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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厅断头案(1)

综影视:一万次心动

餐厅的安静并未持续太久。阿斗去而复返,这次脚步更加匆忙,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甚至忘了敲门就冲了进来。

“探长!有案子!是杀人案!”阿斗的声音打破了餐厅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宁静。

乔楚生刚刚略有松弛的眉头瞬间又锁紧了。听到“杀人案”三个字,他的面色凝重了几分。而当阿斗补充说案发地点是“闸北警察厅”时,乔楚生的脸色更是骤然变得难看无比——在自己的地盘上,而且是警察厅内部出事,这无异于直接打他的脸,性质极其恶劣。

坐在对面的杜清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地点信息,几乎是脱口而出:“闸北警察厅?沈大志?”

乔楚生立刻看向她,眼神锐利:“你认识沈大志?”

杜清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嗯。前两天在英国商会那个无聊的聚会上见过一面。他是警察厅的副局长吧?当时还和人起了点争执。”

乔楚生沉吟片刻,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深沉,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隐约传来,已是凌晨三点多。他再看向杜清月,注意到她眼底泛起的淡淡青色,以及一个被她努力压抑却还是泄露出来的小小哈欠。

“案子我会去处理。”乔楚生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这个时间点了,你明天还有事。”

他了解查案的辛苦,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命案,一通忙下来天可能都亮了。他自己熬个通宵是家常便饭,但不能让杜清月也跟着他一起耗着。

杜清月确实有些倦了,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好。”

汽车无声地行驶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路灯将昏黄的光线一段段地投进车内。忙碌了一晚,加上深夜的疲惫,车内暖意熏人,杜清月起初还强打着精神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但没过多久,眼皮就越来越沉,最终歪头靠在车窗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睡着了。

乔楚生放缓了车速,将车开得更加平稳。透过后视镜,他看着杜清月沉睡的侧脸,平日里那份清冷和锐利被柔软的睡颜取代,显得安静又有些脆弱。他心底某处不自觉变得柔软。

车缓缓停在杜清月公寓的楼下。乔楚生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确认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

他弯下腰,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杜清月从座椅里抱了出来。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将头靠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乔楚生抱着她,脚步沉稳地走上楼梯,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用之前杜清月给他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径直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浴室打来一盆温水,浸湿了毛巾,拧得半干。他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极其小心地、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略显疲惫的脸庞。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舒适和温柔,无意识地像只小猫一样,用脸颊微微蹭了蹭他带着常年握枪和训练留下的薄茧的手指。那细微的触感让乔楚生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仿佛划过一阵微弱的电流。

他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和怜惜。他缓缓低下头,屏住呼吸,一个极其轻柔的、近乎虔诚的吻,如羽毛般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他迅速直起身,拉过旁边的被子,仔细地帮她盖好,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在床边又静静站了片刻,确认她依旧睡得安稳,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外,他脸上的温柔瞬间收敛,重新恢复了那个冷峻果敢的乔探长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寂静的走廊,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发动汽车,朝着案发现场——闸北警察厅的方向疾驰而去。凌晨的寒风扑面而来,将他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温存迅速吹散,只剩下属于案件的冰冷与迷雾。

清晨的阳光还没能完全驱散夜的凉意,路垚却已经精神抖擞。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小提琴,摆出极其标准、近乎夸张的优雅姿态,站在客厅中央,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响了第一个音!

那声音,与其说是音乐,不如说是电锯在切割生铁,尖锐、刺耳、毫无韵律可言,噪声如同实质的波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公寓,穿透门板,直钻耳膜。

还在睡梦中的白幼宁直接被这“魔音”从床上炸了起来!她昨晚为了赶稿子几乎熬了个通宵,此刻被强行吵醒,只觉得头痛欲裂,怒火中烧!

“路——三——土——!”她忍无可忍,一脚踹开房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双眼喷火地冲了出来,“您知道我昨晚几点才睡吗?!”

路垚停下“演奏”,一脸无辜地看向她,甚至还用小提琴弓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几点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太阳都晒屁股了,早起对身体好。”

白幼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在赶稿子啊!大哥!《新月日报》的deadline不是开玩笑的!你能不能拜托你,发发善心,再让我多睡一会儿?!算我求你行不行!我下午还有个重要采访,我真的很需要休息啊!”

路垚耸耸肩,做出一个艺术家般无奈又陶醉的表情:“我也不想打扰你,真的。可是我现在就是有一种强烈的创作冲动!我感觉到音乐之神在召唤我!我现在手也痒,心也痒,灵感喷薄而出,根本就控制不住啊!”

白幼宁咬牙切齿,一步步逼近:“我看你是皮痒吧!需要我帮你挠挠吗?!”

路垚立刻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嘴上却还不服软:“我警告你啊白幼宁!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就可以报警!告你故意伤害!”

“报警?我先给你来个现场执法!”白幼宁气得顺手抄起桌上那本厚厚的《辞海》就要砸过去。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从外面推开。被吵醒的杜清月正打着哈欠走下楼梯,而同时抵达的乔楚生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鸡飞狗跳的画面——路垚缩在沙发角落,拿着一个抱枕当盾牌,而白幼宁举着那本厚重的《辞海》(因为没找到更顺手的武器),眼看就要砸下去。

乔楚生和杜清月对视一眼,都没立刻上前劝阻,反而默契地抱臂靠在门框和楼梯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好戏。

最终还是乔楚生清了清嗓子,出声打断:“咳咳!有正事啊!”

两人这才注意到门口的“观众”。白幼宁悻悻地放下《辞海》,路垚也松了口气,丢开抱枕,但嘴上还不忘嘀咕:“老乔你来得正好!她要行凶!”

乔楚生没理他的插科打诨,面色一正:“我长话短说。发生命案了。死者沈大志,淞沪警察厅闸北分厅户政科的科长。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

白幼宁的注意力立刻被案件吸引,职业敏感让她脱口而出:“死因呢?”

乔楚生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明确。现场很诡异。死者右手握着一把枪,天花板上有一个弹孔,但他自己身上却没有枪伤。致命伤是……他的头部几乎被人用利器砍断了。而且,案发现场是一个密室,门窗都是从内部反锁的,没有任何人进出的痕迹。”

“漂亮!标准的密室杀人案啊!”白幼宁眼睛一亮,记者本能让她瞬间兴奋起来。

乔楚生看向路垚,直接开口:“路先生,开个价吧。这案子需要你帮忙。”

出乎意料的是,路垚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No!不不不!这一单我不接!给多少钱都不接!”

乔楚生愣了一下:“为什么呀?”这不像这财迷的风格啊。

杜清月也挑眉,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时拿起来的鸡毛掸子(代替了之前的琴弦),语气危险:“皮又痒了?”

路垚赶紧摆手,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不是!老乔,清月姐,这案子你也敢接啊?你搞清楚死者是谁了吗?警察厅的科长!死在警察厅里面!”

乔楚生不以为意:“一个科长而已,我又不是得罪不起。”

路垚急得跺脚:“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问题!关键是地方!巡捕房在租界!警察厅在华界!这中间政商关系错综复杂,华洋两界、各个派系之间掐得厉害!这明显就是个烫手山芋,一个弄不好就是引火烧身!我才不想蹚这潭浑水!”

他这番话说完,乔楚生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下意识地转头,盯着旁边的杜清月看了良久。杜清月也平静地回望着他。

这一刻,乔楚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一些涉及华界或者敏感人物的案子,杜清月总会看似无意地出现在巡捕房,或者给他一些提醒。她哪里是闲得无聊,分明是怕他初来乍到,不懂这上海滩水下的暗流汹涌,怕他一个不慎,被政商两界的联手压制,怕他……受欺负。

想到这里,乔楚生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暖流。其实以他现在的地位和白老爷子的支持,加上他自己的手段,还真没几个人能真正给他施加压力。但这份无声的维护,依旧让他动容。

白幼宁也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对呀哥,华界的案子,为什么会让租界巡捕房来调查?这不合理啊。”

乔楚生收回目光,解释道:“闸北分厅的厅长,是老爷子的一个门生,算是自己人。案子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影响太坏,他压不住,又信不过华界那边的人调查,只好私下求到老爷子这里。老爷子让我尽快处理,把影响降到最低,不要耽误了他的仕途。”

路垚一听,立刻抓住了重点,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个门生能干到警察厅厅长的位置?你们家老爷子没少在后面花钱花力气铺路吧?”

乔楚生坦然承认:“对,花了不少心血和资源。所以啊,这案子必须得破,还得破得漂亮。”他看向路垚,抛出了诱饵,“只要能尽快破案,保住他的位置,价钱……好商量。”

路垚明显有些心动了,但眼珠一转,又开始耍花招。他像只饿虎一样盯着乔楚生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然后摸了摸自己光洁溜溜的手腕,唉声叹气:“唉……大家都是兄弟,谈钱多俗啊,伤感情……”

他话锋一转,伸出自己的手腕,在乔楚生面前晃了晃:“诶,老乔,你看我这手上,是不是缺点什么?空荡荡的,总觉得不得劲,影响我思考破案……”

乔楚生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咬紧了后槽牙。这小子,眼光真毒!这块表可是他心头好!

“这个不行!”乔楚生断然拒绝。

路垚挤眉弄眼:“怎么?定情信物啊?这么宝贝?”

乔楚生噎了一下。这表倒不算是定情信物,但确实是昨天陪杜清月逛街时,她在一旁随口说了句“这款挺衬你”,他才买下的。意义总归是有点不同。

眼看两人又要僵持不下,杜清月揉了揉眉心,出声打断:“行了啊。”她看向路垚,“永安公司最近确实新到了一批瑞士表。这样,你看上哪块,去挑,我付钱。算是预付的顾问费。前提是,案子得破。”

路垚的眼神瞬间像100瓦的电灯泡一样亮了起来!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的严肃和担忧一扫而空,仿佛刚才那个分析利弊、害怕蹚浑水的人不是他。

“成交!一言为定!清月姐大气!”他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那还等什么?走走走!先去永安!然后立刻去华界警察厅!时间就是金钱啊朋友们!”

于是,一行人的目的地暂时从阴森的案件现场,变成了灯光明亮的永安百货公司钟表柜台。路垚如愿以偿地挑中了一块闪亮的百达翡丽钻表,美滋滋地戴在手腕上看了又看,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乔楚生,朝着那座笼罩着死亡迷雾的华界警察厅出发。至于那潭“浑水”……此刻在名表的光芒下,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乔楚生压低声音,在路垚耳边提醒道:“这儿可不是租界,你收敛点儿。”

路垚正陶醉于新得的腕表,表盘在华界的路灯下折射出炫目光晕。他非但没收敛,反而比在租界时更张扬几分,手腕一甩一甩,恨不得教全世界都瞧见这份得意。乔楚生一句话落下,他才稍稍按捺住雀跃,撇了撇嘴,总算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制服的警队小队长快步走来,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谨慎地问道:“请问……哪位是乔探长?”

乔楚生跨前半步,神色如常:“我就是。直接说情况吧。”

小队长敬了个礼,语气沉重:“昨晚十点左右,我们听到一声枪响,第一时间冲进科长办公室,就发现沈科长已经倒在血泊中……”

路垚插嘴嘀咕:“十点还在上班?这也太拼了。”

小队长苦笑:“是,最近厅里事多,沈科长这一周几乎天天熬夜,经常深更半夜才回家。”

杜清月没耐心听这些,直截了当地问:“尸体呢?”

“这边请。”小队长侧身引路,话音未落,就见另一名年轻警员迎了上来。那是张黎,他看见杜清月,表情明显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清月姐……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场面有点……”

路垚嗤笑一声,打断他:“你也太小看我姐了,她当年解剖课可是满分。”

小队长见状也不再劝阻,客气地抬手示意:“各位请进。”

乔楚生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问:“案发前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小队长摇头,“我们的人一直守在走廊,况且案发现场门窗都是从内部锁死的,就算有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白幼宁举着相机,忍不住插话:“天黑得很,要是真有人趁乱溜走,也不好说完全没可能吧?”

“绝无可能,”小队长语气坚决,“门外有人站岗,屋内门窗紧闭——根本无处可逃。”

此时杜清月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尸体移动过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通知巡捕房之后,厅长就下令封门,保护现场。”小队长说着在一扇门前停步,眉头微皱,不太敢往里面看,只低声说:“到了,就是这里。”

乔楚生率先推门而入,目光迅速扫视全场;杜清月则抬头察看天花板,又俯身观察桌面喷溅状的血迹和散落的文件。白幼宁抓紧机会,举起相机寻找最佳拍摄角度。而路垚,一进门视线就被墙角柜子上那台留声机牢牢吸引——

“哇!这难道就是最新型号的留声机?听说全球只限量一百台!”

他边说边兴奋地放下唱针,闭眼沉浸在流转的音符中,喃喃道:“这音质……真是听得耳朵都要醉了。”

乐声突兀地在凶案现场荡开,正在调查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乔楚生直接走上前,“啪”地一声推开唱针,冷冷道:“先去看尸体。”

路垚撇撇嘴:“我看过了。”

白幼宁捕捉到他闪躲的眼神,调侃道:“你不会是晕血吧?”

“我解剖课也是满分好不好?不信你问我姐!”路垚不服气地反驳。

杜清月正弯腰翻看尸体,头也没抬,敷衍地“嗯”了一声。她平时说话极有分量,这一下反倒让众人忍不住笑起来,白幼宁更是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那你看呀?”

路垚硬着头皮走上前,只敢眯着一只眼睛瞥向尸体。白幼宁故意举起相机,像是要拍下他这副窘态。她转头看向乔楚生,小声问:“能拍照吗?”

乔楚生瞪她一眼:“你说呢?”

“偷拍也不行啊?”

“案子没破之前,任何线索都不能见报。再说——”他声音压低,“这种断头尸的照片,你真敢登?”

“断头”二字刚出口,路垚顿时脸色发白,猛地转身扑到窗边干呕起来。

白幼宁挑眉:“哟,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啊?——咦,刚才不是还有人号称解剖课满分?”

路垚勉强直起身,嘴硬道:“只是太久没上解剖台,有点不适应……”

几名警员用白布将尸体裹起抬出门外。经过时,路垚突然伸手掀开白布,凝神看了几秒,脸上血色褪尽,却强撑着没有移开目光,直到警员将尸体抬走。

杜清月正好瞥见他这个举动,忍不住调侃:“怎么?终于想起当年解剖课的荣光了?”

路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再度袭来,令他浑身一凛:“那能一样吗?全班就你一个,解剖尸体跟杀鱼似的面不改色。”

他至今仍记得杜清月当助教的那四年。她身上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匪气”,每个看她操作的学生没有一个不吐得昏天暗地,她却浑然不觉,还要挨个点名让学生上台亲手解剖才算通过。

路垚实在不愿再想,转身走进办公室,四下张望分散注意力。

杜清月轻笑:“别败坏我名声,我可是优秀学员。”

乔楚生适时将话题拉回正轨,俯身细察尸体颈部的伤口,沉吟道:“这位科长颈上的刀口非常光滑,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犹豫。从切口判断,应该是高手所为。”

路垚突然接话:“刽子手。”

乔楚生挑眉:“你又知道了?”

“你出门没带眼睛?”路垚没好气地指向桌上一份卷宗。乔楚生走近细看,白幼宁也偏头望去,轻声念出上面的字:“刽子手连环杀人案……民国四年?”

“十几年前的旧案了。”乔楚生沉吟。

杜清月敲了敲紧闭的窗框,插话道:“死者手中有枪,天花板上有弹孔。他很可能是发现了天花板上有什么异常,举枪射击的瞬间,被人一刀断头。”她仔细检查窗户和墙壁,继续补充:“门窗都是从内反锁,没有破坏痕迹。”

白幼宁抬头望向天花板,喃喃问:“那上面能有什么?”

路垚信口开河:“鬼喽。”

他本是胡说,众人都没当真,唯有那名小队长脸色一变,颤声问:“您、您也这么觉得?”

路垚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不然呢?苍蝇、蜜蜂、蚊子、小鸟……总不至于让一位科长在警局里开枪吧?”他话头一转,突然盯住小队长:“这个‘鬼’……你是不是也听说过?”

小队长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我是没见过……但听说,沈科长就是因为十几年前抓到了‘刽子手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才从巡警破格升为科长的。”

乔楚生立即追问:“具体什么情况?仔细说说。”

杜清月闻言也放下手头的事,走到乔楚生身旁,凝神准备细听。

小队长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民国初年不是取消了斩首吗?松江府有个刽子手叫王一刀,失业在家手痒难耐,就接连杀了好几个人。后来是沈科长在夜巡时撞破,才将他捉拿归案。处决前,王一刀在刑场上放话,说日后一定会还魂回来报仇。”

他顿了顿,又道:“这事当年特别轰动,还上过报纸。”

杜清月听得漫不经心,索性靠着乔楚生假寐,懒懒道:“十年前处决,现在才还魂?看来地府比咱们这儿还忙。”

小队长却越发深信不疑,小心翼翼地问:“您、您也信这个?”

路垚见杜清月懒得搭话,便转了个话题,突然问小队长:“你觉得,沈科长为什么突然翻出这桩旧案的卷宗?”

小队长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说得极其认真,一时间竟无人出声反驳。

厅长:“行了!少在这儿神神鬼鬼的胡说八道!”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瞬间打破了小队长的迷信氛围。来人迈步走进,朝乔楚生和杜清月点了点头——原来是白启礼那位曾在青帮待过的门生,如今已是警察厅厅长。

他先是挥手遣退了那名小队长,随后将乔楚生和杜清月单独请进自己的办公室,留下路垚和白幼宁继续在案发现场查找线索。

乔楚生临进门时回头朝路垚递了个眼神:“你们先找,别乱动东西,我们很快出来。”

厅长关上门,亲自为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他脸颊微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大老远把你们请来,连口茶都没有,太说不过去了。”他看向杜清月,语气格外客气,“杜小姐,您请。”

杜清微微颔首:“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厅长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上,叹了口气,“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挺好,精神着呢。”乔楚生端起茶杯,语气放松,“哥,别忙这些了,都不是外人。”

厅长搓了搓手,神色有些愧疚:“兄弟,杜小姐,这回真给你们添麻烦了。”

乔楚生摆摆手:“自己人,不说这些。”

厅长压低声音,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实在的,这案子真的太邪门了。发现尸体的时候,里外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门口有警卫,楼道里我和几个弟兄也都在——绝对不可能有人从那间办公室逃出去。”

乔楚生沉吟片刻:“暗门、暗道都查过了吗?”

“绝对没有,”厅长语气肯定,“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再派人仔细查一遍。”

杜清月此时开口,声音清晰冷静:“不用。我刚才已经初步查过,确实是一间密室。”

厅长闻言松了口气,忍不住赞叹:“不愧是专业的,做事就是谨慎。”

乔楚生正色道:“老爷子特意交代了,这案子必须破,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厅长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还是老爷子疼我……兄弟,杜小姐,这回就多拜托你们费心了。”

乔楚生微微一笑,语气笃定而从容:“放心,都是自己人。”

案发现场的气氛依旧凝重,血迹虽已清理,但空气中仍隐约弥漫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白幼宁仰起头,视线缓缓扫过房间上方唯一留有缝隙的排风扇口,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个风扇……很可疑呀。”她轻声说道,目光紧盯着那缓缓转动的扇叶。

路垚正背对着她,全神贯注地摆弄着那台昂贵的留声机,指尖轻轻拂过光亮的木壳,头也不回地搭话:“怎么说呀?”他的心思显然全都系在那奢华的唱片和精巧的机械之上。

白幼宁双手抱胸,分析道:“如果凶手身形足够瘦小,说不定能从扇叶之间钻出去。”

“不可能。”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先前那位小队长去而复返,正站在门边,神色严肃地摇头。

这样明确的否定让路垚终于放下了唱针,白幼宁也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小队长走进来,指了指仍在转动的风扇:“昨天晚上我们冲进来的时候,这风扇就是开着的。后来……我觉得这房间阴气实在太重,才顺手给它关上的。今早为了透气,又刚打开不久。”

路垚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所以说嘛,我觉得这次很有可能是恶鬼索命!寻常人哪能穿过转着的风扇来去无踪?”

小队长居然深以为然,压低声音道:“是吧?我们私底下……其实也都这么认为。”

路垚见状,更是趁机添油加醋,凑近小队长神秘兮兮地说:“回去赶紧跟弟兄几个都说一下,横死的人啊,怨气最重了!最好赶紧去庙里求几个护身符保平安。特别是平日里跟沈科长有仇有怨的,这种人最容易被恶鬼缠上了!”

他这一通忽悠,竟让那小队长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敬了个礼,又双手合十拜了拜,一副恨不得立刻下班直奔寺庙求符的模样。

白幼宁看不下去,斜睨了路垚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干嘛?”

路垚冲她狡黠地眨眨眼,随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环视房间:“经过这一轮严谨的勘察呢,我认为,这个房间里最可疑的——根本不是风扇,而是这台留声机!”

白幼宁没好气地问:“可疑在哪儿啊?”

“你看,”路垚的手指划过留声机光滑的表面,“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如此俗气,毫无品味可言。可是这台留声机,据我所知,全上海不超过三台,价值不菲。”他见白幼宁仍一脸怀疑,又补充道:“而且你注意了没有?他在听勃拉姆斯!勃拉姆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不等对方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摇头:“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推理过程中,任何与死者身份严重不符的证物,都是重要线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最后郑重宣布:“所以这台留声机,我必须拿回去好好研……”

正当路垚要合上留声机的盖子准备搬走时,白幼宁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双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这是假公济私!”

“我警告你啊,不要阻挠我办案!”路垚试图扒开她的手,白幼宁却毫不退让。两人竟如孩童般在案发现场争执起来,一个死活要搬走留声机,一个坚决不让。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乔楚生和杜清月一前一后踱步进来。乔楚生看着两人扭作一团,无奈摇头:“别争了。这台留声机是老爷子送给厅长的,前两天副市长过来视察,怕影响不好才暂时放这儿的。”

“这些都是托词!”路垚仍不死心,死缠烂打地还想搬回去,“来,过来搭把手。”

杜清月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突然伸手就要直接按在转动的唱盘上——乔楚生反应极快,一个大步上前,迅速将自己的手垫在下面,护住了杜清月的手。这下路垚也不敢合上盖子了。

“傻不傻,拿手挡,夹着你怎么办?”乔楚生皱眉看向杜清月,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却又掩不住关切。

杜清月却不在意,目光锐利地看向路垚:“你是不是觉得,留声机有问题?”

“不愧是我姐,懂我!”路垚顿时眉开眼笑。

“他们只说没看到有人进来,又没说没听到什么。”杜清月冷静分析,“如果案发时留声机正放着音乐,那么很容易就会干扰到门外人的听觉。”

乔楚生闻言思忖片刻,终于松口:“这样,你要是能把案子破了,我就代表厅长把这台留声机送给你。”

“真的假的?”路垚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乔楚生挑眉,“所以,破案去吧。”

路垚欣喜若狂,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指了指那一摞唱片:“那这些个唱片……”

杜清月不等他说完,爽快道:“我做主,也送你了。”

乔楚生作势要去搂她,唇角带笑:“你以什么身份做我的主呢?”

杜清月轻巧地避开他的手臂,扬起下巴:“巡捕房股东的身份。”

得了乔楚生的肯定,路垚顿时来了精神。他走到那张血迹已被擦拭、却仍透着阴森的办公桌前,目光变得专注起来,开始仔细梳理所有已知的线索与案件细节。

与此同时,杜清月的视线则再次投向那仍在缓缓转动的排风扇。她微微蹙眉,向身旁的乔楚生问道:“你说,从这个风扇钻出去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乔楚生摇头:“不太可能吧。”

白幼宁插话道:“小月亮,刚才那个警员说过了,昨天晚上案发时风扇是开着的。”

杜清月却若有所思:“说不定……就算开着,也有人能做到呢。”

想起隔壁办公室的布局与这里完全相同,她当即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准备验证这个大胆的猜想。风扇安装的位置颇高,杜清月利落地踩上桌子,借力向上一跃——竟真的从未开启的扇叶间灵巧地钻了出去,稳稳落在室外的平地上。

不一会儿,她又回到案发现场,让人重新打开风扇,准备进行更危险的尝试——在扇叶转动的情况下再次试验。

“太危险了,我去。”乔楚生见状立即上前拦住她。转动的扇叶带着不小的冲击力,他实在不放心让她冒险。

杜清月却摇摇头,拒绝了他以身试险的提议。她从桌上取过一个空笔筒,瞄准风扇口用力扔去——只听“啪”的一声,木质的笔筒被高速旋转的扇叶打成两段,一半落在办公室外的平地,另一半则掉回室内地板上,发出两声沉闷的撞击声。

“如果有人可以在离开后利用某个机关打开风扇,”杜清月冷静地分析道,“那他就可以制造出一个完美的密室假象。”

而此时的路垚,正站在桌前一语不发。他回想着小队长对“刽子手连环杀人案”的详细叙述,试图将十几年前的旧案与眼前的命案联系起来。想着想着,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乔楚生三人从隔壁房间回来,见路垚终于有所动静,满心期待地望向他:“想到什么了?”

路垚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道:“困了。”

这答案显然不尽如人意。路垚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成功收获了三个白眼。

又饿又困的路垚索性出了警察厅,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吃茶点。白幼宁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拿了卷宗也跟在他后面。一夜未眠,又没吃早餐,此时红日已高悬中天,乔楚生只想赶紧吃完饭回去补觉。

路垚正悠闲地品尝着咖啡和甜点,白幼宁在他对面坐下,将卷宗摊在桌上。

“干嘛呀?”路垚瞥了她一眼。

“刽子手杀人案的卷宗,”白幼宁正色道,“你就不看看吗?”

“我有阅读障碍,字一多就头晕想吐。”路垚懒懒地推拒。

“没关系,我给你讲。”白幼宁拿起文件袋,拆开后从头读起:“民国初年,斩首改为枪决,人称王一刀的刽子手失业后无所事事,终日买醉。民国四年一月三日深夜,王一刀在酒后偶遇一侥幸脱罪的杀人犯,言语间与对方发生冲突,趁着酒意,将对方拖到阴暗处一刀斩杀。”

她继续念道:“案发后,王一刀迅速被锁定为凶手。然而在追捕过程中,又接连发生了两起斩首命案。由于此案迟迟未破,引发市民恐慌,警局不得不巨额悬赏缉拿王一刀。”

“随后,在王一刀二月五日再度作案时,被一个临时巡警在香满楼门前抓获。被捕后,经连夜审讯,王一刀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且毫无悔意。次日深夜,对他执行了枪决。”

路垚放下咖啡杯,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细节:“也就是说,他是在杀第四个人的时候被抓的?”

“确切地说,是在抛尸的时候。”白幼宁纠正道。她继续翻阅卷宗,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发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地方。

“怎么了?”路垚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白幼宁抬起头,困惑地说:“第一个死者是侥幸脱罪的杀人犯,第二个是刚刑满释放的惯偷,第三个是鸦片贩子,第四个……却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前三个死者都有案底,唯独第四个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路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接过卷宗,仔细翻阅起来。

白幼宁补充道:“据记载,案发当晚王一刀从相好家中出来,偶遇了教书先生,两人发生肢体碰撞,王一刀觉得被冒犯,当场将对方斩杀。”

路垚沉吟道:“前面三个都是罪犯,目标选择还算正常,第四个却有点蹊跷。”

“有没有可能是杀红眼了?”白幼宁猜测。

路垚摇头:“前三起是预谋杀人,用大刀斩首;最后一起却是冲动杀人,用小刀刺穿心脏。虽然都是用刀,但手法完全不同。”他顿了顿,手指轻敲卷宗,“而且,这份卷宗的行文也很成问题。”

“怎么说?”白幼宁好奇地追问。

“白大小姐,你是个文字工作者,怎么对文字这么不敏感?”路垚调侃道,见对方瞪眼,才正经解释,“你看,前面三起的记载都是第三人称的客观描述加上第一人称的口述,比例大概是三比一。但到了最后一起,基本上就没有第一人称的口述了,全是第三人称的客观描述。”

白幼宁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第四起命案可能是被栽赃的?”

“我可没这么说,”路垚谨慎地否认,“还有一种可能,是严刑逼供。前面三起案子,罪犯还算清醒,能够供述;到了最后一起,他已经撑不住了,上面又给了压力,就记在他头上了。”

“但这可是违法的啊!”白幼宁震惊道。

路垚苦笑:“杀一个是死,杀四个也是死。只要他认了第一宗,后面的结果都一样。”

“那这些案子,在法理上是有瑕疵的。”白幼宁轻声道。

路垚拿起咖啡啜饮一口,目光投向窗外远处澄碧的海面,语气变得深沉:“那个年代,想要在上海滩找到一件没有瑕疵的案件,恐怕也很难吧。”

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各方势力勾结缠斗,外国侵略者横行无忌,上至官僚下至平民,多少人为了利益出卖良心。在这浑浊的乱世之中,又能有多少人还能保持初心,坚守正义呢?路垚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透过眼前的案件,看到了整个时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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