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8—军运会

军运会开幕前一周，李艾给樊振东发了条消息：“论文答辩时间撞上了，军运会可能去不了采访了。”发送时，她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还是把“其实买了观众席门票”这句话删掉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快十分钟，才传来他的回复：“没事，答辩重要。我把比赛录像拍下来，到时候发你，论文需要案例随时找我。”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李艾却能想象出他低头打字时，指尖可能会无意识摩挲屏幕的样子。

其实她早就托人买了观众席第三排中间的票，就在他说的那个位置。答辩结束那天，她抱着刚改完的论文稿在宿舍转圈，把衣柜里的衣服翻了个遍——最后挑了件简单的白T恤，外面套了件藏蓝色外套，正好能遮住胸前的记者证。出发去武汉前，她在包里塞了两样东西：一罐新的蜂蜜糖，还有个小小的加油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樊振东，加油”，字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乒乓球。

开幕式那天，武汉体育中心的灯光像撒了满地的星子。李艾坐在第三排中间，手里攥着加油牌，指节都捏得发白。当解放军代表团入场时，她一眼就看见了樊振东——他走在队伍里，比在训练馆时挺拔了些，蓝色运动服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手里挥舞着小国旗，脸上带着点少年气的笑。

队伍经过观众席时，他果然往第三排中间看了一眼。李艾赶紧把加油牌举起来，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秒，明显愣了愣，随即眼里的光突然亮了，像被点燃的火把。他没停下脚步，却悄悄朝她挥了挥手里的国旗，幅度很小，只有两人能懂。

那天晚上，樊振东发来消息：“答辩顺利吗？我好像在观众席看到一个人，跟你很像。”

李艾对着屏幕笑，回：“可能是巧合吧。答辩挺顺利的，导师说我论文里的军运会案例分析得特别好。”

他秒回：“那就好。明天我有单打首轮，你……要是有空，记得看直播。”

“一定看。”李艾敲下这三个字，把手机贴在胸口，感觉加油牌上的字迹都带着温度。

第二天单打比赛，李艾提前半小时就坐在观众席。她没举加油牌，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热身——他正对着墙壁练发球，白球撞在墙上又弹回来，节奏均匀得像钟表。比赛开始后，他打得比训练时更稳，反手拧拉的角度一次比一次刁钻，连解说都在夸：“樊振东的状态完全回来了！”

当最后一分落地，他握拳庆祝的瞬间，突然往观众席第三排看了一眼。这次他没躲闪，目光直直地落在李艾身上，嘴角弯起的弧度里，藏着点没说破的欢喜。李艾朝他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有点热——原来脱离了采访本和相机，只作为一个观众为他加油，心里的悸动反而更真切。

赛后她没去混采区，只是在出口处等。樊振东被队友围着出来，看见她时，借口“去买水”，悄悄绕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耳尖有点红，手里还攥着刚拧开的矿泉水瓶。

“答辩完了，想来看比赛。”李艾晃了晃手里的门票，“再说，总得当面谢谢你的‘独家数据’，不然论文可过不了。”

他笑了，露出熟悉的虎牙：“那我赢了决赛，你请我吃武汉的热干面？”

“好啊。”李艾点头，看着他被队友喊着“东哥快过来”，转身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轻快得像带着风。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艾摸了摸包里的蜂蜜糖，突然觉得——有些惊喜，不用刻意说破，就像他在场上的每一次回头，她在观众席的每一次等待，都是藏在时光里的糖，慢慢甜，慢慢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