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48

\[正文内容\]

我死死盯着那张脸。培养舱里的"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胸口插着的手术刀闪着冷光。

"开舱。"黑衣人命令。

我往后退了一步。沈知行的手搭上我的肩膀，他的手掌很凉，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等等。"白敬亭突然开口，"她现在不能接触记忆库。"

"为什么？"黑衣人转身，枪口对准他。

白敬亭的嘴角渗出血丝："基因锁...还在发作。如果强行唤醒记忆，她的大脑会像烧坏的电路板一样...啪。"他打了个响指，"就碎了。"

我盯着那根手指。三年前在父亲书房，他也这样打过响指。那天他说要教我玩魔方，结果我掰断了三根手指才学会。

"你撒谎。"黑衣人扣住扳机，"你只是想拖延时间。"

"那就试试看。"白敬亭笑了，脖子上的青筋又鼓起来几分，"反正她要是死了，你们不是还有个备份吗？"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就在顶楼病房的冷冻仓里。"

空气突然凝固。我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听见远处传来金属门开启的吱呀声，听见白敬亭粗重的呼吸里混着某种野兽般的嘶鸣。

"带他们上去。"黑衣人终于开口，"我要亲眼看看那个冷冻仓。"

两个壮汉押着我们往电梯走。白敬亭的脚步有点飘，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的手腕被铁链勒出血痕，那些血顺着掌纹往下淌，在地上滴出断断续续的红点。

电梯上升时，我闻到血腥味和某种消毒水的味道。十七层、十八层...电梯的数字跳得特别慢。

"记得吗？"白敬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从水底传来的，"第一次来这间病房，你摔碎了花瓶。"

我摇头："不记得。"

"你说那花瓶是假的，非要用真花养在真瓷瓶里。"他嘴角扯了扯，"结果打翻了水，把地毯烫了个洞。"

电梯叮的一声停住。门外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抱着记录板。

"让开。"黑衣人推开门。

病房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正对门的墙上嵌着巨大的玻璃窗，窗后是密密麻麻的冷冻舱，像蜂巢里的蜂蛹。

"编号N-001到N-012。"白敬亭喘着气说，"都是你的克隆体。"

我走到最近的舱体前。里面的女人穿着病号服，长发漂浮在淡蓝色液体里。她的脸——是我的脸。

"为什么要造这么多？"我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冰得发疼。

"因为你总是失败。"白敬亭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第一次植入记忆，你拒绝接受；第二次，你逃跑了；第三次..."他笑了一声，"第七次，你终于学会了当个好女儿。"

我猛地转身："你胡说！"

"看那个舱体。"他指向角落，"N-007，就是你现在的身体。三年前车祸后，他们把你放进去修复神经损伤。等你醒来时，已经是个全新的易七安了。"

黑衣人凑近观察舱体："确实有修复痕迹。"

"所以父亲..."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以他才会死？"

"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白敬亭向前走了两步，铁链在他手腕上发出哗啦声，"发现了你是试验品，发现了他们打算用你启动涅槃计划..."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灯开始旋转，刺耳的蜂鸣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他们来了！"沈知行大喊。

黑衣人举枪对准我："密码！快输密码！"

我冲向控制台。键盘上方的屏幕上闪动着倒计时：00:04:32。

"输入什么？"我的手悬在键盘上颤抖。

"你的名字。"白敬亭的声音混在警报声里，"或者试试'重启'。"

我敲下"REBOOT"。

倒计时停止。屏幕亮起，无数数据流中跳出一个新窗口：【记忆提取模式启动，请选择目标区域】

"选海马体！"白敬亭抓住我肩膀，"那里存着原始记忆！"

枪声炸响。我扑向操作台，感觉到子弹擦过耳际。沈知行开枪还击，玻璃窗上绽开蛛网状的裂痕。

"快点！"白敬亭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没多少时间了..."

我点击"原始记忆提取"。画面突然一黑，然后...

我看到父亲坐在书桌前。他的手在颤抖，面前摆着注射器和金属盒。"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他说，"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不要难过，七安，这只是个开始..."

画面切换。实验室里，我躺在手术台上，头盔连接着无数电线。"记忆清除程序准备就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N-007即将成为全新个体。"

"等等！"另一个声音响起。镜头转向门口，是年轻的白敬亭，"让我来执行最后步骤。"

画面剧烈晃动。我看到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白敬亭俯身靠近。他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然后按下了按钮。

"不！"我尖叫着关掉窗口。

"七安！"白敬亭摇晃我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盯着他。记忆像洪水决堤。那天他吻我，说要保护我，说我是特别的...原来都是谎言。

"你早就知道。"我的指甲掐进掌心，"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人类。"

他点头："但我改写了程序。每次你失败，我都偷偷修改参数。第七次重生后，我终于让你活成了真正的易七安。"

"为什么？"我的声音发颤，"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是试验品。"他的瞳孔泛起幽蓝，"N-001，第一个能读取克隆体记忆的载体。他们让我来找你，却没想到..."他露出痛苦的笑容，"我会爱上你。"

玻璃窗轰然炸裂。我抱住头蹲下，感觉到碎片划过脸颊。沈知行在开枪，黑衣人在咆哮，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