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陷阱

伦敦的夜雾像浸透鸦羽的绸缎，沉沉裹住街角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甜品店。

店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墨色长发绾成云髻，簪一支点翠蝴蝶钗，月白裙摆外罩着银狐裘斗篷，眉如新月淡扫，睫毛纤长如蝶翼低垂，掩映着一双琉璃般的眸子。

——瞳色如墨玉，眼波流转时似含春水，清澈中倒映星辰。

唇若初绽樱瓣，不点而朱，微扬时漾起涟漪般的浅涡。分明是东方古画里走出的仕女。

女店主笑着递过糖霜粉盒：“东方的蜜糖小姐，再冷的天也被你甜化啦。快要宵禁了，外面不安全，快回去吧。”

在白金汉宫喂过鸽子，在摄政街的橱窗前试戴过维多利亚时代的羽毛帽，甚至混进剑桥的划艇队里，用一口软糯的东方口音骗得一群金发少年为她奋力划桨。白天疯玩的过程连沈砚都在一旁看热闹，当然，她没忘记给庄园里的小伙伴们带伴手礼。

为此，她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玩遍了伦敦找到资料中他们可能喜欢的物品。

然而，就在她拐进一条通往主干道的捷径小巷时，一股熟悉的、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浓雾像活物一样吞噬了巷口的光线。

阴影中，一个修长的轮廓缓缓显现。熟悉的礼帽，熟悉的优雅剪影，以及……那即使在黯淡光线下也闪烁着不详金属光泽的指爪。

惜爱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血液仿佛凝固成冰。手中的可丽饼差点脱手而落。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眸子因惊骇而瞪得极大，里面清晰地映出那个夺命的身影——开膛手杰克。

糖霜的甜香还缠在呼吸里，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积水时，突然听见巷口传来黏腻的撕裂声——像是裁纸刀划开厚重天鹅绒，却裹着铁锈般的腥气。

她下意识望去。

月光泼在潮湿砖墙上，勾勒出戴金属爪刃的高瘦身影。杰克的指尖正从某个瘫软躯体的胸膛抽出，猩红液体顺着爪尖滴落，在石板缝里绽开一串黑玫瑰。他转身时面具的裂口勾起弧度，雾霭般的声音穿透血腥气：

杰克（开膛手）第五……刀……

嘶哑的计数被皮鞋踩碎。

杰克（开膛手）晚上好，我的甜心。（他直起身，喉间滚出愉悦的叹息）真遗憾，让你看到不体面的清扫工作。

她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砖墙，胃里翻搅的甜腻瞬间化作胆汁的酸苦。视线里那双曾邀她共舞的、戴着白手套的手，此刻正漫不经心甩落血珠。

手中的甜品也脱手而出，却被铁爪稳稳托住下坠的纸盒。

杰克（开膛手）伦敦的甜点不合胃口吗？

杰克（开膛手）拿好哦，弄坏小姑娘的甜点可是重罪。

杰克将丝绒盒子递还，金属爪尖挑开缎带。覆盆子果酱从裂开的饼壳里渗出，像凝固的血珠。惜爱突然想起庄园里，遇见他总是绅士地为她拉开门，却在游戏中的密码机旁留下带露的红玫瑰。

杰克（开膛手）可能甜心需要休息一下？

杰克踏过血洼逼近，皮靴踩碎月光像踩碎一地玻璃。铁爪擦着她耳侧插入砖墙，震落簌簌灰屑。他俯身时冰冷的呼吸扑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杰克（开膛手）来，深呼吸，亲爱的……

他斗篷扫过她颤抖的膝弯，玫瑰与铁锈的味道裹住她。惜爱腿一软，被他拦腰托住。

血腥味冲得惜爱胃里翻涌，她在杰克怀里有些发抖，指尖无意识揪紧他风衣的银扣。

他轻笑一声，忽然托着她膝弯将人抱起，径直走向巷尾废弃的教堂。彩绘玻璃碎了一地，月光从圣母像空洞的眼窝淌下来，杰克把她放在祭坛上，自己则半跪着替她拂去裙角沾的血点。

杰克（开膛手）伦敦的雾气可比庄园呛人多了，不是吗？

指腹的薄茧摩挲着肌肤，惜爱却在他瞳孔里看见那具仍在抽搐的尸体。

惜爱蜷缩着捂住嘴，指缝间漏出幼猫般的呜咽。他低笑出声，染血的指尖突然托起她下颌，迫使她看清面具后幽深的瞳仁——那里映着破碎的她，像琉璃盏里晃荡的东方茶汤。

杰克（开膛手）怕我？（轻笑，刀尖挑起她一缕黑发）在庄园里敢用板子砸我头的勇气呢？

杰克（开膛手）还是说……东方的花只适合开在温室？

那时的血是游戏规则，而此刻的血正渗进她珍珠白的羊皮短靴。

而且，我本来就不会遛你啊，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惜爱为什么……（她声音发颤）在庄园外杀人？

还以为这次出庄园的就她和伊莱，没想到现在庄园里的监管都可视人命如草芥。

杰克低笑，爪尖掠过她后颈，激起一阵战栗：

杰克（开膛手）规则之外才有真实，甜心。

杰克（开膛手）就像你——明明怕得要命，眼睛却亮得像找到松露的松鼠。

他停在一盏煤气灯下，光晕描摹他利落的下颌线，他忽然俯身，面具几乎贴上她的鼻尖。

杰克（开膛手）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