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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挂着那抹一贯的,略带疏离的浅笑,仿佛与世无争,指尖却无意识地在青瓷茶盏的边缘缓缓摩挲。
那动作轻而缓,似在思索,又似只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之举,却让人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他同坐的那人,宋望舒也认得,是吏部一位以消息灵通,人脉广阔著称的郎中。
两人看似在闲谈,气氛却透着一种非比寻常的凝练。
袁慎似乎感应到什么,目光倏地转了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了街对面正准备上车的她。
四目隔街相对。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为了然,唇角那抹浅笑似乎真切了些,对着她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没有出声,没有手势,只是一个眼神交汇,便已传递了无声的讯息。
他看见她了,也知道她看见了他此刻正在做的事。
宋望舒也微微颔首回应,随即若无其事地弯腰进了车厢。
马车启动。
她倚靠在车壁上,目光落在手边那两包散发着甜香的蜜饯上。
起初因被打扰而生的一丝不快,早已如晨雾般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仿佛这一刻的时间都被蜜饯的香气温柔地包裹住了。
袁慎在那里,与吏部的人在一起。
他在做什么?
是在打探东宫余孽的动向?还是在梳理李麒案牵连出的脉络?
她不得而知,也无需细问。
她只知道,他从未停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依旧用他的方式,关注着,甚至可能清扫着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威胁。
这种默契的,无需言明的“并肩”,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心安。
回到侯府,她将蜜饯分了一半,让侍女给父亲送去。
自己留了一半,拈起一块杏脯放入口中,熟悉的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旧日时光的暖意,也掺杂了几分如今才品得出的复杂滋味。
刚用完晚膳,宫中竟来了内侍,传的是越妃娘娘的口谕,宣她明日入宫说话。
姨母……
宋望舒心中了然。
宫宴上的维护,平日的赏赐,终究抵不过亲眼所见。
姨母这是不放心,要亲自看看她这个“胆大包天”的外甥女是否真的无恙,心绪是否平稳。
翌日,她仔细梳妆,换了身不失礼数却也不过分张扬的宫装,准时入了宫。
越妃的寝殿内暖意氤氲,空气中浮动着淡雅的百合香气,轻柔得仿佛能融入呼吸。
越妃侧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见她推门而入,越妃缓缓放下书卷,抬眸望来。
那目光如水般流淌,却又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从她的发髻,眉眼,一路往下,细细打量,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仿佛要透过这副模样看穿她的内心深处。
越姮“过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越妃的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宋望舒走上前,依言在她面前站定,任由那带着担忧与审视的目光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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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