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胃病

那份尖锐的痛楚像海啸般袭来，撞击着她刚刚筑起的心防，带来剧烈的震荡和撕裂感，但心防的根基是稳的。她只是更深地低下头，更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用那清晰的物理疼痛来分担心口的重压。

和你无关。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回荡，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寒意，却没能再次将她拖入自我毁灭的深渊。她只是更深地咬住了下唇内侧，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在光洁的按键板上掠过，精准地按亮了数字“3”。电梯平稳地开始上升。

3楼？宋盼的思维在巨大的难堪和尖锐的痛苦中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肠胃科。一个念头瞬间击中了她——他的胃病，又犯了？

六年前，宋亚轩为了创作歌曲，总是没日没夜，饮食习惯极其不规律，胃就时不时闹别扭。

那时她总会笨拙地跑去药店，对着说明书研究半天，买回一堆药，再看着他皱着眉、苦着脸，却还是乖乖地把药片吞下去。

那些带着药味的、有些笨拙的关心时光，此刻回想起来，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这份回忆带来的不再是撕心裂肺的悔恨，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钝痛，混合着心疼和无力。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无声地跳动：1……2……

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像不断充气的气球，膨胀到快要炸裂。宋盼能感觉到宋亚轩就站在她斜前方半步的距离，那熟悉的、曾经让她无比安心的气息，此刻却像无形的针毡。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丝极淡的烟草味——这个新发现带来的刺痛感，像背景音一样持续着。

她死死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但她的呼吸，虽然急促，却始终没有失控。

电梯抵达三楼，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金属门向两侧滑开。

宋亚轩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长腿一迈，径直走了出去。那背影挺拔、冷硬，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大步流星地汇入三楼走廊里稀疏的人流，很快消失在宋盼的视线里。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电梯门即将再次关闭，宋盼才像是被抽干了大部分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厢壁，急促地喘息了几口。

刚才强撑对抗那份尖锐痛苦的力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双腿有些发软。她缓缓抬起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那个棕色的病历本边缘，已经被她紧张到汗湿的手心捂得微微发潮。

她怔怔地看着它，封面上“精神科”的字样刺目无比。

宋亚轩看到了吗？应该没有吧？宋盼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那里面是什么？是疑惑？是探究？还是……一丝被她刻意忽略的复杂？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海水里，又沉又痛，那份尖锐感仍未完全褪去，但最初的剧烈冲击波已经过去。

她伸出手指，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按下了数字“4”。

电梯门再次合拢，载着她继续上升。金属厢壁映出她失魂落魄却不再彻底崩溃的脸，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眼底残留着未干的湿意和深刻的疲惫。

她没有沉没。她承受住了这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涟漪”。代价是巨大的疲惫和尖锐的痛楚，但船，还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