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孝宗诏命兴北伐,仆郎君独木揽狂澜
此时的南宋,在经历了一年多的休养生息之后,国力逐渐恢复。从战争阴霾中走出的南宋政府,在做好了充足准备后,开始着手策划反攻。将反攻的目标瞄向了故都汴梁,即当时的金朝的南京。
公元1162年4月的一天清晨,在南宋朝廷举行大朝会的大庆殿内。文武百官照旧分为两班从内门进入皇宫,踏过一台台石阶,进入大庆殿内。新皇帝赵昚身穿大红色官袍,端坐于大殿中央的龙椅上,用带有天子威仪的眼神扫视着站在玉阶下的臣子们:
“诸位爱卿!”不善言辞的赵昚深吸了一口气,不等臣子们反应过来,率先开口道:
“自靖康南渡以来,金人屡屡侵犯大宋领土,杀我百姓,夺我财货,毁我宗庙,可谓不共戴天!今虏主完颜雍初定北方,根基尚不牢固。朕欲趁此良机出兵北伐,直捣汴京,收复故土。之前虏主遣使求和,无非是想稳住我国,好令他们有时间恢复国力,再度南侵!朕绝不会错失良机,眼睁睁看着金人做大。故今日集会,是要向众臣表明朕收复故土之决心,并诏众位共商北伐大计。诸位有什么主见,尽可畅所欲言。”
“官家!这仗不能打啊!”正在赵昚意气风发之际,一句反对的言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打击了他。
“为何啊?”
“虽然金人内乱刚刚平息,但是金军的战斗力并没有被怎么削弱。黄河以南驻军就多达二十万,更兼有完颜襄,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等名将运筹帷幄,此次南征,只怕是鸡蛋碰石头,到最后得不偿失啊!”
“住嘴!”赵昚显然被这位大臣所说的话气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愤怒的大吼道:
“贪生腐儒!安敢在此饶舌?”
“官家息怒!”陈康伯出班禀告道:
“臣觉得他说的并没有错,眼下金军士气正盛,绝不是收复失地的最佳时机,望官家三思!”
“怎么?陈大人也这么惧怕金人?”
“不是……老臣的意思是……”
“不用说了!”赵昚正在气头上,一口否决了陈康伯的劝谏:
“立刻诏令江淮宣抚使张俊节制江北兵马,出师北伐!”
“官家,调兵北伐一事不经三省和枢密院协商,恐怕……”
“怎么,北伐一事难道朕做不了主吗?”
“那倒也不是。”
“那就别废话了!”
“是……”陈康伯见状,只得答应。
“ 好了,今日早朝就到这儿,退朝!”
第二天清晨,如往常一样,张浚早早起身,来到宣抚司衙门,时而在地图上比划,时而俯下身子观望着身旁的沙盘。早在两天前,他就已经从斥候口中得知了金军目前的动向。
金世宗早已料到南宋会出兵北伐,因此派仆散忠义为都元帅坐镇开封,统一指挥黄河以南各路金军,对南宋采取以战压和的政策。企图利用军事上的优势使宋军屈服。目前,金军前锋大将纥石烈志宁已经进兵灵璧,对张浚所部宋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一想到这儿,张浚内心久久难以平静。虽说他的军队号称二十万,但实际上只有八万余人,难以与金朝的二十万大军相抗衡。倘若真的与金军正面相遇,获胜的几率十分渺茫。
“圣旨到!”此时,衙门外突然传来了特使洪亮的宣旨声。张浚见状立马带着众将走出衙门,面向特使双膝跪地:
“臣张浚接旨!”
“命江淮宣抚使张浚节制江北诸军,立刻出兵北伐,钦此!”
“什么?”听完圣旨后,张浚不敢相信,他从没想到这一天会真正到来。更没想到新皇帝会这么急攻进切。他很清楚,倘若北伐失败,给南宋朝廷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但犹豫了许久后,张浚还是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在送走使者后,张浚脸上的表情逐渐暗淡下来,随后大跨步踏入衙门内。诸将缠着张浚追问道:
“宣抚使大人,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们现在就要北上吗?”
“废话!不北上还能怎么办?”
“要不我们上书官家,没准能够打动官家,让他暂停北伐。”
“不行!我比你们更了解官家!他说过的话,是不会轻易收回的!”
“那……不如……”
“别说了……”张浚将手靠在背后: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开拔,直捣汴梁!”
“是!”
张浚在接到北伐诏令之后,调兵八万,号称二十万,一路由李显忠率领取灵璧,一路由邵宏渊指挥攻取虹县。
五月,李显忠顺利攻克灵璧,而邵宏渊却久攻虹县不下,李显忠遂派灵璧降卒前去劝降,虹县守将才放弃抵抗。而邵宏渊则以虹县战功不出于己为耻,对李显忠心怀怨望。李显忠建议乘胜进攻宿州,邵宏渊却按兵不动。李显忠只能率部独自攻克宿州,城破,邵宏渊部才投入战斗。
攻克宿州令孝宗大受鼓舞,但前线两将矛盾却趋于激化。孝宗升李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抚使,邵宏渊为副使,但他耻居李下,向张俊表示拒绝接受李显忠的节制。而张浚则迁就了邵宏渊的要求。之后李显忠与邵宏渊在宿州府库赏赐的问题上产生纠纷,当时南宋军队都是吃饱拿足的骄兵悍将,一经挑唆,人心立刻浮动。
与此同时,金将纥石烈志宁率先头部队万余人来攻宿州,被李显忠击败。但金军十万主力随即赶到,李显忠奋力苦战,邵宏渊却不仅按兵不动,还大说风凉话:“这大热的天,摇着扇子还嫌不凉快,何况在大日头下披甲苦战!”于是,军心立时涣散,无复斗志。
入夜,邵宏渊部中军统制周宏自为鼓噪,扬言金军来攻,宋军遂不战自溃。金军乘虚攻城,李显忠杀敌两千余,终于难阻溃败,叹道:“老天未欲平中原耶?何苦阻挠如此!”于是率部撤退。但行未多远,宋军就全线崩溃,军资器械丧失殆尽。所幸金军不知底细,没有贸然追击,宋军才在淮河一线站住了脚跟。
“符离之溃”对孝宗的雄心给予了重大了打击,他开始在战和之间摇摆不定。“符离之溃”后即降张浚为江淮宣抚使,都督两淮防线,抵挡金军南下。六月,孝宗让主和派代表汤思退复出,七月使其担任右相。同时,主战派大臣张焘、辛次膺和王十朋等相继出朝。八月恢复张俊都督江淮军马的职务,并采纳汤思退的建议,派淮西安抚使干办公事卢仲贤前往金军大营议和。
十一月,卢仲贤带来了议和条件:宋帝与金帝改为叔侄关系,宋朝归还被占的海、泗、唐、邓四州,归还降宋的金人,补纳绍兴末年以来的岁币(因海陵南侵,南宋停止了对金的岁币)。
南宋方面对战和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终孝宗决定继续议和。十二月,陈康伯因病辞相,汤思退升为左相,张俊为右相。
隆兴二年正月,金朝方面再次来函,但要价太高,口气太大。孝宗在主战派的鼓动下,将卢仲贤以擅许四州的罪名除名,编管郴州,改派胡昉出使金营,表示宋朝拒绝归还四州。和议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