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运会预选赛的哨声一吹，训练馆的灯光就亮得更勤了。樊振东几乎泡在了馆里，从清晨的多球训练到傍晚的战术复盘，球衣能拧出三回汗。李艾的采访本上，除了赛事记录，开始多了些零碎的标注：“今天反手失误比昨天少3次”“下午练完球，他偷偷吃了块巧克力”。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坐在媒体席第一排，大多时候是在训练间隙，拎着两罐电解质水站在馆边的树荫下。他练到中场休息，队友会起哄：“东哥，你的‘专属补给员’来了！”他红着脸把水接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又飞快缩回来，却会在拧开瓶盖时，悄悄往她这边瞥一眼——如果她正低头翻采访本，他就抿着嘴笑；如果对上目光，就赶紧转开脸，假装看远处的记分牌。
有次练混双，搭档失误把球打飞，正好落在李艾脚边。她弯腰去捡，抬头时正撞上他跑过来的身影。两人离得极近，她能看见他额发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像春天的青草。“我来。”他低声说，指尖先碰到了球，又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片羽毛轻轻扫过。
球被他抛回场内，队友在那边喊“快点啊东哥！”，他应了声，却没立刻走，盯着她的采访本问：“今天……记了多少？”“记了你接发球的三个新角度。”她把球往他那边推了推，“比上次世乒赛时稳多了。”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点点头：“我再去练练。”转身时，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预选赛打到四分之一决赛，樊振东遇到了老对手，打满五局才险胜。他走下场时，球衣后背全湿透了，教练在旁边复盘战术，他却总走神——眼睛时不时往媒体席那边瞟。李艾正在收拾相机，感觉到目光，抬头朝他笑了笑，比了个“加油”的口型。他瞬间挺直了背，跟教练说话的声音都亮了些。
赛后混采，记者追问他最后一局的心态，他顿了顿，说：“就想着，不能让……关心你的人失望。”话出口，自己先愣了愣，耳尖慢慢红了。李艾站在人群外，手里的笔在采访本上写：“他说‘关心你的人’时，往这边看了。”写完，又觉得太直白，划掉，改成“决赛加油”，却在“油”字旁边，无意识画了个小小的乒乓球。
决赛前一晚，李艾收到他的消息，只有五个字：“我有点紧张。”她回：“我今天整理了对手的弱点，发你邮箱了。另外，你上次说的那家便利店，晚上十点还开着，想吃巧克力可以去买。”他秒回：“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巧克力？”她对着屏幕笑：“猜的。”其实是下午训练时，她看见他盯着队友的巧克力盒看了好几眼。
决赛当天早上，李艾在训练馆门口的花坛边，捡到了一个熟悉的小本子——是他的训练笔记，昨天练完球忘在这儿了。她翻开看，前面全是战术分析，到最后几页，却写着些零碎的话：“今天她穿了件白衬衫，像杜塞尔多夫那天的阳光”“电解质水要冰的，她总记得”“决赛要是赢了，要不要……请她去吃那家糖醋排骨？”
她把本子合上，小心放进包里。中午他来训练，她把本子递给他，没提里面的内容，只说：“昨天掉在花坛边了。”他接过，手指在封面上摩挲了很久，低声说：“谢了。”下午训练，他打得格外专注，反手拧拉的角度又刁钻了些，休息时喝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再躲闪，反而带着点笃定的亮。
决赛那天，李艾照旧坐在媒体席，却在相机包里放了样额外的东西——是枚小小的平安符，上次回科隆时，在教堂门口买的。比赛打到决胜局，她悄悄把平安符从包里拿出来，攥在手心。他在场上似乎有感应，每次擦汗都往这边看，眼神里的紧张慢慢变成了稳。
最后一分落地，全场欢呼时，他没像以前那样立刻庆祝，而是拨开人群，先往媒体席的方向望。李艾站起来，举着相机对着他，眼里有泪光。他对着镜头，慢慢笑了，露出熟悉的虎牙，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悄悄比了个口型。
后来她问他那天说了什么，他正在吃她带的糖醋排骨，含糊不清地说：“我说……这个冠军，有你的一半。”她低头扒拉米饭，耳朵却红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窗外的阳光正好，训练馆的哨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像在为这段没说破的关系，奏着温柔的背景音。他们都知道，有些话不用急着说——等他把奖杯拿得再稳些，等她把采访本记满他的故事，总有一天，杜塞尔多夫的风会带着科隆的雨，把所有未说出口的，都酿成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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