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拜天地,再不信命,二拜君身常健嘉康之安顺。
拜你我相识,数次舍命,只为忠信仁义。
欠身叩首,拜了三拜。
爱恨嗔痴,唯爱迟急。
“唤我靖容。”
一双狸眸抬起,与谢城忠冷不丁对视。
狡黠。
谢城忠暗道,面上却是故做冷淡。
“成。”
似是含于唇舌,笑满又言。
“可这似镜般水灵的人儿呐……”
“又怎会胆大包天至混于朝堂那群蛇鼠,虚以委蛇?”
明靖容只依言俏笑,愈加清瘦的指节卷着几缕发丝。
就连那发丝,也发淡了许多。
分明少时……
乙丑六月廿二
“啧啧啧,城忠啊,这我爹也真不是个东西。”
明靖容嫌恶,他轻瞥谢城忠手捧的巾帕,修长的手抚摸着德云纹,做势将踹。
谢城忠轻笑,俯身迎下。
“哎呀,你还真想呐,我可可怜你这人,你定知我就吃定你这样。”
明靖容接过巾帕,状做怜惜的抚摸着谢城忠领口。
他开掌,轻按谢城忠的心口,感受那只为他倾听的心脏跳动。
他转头望向谢城忠,眼中尽为怜惜。
“只为我号令?”
他问道,深知问无解。
转念而又补道。
“我可容不下他人。”
谢城忠怔愣了,他似要透过明靖容的双眼望向过去,却独留漫身疾苦寒凉。
廉耻
折去珠帘琅珰,桌上漆盏仅余一枝荼靡。
美人榻上,青纱帐里,沉烟随星灭烛火萦绕,似要将那痴人没入其中。
那是我的父亲。
父亲本为宦官,无奈眼疾,而终日苟于亭台水榭,后复从商,寄身于溪谷山涧。
年少时朝中风云诡谲,宦官专政,外戚将末节旁支扶为幼帝,把持朝政,得以牵制宦官。
然,未满一年,幼帝即溺毕于长衡水中,我幼时并未见其端倪,只觉那汪浅水中池藻丰茂,锦鲤肥沃,宛如仓中硕鼠。
而父亲每每见我邻近于那时,总会严声令色命我领罚。
而当初年岁尚小,不知父亲从中含义。而如今再见,那少时好友,早已化作泥中累累白骨。
我是极其期盼父亲能够“亲力亲为”的让我饱含苦楚,但如今他就连着衣漱洗都无法自理。
看着他形如枯稿,是悲戚居多,我虽早已对他放下禁锢,他却惶惶不可终日,屡次向我俯首拜相。
我细来想想,父亲原是那般桀骜的人,如今却为了粒粟而哭泣不止,他是惧那落地之粟,还是惧那将屐齿刻印入他手之人,这早已无从得知。
而现如今,我为主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享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才生出那几分与父亲争斗的勇气。
父亲,你看,无论是恨我怜我,爱我护我,昔日终将化为泡影,你我只余情爱,再无其他。
那位光风霁月的父亲,同年少时因领罚而留下的疤痕,因权斗而溺毕的友人埋葬。
他现如今,仅仅是被我用无形之锁禁锢于天地山水之间。
他是我年少中意不可得的爱人。
而那把无形之锁,名为“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