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应声而入，半请半架地将呆若木鸡的赵闯带了出去。那包染血的信，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值房的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王丹彤维持着端坐的姿势，许久未动。
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冷酷，但她更知道，只要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就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扑上来，将她连同她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一起撕碎。
她不能退，更不能心软。
当王丹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走出户部衙门时，已是深夜。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寒意刺骨。
她没有带伞，也不想叫马车，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入雨幕之中，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可能存在的、无人能见的泪水。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把油纸伞悄然撑过她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她茫然抬头，看到了拓拔昭。
他没有穿官服，一身墨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桃花眼，在雨中街巷昏暗的灯笼光线下，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只有深沉的心疼与了然。
拓拔昭就知道你会这样。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王丹彤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只是哑声道：
王丹彤你怎么在这里？
拓拔昭路过。
拓拔昭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吏部尚书的府邸与户部衙门真的顺路一般。
他将伞大部分倾向她，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
两人沉默地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只有雨滴敲击青石板路面的声音。这份沉默，却不让人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
走到王府门前，王丹彤停下脚步，低声道：
王丹彤谢谢。
拓拔昭看着她苍白脆弱的侧脸，雨水沾湿了她的鬓发，贴在脸颊，显得格外无助。
他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伸出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雨水和疲惫，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猛地顿住。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无法愈合的伤痕，和那层用坚强铸就的、薄冰般的外壳。此刻触碰，或许只会让她彻底碎裂。
他的手最终缓缓落下，只是轻轻替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拓拔昭王丹彤。
他第一次如此连名带姓地、郑重地叫她，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拓拔昭我知道你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需要空洞的安慰。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拓拔昭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选择往前走，还是偶尔想停下来歇一歇，回头看看，我都在这里。
拓拔昭不是以同僚的身份，也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拓拔昭只是以拓拔昭的身份。
他没有说“我心悦你”，没有说任何逾越的话语，但这番话，比任何直白的告白都更具分量。
它意味着无条件的支持、长久的陪伴和最深的理解。
王丹彤怔怔地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像是泪水。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那颗冰封的心，似乎被这雨夜和这番话，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有温暖的光，隐约透了进来。
拓拔昭看着她眼中的震动和迷茫，没有再逼她，只是将伞塞进她手里，转身步入了雨幕，潇洒地挥了挥手：
拓拔昭伞给你，赶紧进去吧，别着凉了。我可不想明天对着一个染了风寒、还特别凶的户部尚书议事。
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那份克制而深沉的守护，却留在了王丹彤的心里，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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