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楚军将士见国主与王后亲身上阵，斗志猛起，匈奴未曾料到楚军士气大涨，原本整齐划一的队伍被立时冲散。
司马玉龙提剑与达拉束赤混战，珊珊手执薄剑随扈在玉龙身边，替他击溃一波接着一波包围上来的敌军，赵羽挥舞大刀割敕勒缠斗。
敕勒见赵羽极其勇猛，他猛地驾马疾驰退出包围圈，由着手下卫士和赵羽缠斗。行至不远处，他从身后抽出三支弓箭，搭弓挽箭射向珊珊，珊珊混战中难以能听见羽箭之声，发觉冷箭时距离已经极近，她猛然侧身，后背几乎贴上马鞍，羽箭从她的面颊上方擦过，险险避过。她望向敕勒，脸上闪过一阵怒意，敕勒驾马冲过去，长矛用力刺向珊珊，珊珊用剑顶住，敕勒蛮力极大，珊珊的薄剑被长矛制住，几乎压到她的肩头，他用力一掀，将珊珊从马上重重摔到地上，“啊——”珊珊痛极，发出一声呻吟，她骤然坠地，用剑格挡步兵的刀枪，珊珊与玉龙相距极近，玉龙听见她的声音，猛地回头寻找珊珊，达拉束赤不曾料到玉龙会有此举动，一时未能收住金刀，猛然砍在玉龙的右后肩，顿时鲜血渗出，玉龙回头，抬手用剑顶住达拉束赤的猛烈进攻，他猛然暴起，将达拉束赤逼退，达拉束赤微微一怔。
司马玉龙猛地一拍马鞍，飞旋落至珊珊身边，长剑在他的手中宛若游龙，他凌空飞踢将围在珊珊周边的军士尽数逼开，玉龙将珊珊扶起，珊珊摇了摇头道：“天佑哥……不用管我，我不碍事……敕勒此人，阴险狡诈，你要小心……”话未说完，珊珊伸出手猛然将玉龙推到身后……玉龙被她推开，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
原来是敕勒见此时司马玉龙与珊珊正遭手下步兵围攻，他倏地一拍马身，凌空跃起，一柄长矛直攻天佑身后，珊珊发觉时已来不及提醒玉龙，司马玉龙被她一把推开，身体微晃，耳畔传来利刃剜心的声音连同珊珊的闷哼，他猛然转身，只见敕勒一柄长矛没入珊珊的胸口，从珊珊后背穿出，银色的枪头沾染着珊珊的鲜血，司马玉龙猛然抬眼，眸中透出狠厉，额上青筋暴起，敕勒被他的眼神震慑到，抽回长矛，想要离开，珊珊的身体重重落下，司马玉龙及时将她托住，转而抛出手中长剑，一剑贯穿敕勒的胸口。
敕勒重重地倒下，达拉束赤望向司马玉龙怀中的白珊珊，他脸上划过一抹不忍，闭上眼沉声道：“退兵——今日到此为止吧……”
“可是……将军，此时是我们打败楚国的绝佳机会——”骑兵队长很是不解，他有些愤怒，“将军，司马玉龙杀了敕勒将军，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达拉束赤打断他，冷声道：“本将军说退军，违令者斩……敕勒的遗体，等到双方退兵后，你们好生处理便是……”达拉束赤脸上是琢磨不出的复杂表情，他没有再言语，转而策马回城。
一阵凌冽寒风吹过，漠上缓缓飘起雪花……
司马玉龙将珊珊一把揽入怀中，飞身上马，珊珊斜靠在天佑的怀中，口中仍在咯血，倏然大雪纷飞，大片雪花飘落在珊珊乌黑的发丝上……
策马回营的这段路本不算远，司马玉龙此时却觉得如此遥不可及，他几乎是崩溃的，半路上他眼前一黑，骤然坠马，眼看着平时一向乖巧听话的汗血马自行奔走，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咬着下唇，伸手抱起珊珊，一步一步地向军营走去，后背的刀伤愈发严重，他的衣衫染血，嘴唇有些发白，他的步伐逐渐缓慢，珊珊靠在他的怀里，虚弱地道：“天佑哥……够了……不要再走了……”
玉龙望着珊珊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他的声音颤抖着极其嘶哑：“珊珊……没事的……我们回去找五味……五味一定有办法……”
他望着珊珊的衣上已经一片血红，他固执地往前一步一步地走，珊珊哽咽道：“天佑哥……不要再走了……我想休息一下……”
玉龙看着怀中的珊珊，眼神里一阵迷茫，他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轻轻坐在雪地上，他将珊珊搂在怀里，看着她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珊珊胸口的衣裳已经被染得通红，司马玉龙下意识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捂住珊珊胸前被贯穿的窟窿，仿佛这样她的伤口就会愈合，直到他的手沾满了鲜血，他才意识到，这通通都不管用，留不住珊珊即将逝去的生命……
司马玉龙哽咽道：“珊珊……”
珊珊伸出手，勉力够到玉龙的下颌，虚弱地道：“天佑哥……我不怕死……我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往后国事繁杂，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玉龙仿佛失了理智，他的眸中落下两行清泪，干涩地挤出几个字：“不会的，珊珊……你不会有事的……”
珊珊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天佑哥，你……你不要伤心……这一生，遇到你，我已经很幸福了……”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下辈子，我要早一点遇到你……天佑哥，我累了……对不起……我……”她的手骤然滑落，眼睛合了起来，司马玉龙亲眼看着她离世，眸色猛地黯淡了下去，他涩声道：“珊珊……珊珊……”玉龙将珊珊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珊珊的衣裳……
雪越下越大，玉龙抱着珊珊，两人的身影逐渐淹没在风雪中……
赵羽率领众军返回军营，在半路上望见雪地中司马玉龙怀抱着珊珊那落寞的身影，看着原本冷静沉稳的国主此时失去常态，赵羽一时愕然，他起身下马，带领众军在雪地中郑重跪下，以尽哀思——
司马玉龙缓缓起身，他转向军士，声音极为悲凉：“众军平身……小羽，带将士们回营休息吧……”
小羽嘱咐禁卫军将领葛年寿带领部将回营，自己则留下陪着玉龙和珊珊，司马玉龙抱着珊珊坐在雪地上久久无言，赵羽守在身边，想起过往种种，心里一阵悲痛……
良久，司马玉龙才站起身：“小羽……我们……回去吧……”他抱起珊珊的遗体，有些踉跄，他勉力稳住身形，一步一步朝着军营走去，雪地上留下他深深浅浅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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