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糖水铺时，夕阳正斜斜地打在褪色的招牌上。“芬芳糖水”四个字被镀了层金边，门口垂着的绿萝在风里轻轻晃着。
樊振东要了两碗双皮奶，老板娘认得他，特意多加一勺蜜红豆。“东仔带朋友来啊？”她笑眯眯地打量李艾，“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家的姜撞奶也靓的。”
李艾正要接话，樊振东已经自然地挪开凳子让她坐靠墙的位置：“下次试姜撞奶，今天先吃这个。”他指尖划过菜单上“双皮奶”三个字，动作快得像怕被抢走什么。
瓷碗端上来时果然晃着细碎波纹，乳白的奶皮皱出诱人的弧度。李艾舀起一勺，奶香混着蛋香扑鼻而来，可还没送进嘴里就顿住了——樊振东正盯着她看，眼神烫得能灼穿奶皮。
“怎么了？”她下意识抿了抿勺子。
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李艾吓得往后仰，后脑勺却被他手掌托住。“别动，”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头发沾到奶皮了。”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鬓角，勾下一缕发丝。可那动作太慢太缓，慢到能听见糖水铺老风扇的吱呀声，能看见他喉结滚动时落下的细小汗珠。李艾捏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忽然发现他根本不是在找什么奶皮——他只是在看她，看得那么专注，连老板娘收碗的哐当声都没听见。
“樊振东...”她刚开口，他却突然又凑近半分。
这次他的额头真的抵住了她的。呼吸交错间带着双皮奶的甜腻，李艾看见他睫毛在轻微颤抖，像蝴蝶停驻时不安的翅膀。“我妈刚才...”他顿了顿，气息拂过她鼻尖，“她喜欢你。”
糖水铺的喧闹忽然远了。隔壁桌小孩舔勺子的咂嘴声，老板娘算盘的噼啪声，甚至窗外自行车的铃响，都糊成模糊的背景音。李艾只觉得心跳震得耳膜发疼，手心里的竹筐带子被攥得潮湿。
“我也...”她话没说完，忽然被他指尖碰了碰嘴角。
“沾到了。”他说着，指腹轻轻抹过她下唇。那动作轻得像拂露水，却惊起她一阵战栗。
然后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他忽然侧头吻上来，唇瓣相贴时带着黄皮果的酸甜气息。李艾睁大眼睛，看见他闭眼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感觉到他扶在她腰后的手微微发颤。
这个吻很轻，轻得像蝴蝶点水。可就在要分开时，窗外忽然传来卖杨桃的吆喝声，李艾惊得往后一缩，他却追着又贴上来，这次停留得更久些——久到能尝出他刚才偷吃的蜜红豆的甜，久到她手里的竹筐“咚”地掉在桌下。
分开时两人都喘着气。樊振东耳根红得像浸了桑葚汁，却还强装镇定地捡起竹筐：“摔、摔坏了也没事，我再给你买...”
李艾忽然笑出声。她摸着发麻的嘴唇，指着他的嘴角：“你这里...也沾到奶皮了。”
他愣怔的瞬间，她已经倾身过去，飞快地在他唇边啄了一下。“好了。”她坐回去时裙摆扫过糖水碗，荡起一圈涟漪。
樊振东呆坐着，半晌突然抓起冰豆浆猛灌一口。玻璃杯外壁的水珠滚下来，在他衬衫上洇开深色的痕。“李艾...”他放下杯子，声音有点哑，“全运会之后...真的跟我回家吃饭？”
她舀起一勺颤巍巍的双皮奶，糖水铺的灯光落进她笑弯的眼睛里。“嗯，”她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但你要先帮我吃完这个——太甜了。”
他张口接住勺子时，听见她在轻声说：“...没刚才甜。”
窗外忽然响起自行车铃铛声，叮铃铃地掠过骑楼廊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盛竹筐的纸袋被风吹得窸窣响，里头那朵木棉花探出头，偷看桌下悄悄交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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