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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压低声音。
万萋萋“我瞧着,这里头肯定有事儿,说不定,就跟之前陇西那案子有关,清理门户呢!”
宋望舒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心中了然。袁慎那日与王郎中的“闲谈”,恐怕并非真的闲谈。
他在不动声色地,为她,也为这朝堂,清扫着那些可能带来隐患的“尘埃”。
他总是这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将可能绊脚的碎石悄然移开。
她抬眼,对上万萋萋探究的眼神,只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糕点递过去。
宋望舒“朝堂之事,非你我能妄议,这牡丹糕不错,你尝尝。”
万萋萋见她不愿多谈,也识趣地不再追问,接过糕点,又兴致勃勃地说起别的新鲜事来。
从万府回来,马车行至离衡阳侯府不远的一条僻静街道时,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宋望舒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前方不远处,一辆玄色,样式朴拙却透着森严之气的马车正停靠在路边,几名身着常服却气息精悍的侍卫肃立四周。
是文子端的车驾。
他怎会在此?
这条街并非回他府邸或宫中的常路。
她的马车缓缓从旁经过。
就在两车交错的那一瞬,对面马车那垂落的,密不透风的深色车帘,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仿佛有人从内里掀开了一丝缝隙,向外瞥了一眼。
那目光如有实质,沉静,克制,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短暂地落在她的车帘上。
没有言语,没有示意。只是一个瞬间的交错,一道无声的视线。
宋望舒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车帘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端坐车中,面容冷峻,或许刚处理完繁重的公务,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却在经过她府邸附近时,下意识地停留了片刻。
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以他的方式出现。宫宴上的维护,脱险后的安排,乃至此刻这无声的,近乎笨拙的“路过”。
他不言不语,却已将关切与守护,融入了这看似偶然的街角邂逅之中。
马车很快驶过,将那辆玄色马车抛在身后。街景依旧,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宋望舒缓缓放下车帘,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腕间的玉镯温凉,袖中的银杏书签轮廓清晰,书架里那本《地域志异》沉默伫立,还有方才那道转瞬即逝的,沉静的目光。
所有这一切,如同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将她稳稳地锚定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
它们提醒着她的责任,守护着她的安宁,也见证着她的成长。
她知道,东宫的阴影或许仍未散尽,朝堂的暗流依旧汹涌,前路绝不会一帆风顺。
但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风暴降临的少女。
她有需要守护的家人挚友,有可以并肩前行的知己,也有……那份深沉如海,无需言说的倚仗。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个清浅而坚定的弧度。
马车在衡阳侯府门前稳稳停下。
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如同被春雨洗过的天空。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她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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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