叹息:
“对了,我叫伊塔库亚。” 少年俯身在她耳畔呢喃,“是即将成为你噩梦的——守夜人。”
“伊塔库亚...是一直住在这里吗?我却觉得您并不像他们所说的所谓恐怖的怪物。”
突然,整片雪原的风向骤变。
“你呼唤恶魔的名字时,该用更颤抖的声线。”
少年音色裹着霜雪质感从头顶传来,惜爱仰头看见尖刺长靴悬在离眉心半寸的位置。兜帽阴影下的面具泛着冷光,但面具后漏出的几缕银白发丝正被狂风吹散。
“干净的贵族小姐……”
面具下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少年音色清凉悦耳,尾音却藏着玩味:“是那些被风刮断肋骨的猎物,还是被乌鸦啄食眼珠的祭司告诉你的?”
他指尖抚过腰间铜壶的裂痕,壶身映出母亲被铁链贯穿肩胛的倒影,语调突然转为刀刃抵喉的凉意:“还是说……你也想验证传说。”
“但您救了那只冻僵的雪鸮。”她指向屋内一处巢穴中露出的绒毛,连雪原上的鸟儿都救助,会是什么恐怖的怪物呢?
暴风雪中响起金属摩擦声,他竟蹲下来与她平视。面具贴近她已经渐渐回温的脸颊,呼出的白雾带着血腥气,微翘的嘴角却带着少年特有的顽劣:“大小姐,你该害怕了。”
手指勾起她一缕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风行的气旋瞬间蒸干水汽:“毕竟连我的双生兄长都分不清——”
俯身贴近她耳畔,呼息化作霜雾缠绕:“此刻和你说话的,是会用木雕小鸟哄母亲笑的诺威尔,还是把猎巫者做成冰雕的伊塔库亚?”
火炉在木屋里劈啪作响时,惜爱才发现他斗篷内袋里塞着干枯的薰衣草。少年正哼着歌为她包扎伤口处,动作迅速却竟然很柔和,直到她试图触碰他面具。
“会死的哦。”他瞬间掐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歌声却未停歇。煤油灯摇晃的光影里,惜爱看见他左手指甲缝残留的血垢,与右手指尖缠绕绷带形成诡异对比。
“但若你敢乱跑,特别是在雪夜私自下山……”
“抓住你后我会亲手把你的眼珠串成风铃,挂在极北森林那棵枯树上。”
“听懂了吗?”
小姑娘呆呆的点头,怎么说呢,有点没有那种威胁的意思,他是怎么用时候跟她年纪差不多的音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而且,都不用他,她都活不下去吧。
屋外突然传来冰层碎裂声。伊塔库亚闪电般抓起带有夜灯的死神镰刀,面具缝隙透出的眸光化作暴风雪:“待着别动。”
他逆光而去的背影与歌声同时消融在风雪中,只有血腥味随风灌入木屋。
当追兵的惨叫响彻雪山时,惜爱终于明白何为“风行者”的残酷。伊塔库亚在暴雪中穿梭的身影宛如鬼魅,风刃割开敌人喉管的瞬间,他竟还有余裕对屋里的少女闲谈:“闭眼数到三!”
可当惜爱颤抖着数到二时,沾血的兽骨面具已抵上她眉心。少年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耳垂:
“真乖~不过下次要记住...”他舔掉溅在唇角的血珠轻笑,“猎人的承诺,有效期只有落雪的时间。”
当惨叫声停息,他指尖还勾着半片猎人徽章:“自不量力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说呢?”
“他们说我母亲被神明吃了,那我就把神明的肠子扯出来挂在风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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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北境贵族们谈论起那位雪山上的禁忌时,总会压低声音说起诡谲传闻——有个女孩子总在暴风雪夜哼唱异邦童谣,肩头落满不化的雪粒,而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都会被透明獠牙般的风推下悬崖。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看见银发少年从月光里走出来,用带清脆笑意的声线唤她:
“迟到的驯化,也算驯化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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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刻写碑文的冬夜, 你踩着尖刺刺穿月光, 提灯在寒雾里摇晃成饵,引诱迷途者踏入冰封的谎。
面具下流淌着双生子的诅咒,被神明咀嚼过的文明碎片,正从斗篷褶皱里簌簌坠落,化作雪原上永续的狩猎场。
风域张开透明的獠牙,将逃亡者的喘息推回喉腔,你追逐着风行的轨迹,把审判钉进每道破碎的窗。
此刻星辰是倒悬的冰棱,刺穿母亲凝固的泪光,当黎明试图撬动冻土,你已把太阳封进暴风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