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带来的头痛像是有一群小人在脑子里敲锣打鼓,姜时愿揉着太阳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她眼睛生疼。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如同被水浸过的油画,色彩斑斓却模糊不清。她只记得庆功宴很成功,后来回了乔府,大家好像都喝多了……再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心里还残留着一点昨晚喧嚣过后的兴奋和轻松,想着或许能碰到乔楚生,跟他说说昨晚的趣事。
然而,早餐桌上只有安静布菜的下人。
“四爷呢?”她随口问道。
“回姜小姐,四爷一早就去巡捕房了,说是有急案。”下人恭敬地回答。
姜时愿“哦”了一声,心里隐隐有点小失落,但也没多想。他毕竟是探长,忙是常态。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常态”却变得越来越明显,甚至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乔楚生似乎变得异常忙碌。以前他虽然也忙,但总会回乔府吃饭,偶尔还能碰上几面。可现在,他几乎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干脆宿在巡捕房。就算难得在家里碰到,他的态度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
不再是那种带着慵懒调侃的“你怎么来了”,而是客套又简洁的“吃了么”、“嗯”、“有事”。
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自然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专注和纵容。现在,他的视线总是巧妙地避开与她的直接接触,仿佛她是什么需要绕开的障碍物。
一次在回廊擦肩而过,她笑着想跟他打招呼,他却只是极快地点了下头,脚步未停,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去了,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一次她排练新歌略有心得,兴冲冲地去书房想找他听听看,却见他正与手下交代事情,看到她出现在门口,他的话语顿住,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对手下挥挥手:“先下去吧。”等她进去,他却只是公事公办地问:“有事?”听完她磕磕巴巴的哼唱,也只给了一句干巴巴的“还行”,便不再多言。
甚至连她晚上故意磨蹭,想等他回来,也总是等到夜深人静,才听到楼下汽车驶入、他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直接上了楼,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种无处不在的回避,让姜时愿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她反复回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他生气了?是那天庆功宴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是……他厌烦了她这个“麻烦”?
这种忐忑和委屈,在她又一次试图靠近却被无形屏障弹开后,几乎达到了顶点。
连大大咧咧的白幼宁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天,白幼宁来找姜时愿逛街,看着她有些蔫蔫的样子,又联想到最近几次见到她哥时那低气压和刻意回避姜时愿的模样,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时愿,你跟我哥……是不是吵架了?”
姜时愿正在挑选手套的手指一顿,心里那点委屈像是找到了出口,鼻子微微发酸,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真实的迷茫和无措:“……没有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好像在躲着我。”
白幼宁皱起眉:“躲着你?不可能吧!我哥那个人,要是真讨厌谁,直接就冷脸让人滚蛋了,才不会费劲躲着呢!”她摸着下巴,一脸狐疑,“他这反应……倒像是……”
“像是什么?”姜时愿急切地问。
白幼宁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像是心里有鬼,或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心里有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姜时愿更困惑了。她能让他有什么鬼?又有什么需要他难以面对的?
看着她这副完全不开窍的样子,白幼宁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算了,别想了!我哥那人就那样,心思深得像海,指不定在琢磨什么案子呢!走,陪我买东西去,散散心!”
姜时愿被白幼宁拉着往外走,心里的疑云却丝毫未散。
乔楚生的回避,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原本因为安稳生活而逐渐放松的心上,不深,却持续地泛着细微的疼。
她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在昨晚她失去记忆的那段空白里,悄然发生了改变。而她,却被蒙在鼓里,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