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理化课我没去上,坐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行人,闫四迟特意跑来问我:“金显毓同学,佟老师的理化课讲的也很好,要不随我们去听听吧”
我连忙摇头,国文课听的都费劲,理化课更是一窍不通,:“闫四迟同学,您就放过我吧,对了,我听佟老师说他还替你讹了东村敏郎一学期的学费呢对吧”,我笑的前仰后翻,反正那小乌龟有钱,佟家儒应该把闫四迟整学期的学费都讹齐了才差不多
“嘘~”闫四迟惊恐的比着手势,:“那个特高课课长阴晴不定的哪天反应过来非把我跟佟老师抓起来不可”,我还是捂着嘴轻笑,对他说:“你快些去上课吧,我坐一会便要回家了”,闫四迟见我不肯去只得嘱咐几句然后走了
一个人无聊的用勺子搅拌着咖啡,风和日丽的下午就这么浪费了,我自嘲的笑了,生在守旧的王府里,倒与这城市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连自己国家的文学知识都不怎么通晓,突然十分难过,从前在日本,东村敏郎把温柔甜蜜都给了朝瑰,我似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来到上海,平日里认识了那么多人,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孤寂,如果阿玛额娘还在,我的哥哥姐姐也在,那我还是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额娘会宠溺的给我端来满满的蟹肉,阿玛会教训我不求上进,可还是会用他那温热的手爱怜的轻拍我的脑袋…………
身上好冷,我不自觉的双手抱着身体,我孤独了多少年大概连自己也忘了,东村府的那几年,东村敏郎除了跟我吵架就是冷落我,有时我会想,恢复记忆后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一直在利用我?还是从前他对我那般好突然一下子又让我跌入谷底两者反差之大我一时难以面对?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我赶紧用手掩面,怕被人瞧见自己要哭的样子,这时有人像是对着我问了一句:“姑娘可要算上一卦?”我抬头就看见一中年男子,带着眼镜倒也斯斯文文的,身上穿着跟佟家儒一样的长衫外褂
我手指着我自己问:“先生可是在问我?”,那男子笑着说:“难道这桌还有其他人吗?”我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笑了,真感觉自己傻憨憨的,:“先生会算哪方面的卦?我未来的命运?”,我一边问一边请他坐下,想着不管真假就当听听罢了
我托着下巴三心二意的听着,我从前是不相信算命的,人生世事无常怎么可能是算出来的呢,先生也大概看出我的怀疑脱口便问:“姑娘已成婚,丈夫乃日本人?”
他说的时候是那样认真,我惊的差点下巴磕到桌子上,赶紧挥挥手让他小点声,:“先生怎么知道,低声些,这是在学校附近,要是让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听到会误以为我是汉奸的”
可先生却不急不慢的回我:“姑娘,你与丈夫乃是很深的缘,只不过缘起缘灭,要与之纠缠很久,日后无论姑娘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一概不知一概不管,方可安定一世”
我听他说完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其实我是听不太懂,要想缘灭直接逼着东村敏郎离婚不就行了嘛,这怎么还扯到我一世安不安定上呢,先生见我茫然便缓缓起身说了一句
“姑娘,惜命啊”
说完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立马反应过来对着他喊:“先生,算命还没给您钱啊”,可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只向我摇摇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真是个怪人”,我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我可惜命了,我还要长命百岁呢
我起身走在热闹的街上,两边都是满满当当的商铺,从前在日本经常跟阿言偷溜出去东一逛西一逛的,遇到喝醉酒的猥琐男人还指使阿言教训他一顿,要是碰见阿言也打不过的,那就跑,反正别人也不认识我们,:“海棠糕……新鲜出炉的海棠糕……”,路边的摊主热情的吆喝着,我停下还是买几块吧,大家为什么都爱吃海棠糕呢,我还是喜欢老北京的炸酱面,糖葫芦,烤鸭……还有日本的鳗鱼饭,外加上一壶清酒,乐哉乐哉
走着走着我在一处做糖人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老者在同一对年轻男女说着话,那两人我也认识
我没想到会在街上遇上东村敏郎与朝瑰,他们也看到了我,我们三个相互不由得的一怔
东村敏郎今日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朝瑰穿着一件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窄窄的蓝边,两个人倒也很相配,朝瑰来到上海后这还是我与她第一次碰面
只见她热情的跟我打招呼,:“格格”,我也笑着对她挥手,:“朝瑰好久不见气色比原来更好了”,听完我的话她害羞的看了一眼东村敏郎说道:“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多亏了他悉心照顾”
我把注意力重新注意到糖人上,只见那老者飞速的从锅里搅出一勺糖浆,滴在石板上,他的手左摇摇右晃晃,糖丝儿时而细如头发丝,时而粗如手指,糖浆缓缓落下…………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新鲜极了,老者抬头看看我笑着说:“刚才给这位夫人做了以她为模样的糖人,姑娘可要来一个”,我赶紧点点头,没一会一个栩栩如生如我一般的糖人便到了我手上,我左瞧瞧右看看,都舍不得把它吃进肚子里
“姑娘不是上海人吧”,我“啊”的一声,:“您怎么知道的呢”,我歪头看向老者,她说,:“姑娘长得很有古典气息,像是从宫廷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我低头掩面偷笑,:“爷爷说笑了”
再次抬头就看到东村敏郎若有所思的一直看着我
“看什么,有劳您付个钱呗”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此刻我的注意力都在糖人上,朝瑰手上的似乎比我小一些,她挽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对于朝瑰我总有说不上来的感觉,以前嬷嬷总提醒我要跟她保持距离,可我觉得她不像是坏人,正想着突然我被人从侧面撞了一下,糖人“啪”的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我傻眼了,拿到手还没捂热就这么没了,可恶的是那人像是无视我一般从我身边走过,我气的上前抓住那人
“喂,你撞到我了,你赔我糖人”,那人转身我才发现原来是顾苌北,怎么还失魂落魄的,他看到我也是惊讶了一下,:“显毓同学,你怎么在这”
我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地上碎了的糖人呲他:“你看,好好地一个糖人被你这么撞没了”,顾苌北耷拉着脑袋看了一眼糖人便向我深深作揖,:“为师给您赔不是了,我在给你买一个怎么样”
呵~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么好看的糖人还真就下不去嘴,罢了罢了
东村敏郎与朝瑰还在原地,我给他们介绍了顾苌北,可轮到介绍他俩时我却语塞,我摸摸下巴撇着嘴苦想该怎么说呢
“他们夫妇是我在日本的朋友,呵呵……对……朋友”,我结巴了起来,没想到东村敏郎却说:“你一个女儿家真厉害,连特高课里都有你的朋友”,他直盯着我,难怪佟家儒说他眼睛看人就像刀子一样,时刻都能把人剖开
听他这样的调调我突然十分烦躁,指着朝瑰便说:“我跟她是朋友,又不是你”
东村敏郎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我觉得无趣极了,便拉着顾苌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