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史载，永昌九年腊月十八，国主司马玉龙率军班师回朝——
临近长安城楼处，司马玉龙倏然按住缰绳，他轻咳两声，转身望向赵羽，声音有些沧桑：“小羽啊，短短一别皇城旬月，我……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赵羽知晓玉龙是触景伤情，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目光不由转向丁五味。
丁五味咬了咬嘴唇，轻夹马腹，胯下骏马很是乖巧地往前走了几步，微落后于玉龙的汗血马。
丁五味仰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皇城，眸中划过一丝伤感，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司马玉龙的肩膀：“徒弟……走吧……珊珊她……她还在等你呢……”
司马玉龙的眉头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五味，微微点了点头，眸中恢复了往日的坚毅：“驾……”
身下汗血马开始踱步按律行走，赵羽看着司马玉龙的背影，和五味相视，二人无言。
司马玉龙回到宫中稍作打点便来到太后宫中请安——
司马玉龙俯身恭敬行礼，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儿臣……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望向他，眼神里满是慈爱和疼惜，她叹了口气，温声道：“龙儿，你……还是先去看看孩子……他们应该……很想念父王母后了……”她脸上很是悲伤，“哀家在寝殿等你……稍后再同你一起商谈珊儿的后事……”
她顿了顿，转而在侍婢的陪同下，拂袖离开。
玉龙的步伐有些颤抖，他一步步迈进内室，刚跨进殿内，司马涟毓就看见了他。
四岁的涟毓已经对他和珊珊有了一些记忆，司马玉龙看着她酷似珊珊的眉眼，一时怔住，愣在原地。
她的嘴角勾起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红扑扑的小脸很是软糯，她踉踉跄跄地跑向玉龙，声音很是稚嫩：“父王……父王……”她一声声的轻唤，玉龙蹲下身子，将跑过来的涟毓紧紧搂怀中，鼻尖一阵酸涩。
他慢慢起身，将涟毓抱在怀里，刮了刮她娇小的鼻子，抑住心中悲痛，硬生生挤出暖暖的笑，温柔地道：“毓儿愈发娇俏了，有没有听皇祖母的话……”
涟毓乖巧地点头：“皇祖母的话毓儿都有听，毓儿有认真识字背诗……父王，你去看泽儿弟弟，他好生可爱……我好想父王……”
她趴在玉龙的肩上，朝后张望了几下，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泱泱道，“父王……母后呢？毓儿好久没有见母后了……我也好想母后啊……”
提及珊珊，玉龙脸色陡变，他轻轻抚着司马涟毓的后背，尽量平稳声线：“毓儿乖，你母后她……去另外一个地方了……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来，父王跟你一起去看泽儿……”
司马玉龙轻轻放下司马涟毓，他牵着她的小手，走到摇篮边，看着襁褓中尚不足一岁正熟睡着的司马睿泽，他的眼眸缓缓合上，眼角滑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泪痕……
“我曾长叹自己年仅八岁便失去父王，弱冠年后才寻回母后，如今泽儿不足一岁，未经世事便永远失去了母亲……”念及于此，他感受到胸口一阵堵塞，熟悉的锥心痛感复又传来。
他没有吵醒司马睿泽，他俯下身，将司马涟毓的袄子搂紧，轻声道：“毓儿乖，父王和皇祖母有事商议，你跟着乳母先去吧！父王抽空就来陪你们……”
司马涟毓撇了撇小嘴，那神情像极了从前委屈的珊珊：“父王……那你要快些来陪毓儿和泽儿弟弟……”
司马玉龙淡淡一笑，亲了亲司马涟毓的小脸颊：“好，父王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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