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深秋的晨雾尚未散尽，塞纳河畔的古老学院内，一群制服笔挺的学生簇拥在教室门口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新来的转学生是东方贵族小姐……”
“上位者不都那样？不过来自那么遥远了地方的，应该有些不同吧。”
“东方？莫非是那个神秘国度？”
“她会分到哪个班级？上帝，拜托分到我们班吧。”
话音未落，长廊尽头响起木屐叩击石板的清响。
少女撑一柄竹骨油纸伞，绛红唐装衬得肌肤胜雪，袖口金线绣着振翅的仙鹤。十六岁的惜爱微微颔首，用纯正法语轻声道：“抱歉，借过一下。”
人群骤然寂静。有人打翻了颜料桶，钴蓝色泼溅在橡木地板上，像打碎了一面威尼斯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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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尔瓦·洛伦兹正背对着门调试电磁装置，灰白色长发垂落腰际，黑色长袍上的金线刺绣暗纹如电路图般蔓延。
“巴尔萨克，重复我上周的电磁场公式。”他并未转身，声音像冰层下缓慢流动的汞。
被点名的雀斑少年结结巴巴："F=qE+qv×B……"
“错误。”阿尔瓦的戒尺突然敲击了下台面，“你漏掉了位移电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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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办公室内，负责人正为如何安置这位东方的贵族少女焦头烂额——“上帝！洛伦兹教授的班级纪律森严，那孩子会吓哭的。但物理系精英班或许可以，反正那些班好像都能适应……”没察觉到，少女已悄然消失于门缝。
她百无聊赖的走在长廊上，呜不想上学，果然到了这儿也只想躺着，不过，一间教室却引了她的目光。
那一扇黑胡桃木门缝里漏出奇特的寂静——没有翻书声，没有咳嗽，只有粉笔刮过黑板的锐响，像冬夜冰棱折断。
她停留了片刻，便没忍住偷偷开了门，二十多双眼睛骤然看来。
“关门，坐下。” 阿尔瓦·洛伦兹甚至未回头，指尖敲了敲台面。
“对、对不起……”惜爱细软的吴侬软语混着法语，像融化的蜜糖滴进凝固的空气里。
讲台上的银发男人从电路图中抬首。银灰色眼瞳掠过少女发间摇曳的流苏步摇，指尖规则性的点着教案边缘，灰蓝瞳孔如结冰的湖面：“新生？”
法式高背椅上的金发女生倒抽一口气：“上帝啊，她像从东方屏风里走出来的……”
他音色如浸过冰水的金属，目光掠过她刺金滚边的袖口，“名字。”
“姓惜名爱。”少女后脚点地，乖巧行礼，步摇垂珠撞出琳琅清音。
满室寂静。钢笔尖滴落的墨水在实验报告上晕开深斑，有人失手碰倒了烧杯架。
“进来，第三排空位。”
惜爱怔了怔，却弯起月牙似的笑眼，糯声道：“好的呀，老师。”
——她径直走向第三排，浑然不觉满室倒吸的冷气。
阿尔瓦动作微滞。这个称呼从他执教起便与“教授”“先生”一同枯萎在档案柜里，此刻却被珍珠似的音节擦亮。
惜爱踩着软缎绣鞋踏入教室，粉白色连衣裙摆扫过橡木地板，腰间吊坠与怀表银链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窃语从墙角蔓延，“上帝啊……她袖口那颗纽扣是贝母镶金！”“听说东方的贵族掌控长江漕运，她肯定能买下半座巴黎！”“可她为什么被分到洛伦兹的课？那怪人连校长的面子都不给……”
这时候只见阿尔瓦的视线一扫，班级顿时安静的针落可闻。
他的课是公认的炼狱。他讲解电磁场理论时，粉笔尖划破黑板的声响都能让学生战栗。
可是据传言说他并不会体罚什么的，仅仅是淡淡的视线不知为什么都极具压迫力。总之就是害怕。
这个总被诟病“比永动机更冷漠”的教授，破天荒多说了半句话：“惜小姐，注意通电的线圈。”
金发男生皮埃尔凑近同伴耳语：“教授居然主动提醒危险？上个月玛丽被电晕时他只淡淡说了句‘能量守恒’！”
洛伦兹教授授课时声音如精密仪器般冷淡平稳，却在惜爱蹙眉看着复杂公式时，不动声色地将推导步骤多重复一遍。
“停。” 他单手截断电源，袖口擦过她微颤的指尖，“危险操作需双重确认——就像东方茶道里‘温杯’的步骤，不可或缺。”
全班愕然：这是洛伦兹教授首次用比喻教学，甚至……提及了异国文化。
只是担心她可能因年纪小听不懂吗？
此刻，负责人气喘吁吁冲进走廊：“洛伦兹教授！这是来自东方的惜氏千金大小姐，她走错——”
“没有错哦。”惜爱突然拽住刚走出门口的阿尔瓦的衣角，歪歪头声音甜软眉眼弯弯：“我喜欢老师的课。”
阿尔瓦垂眸，少女指尖的暖意透过衣着面料，灼得他指尖微颤。
“惜爱小姐，我们为您安排了皮埃尔教授的精英班，学生评分全优……”话音未落，小姑娘躲到阿尔瓦背后探出半张脸，发间翡翠步摇随摇头的动作叮咚作响：“不要。”
祖宗哎，皮埃尔班上有咖啡机和天鹅绒座椅！”负责人急得躬身哄劝，眼镜滑到鼻尖，“还有会法式刺绣的淑女陪您喝茶……”
惜爱却把整张脸埋进阿尔瓦挺括的背脊。松木冷香混着她衣领沾染的茉莉气息，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除非老师赶我走。” 闷闷的腔调从衣料里渗出来，像融化的麦芽糖黏住空气。
彼得松掏帕子擦汗：“可洛伦兹教授的课业难度……”
“我又不傻！”惜爱在阿尔瓦背后小声嘟囔，尾音像沾了蜜的丝线缠绕上来。“不去，喜欢老师……”
“彼得松主任。”阿尔瓦的声音让水晶吊灯都似乎凝了霜，“我的学生都在看。”
走廊两侧教室门不知何时开了缝，数十双眼睛粘在门框边——那是阿尔瓦·洛伦兹的学生们首次目睹老师被人拽着衣袖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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