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眼前人温柔模样,如今虽面具掩了半,也依稀可见。
洛泽珉暗瞥见他的神情,将巾帕递去。
“擦些汗吧,滴进眼中便不好了。”
立下马,整顿衣冠,他似是乞求般的望向洛云鹤,只为了又一次的触碰,洛云鹤竟无言以对,示意准许。
得了准允,他便虔诚的摘下银狐面,又用袖口拭去本就没有的尘灰。
“鹤儿。”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干净了。”
干净的既是面具,又不是面具。
名节,权利,财富。
比起他来,绝不是净的。
初时那份纯粹,不含浊污的感情,早己封蒙了尘灰。
魏熙云轻轻的拢着身前人的手,触感冰凉,纵使盛夏也着了身寒气,他只敢紧握着食指,又道。
“生气了吗,鹤儿。”
洛泽珉哭笑不得,只得回身抱去。
体温越过单薄的衣袍,暖人心肠。
滔天恨意在此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惊悸。
窗外寒梅傲雪,乌云盖顶。
窗内,青石上珠翠从生,枕上人发满冰霜。
假话。
迂回曲折的游廊正生出一双双泣血的眼,层层叠叠的屏风正埋葬一张张怒吼的口。
在银杏下沉睡的棺椁,葬的究竟是那肃穆的官袍,还是那冷清的人。
单仅剩他一个了。
魏熙云早就被自己织做的梦困在那流水桥畔。
至始至终幻想的人,是你还是我。
随笔
魏熙云如千斤重,当头棒喝。
怒这种情绪,在他人身上,仅仅须臾,久则一刻钟,一时辰,便了无处去。
可换在久困异乡,身患数症且药石无医的洛泽珉身上,又是一番光景。
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岁岁年年的恐惧,操纵,他的修养无法让他操纵他人,只得击与己身。
先是呆滞,茫然。
挤出丝嘲弄的笑,似示安慰。
后又是仰天长啸,眼间步满血丝。
理智使他流泪,手指无助的颤抖着。
转而爆起,撕毁书画,打砸器具,早成常态。
平复后,又会将刀具挥向腿足,手臂,心口。
死亡成了最大的救赎。
他曾写下无数的诸如:“救救我”“去死”此类的言语。
魏熙云唯有拥抱,亲吻。
除了爱,他什么也给不了。
白柰望舒
前言: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十月初一 夕霞映山涧,银杏落渠,涟漪阵起。
寺院钟声与枝上雀鸟游入朱墙,伴着丛间蛙鸣,灯火葳蕤。
竹扉微开,一只骨节分明却亳无血色的手探出重重帘幕,珠翠琅珰。
那人身被黛色鹤氅,脚踏蜀锦皂靴,手中提袋阮记酥皮豆糕,看着那肩落夕阳的少年笑傲风月,却是叙不出的威严。
少年言笑晏晏,身着粗布短褐,却是透不出的贵气。
他见那人将要行礼,连忙搀扶。
“城忠,平身。”
说做平身,又顿徐久。
是了,庙堂高名早已易为他掌,又何必做云裳。
少年颔首,只余柔声轻笑。
“令可听,朕……我,号令独尔。”
不位庙堂,再不为主,一拜君臣往事辅佐之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