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9—四冠王

军运会的赛场像被点燃的火焰，樊振东的状态一路势如破竹。男单赛场，他从首轮开始就没给对手留过太多机会，反手拧拉的速度快得像出膛的子弹，正手扣杀的力道能让球台发出闷响。半决赛对阵老对手时，他在落后两局的情况下连扳三局，最后一分落地时，他攥着球拍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紧张，是憋着的劲儿终于找到了出口——看台上，李艾举着加油牌的手也在抖，牌上“樊振东，加油”的字迹被汗水洇得有点模糊。

男单决赛那天，武汉体育中心座无虚席。樊振东和队友打满五局，每一局的比分都咬到10平以上。当他用一个刁钻的反手小三角拿下最后一分时，全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扔掉球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红色队服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颁奖台上，他接过金牌时，目光下意识往观众席第三排扫——李艾站在人群里，手里没举相机，只是笑着朝他挥手，眼里的光比金牌还亮。

没人想到，这只是开始。男双赛场上，他和搭档配合得像左右手，一个负责近台快攻，一个掌控中远台相持，决赛里连下三局横扫对手；混双赛场，他带着女队友闯过难关，关键分上总能用稳定的发球打破僵局；男团决赛更是惊心动魄，他作为第一单打，在决胜盘顶住压力，连得五分逆转局势，为团队锁定冠军。当最后一块男团金牌挂在脖子上时，他脖子上已经挂了四枚奖牌，沉甸甸的，却让他站得更直了。

赛场边的电子屏滚动着“四冠王”的字样，队友们涌上来把他团团围住，有人揉他的头发，有人拍他的肩膀，喊着“东哥牛批”。樊振东笑着躲开，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不远处的李艾身上。她没挤过来，只是站在护栏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保温杯——后来他才知道，那里面是她提前泡好的蜂蜜水，怕他赛后嗓子干。

军运会结束后没几天，部队的表彰通知传了下来：樊振东因在军运会上的突出表现，被授予一等功。授奖仪式那天，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别着军功章，站在主席台上时，腰杆挺得笔直。李艾作为央视实习记者到场采访，举着话筒的手有点抖——她看着他从布达佩斯的低谷里一步步走出来，看着他在训练馆熬到后半夜的灯光下反复练球，此刻军功章上的光，像把所有的坚持都照得明明白白。

仪式结束后，她在后台拦住他。“一等功，厉害啊。”她举着话筒，声音比平时轻，“现在可以说说，军运会时每次看向观众席，是不是在找某个人？”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露出熟悉的虎牙，耳尖有点红。“是，”他没否认，目光落在她的话筒上，又慢慢移到她脸上，“知道有人在下面看着，就觉得不能输。”

旁边的摄影师笑着起哄：“东哥这是公开撒糖啊！”李艾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话筒转向旁边的教练，可指尖碰到话筒杆时，却悄悄攥紧了——她突然想起军运会男单决赛后，他偷偷塞给她的那个小盒子，里面是枚迷你版的军运会金牌挂件，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谢谢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那天的阳光很好，透过后台的窗户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樊振东低头摸了摸胸前的军功章，突然觉得，这枚勋章的重量里，除了汗水和坚持，还有些更柔软的东西——比如观众席上那道始终在的目光，比如深夜里发来的手写训练笔记，比如此刻她泛红的耳尖，和没说出口的欢喜。这些细碎的光，拼在一起，才让“四冠王”和“一等功”，有了更温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