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她的身体好像被人轻抬着灌进来什么东西,一股苦味冲上鼻尖,她挣开那东西就要弯腰吐出去。
脸侧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鼻子也被人捏住,苦到发腥的液体就这么被她咽了下去。
看到她把药喝干净了少年才松开了手任由她重新躺回去。
“盖尔,你太粗鲁了。”
“不,阿尔,毋庸置疑这是最佳办法。”
阿不思看着昏睡过去的人担忧地走到床边替她捂好了被角,用拿来一条湿帕子盖在她的额头。
“我今晚留……”
“我留下来。”
盖勒特率先出声打断了他,阿不思有些意外。
反倒是傲气的少年难得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掩饰为自己掩饰。
“你知道的,她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
阿不思了然地轻笑一声,指了指一旁冒着热气的水盆。
又走近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这个机会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了,照顾好稚稚,她很心软的,只要你愿意做出点改变。”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只需要一点点改变。”
阿不思离开了,盖勒特还在回想他的话,视线重新落在沈夏稚身上时傲气的眉眼软化了温度。
虽然不多。
药效的副作用很强,哪怕药那么苦沈夏稚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盖勒特重新坐到床边时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暖色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少年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温度降了一些。
松了口气的他找来一把椅子,靠在她床头坐下,背部紧贴着床边的柜子。
沈夏稚的这把椅子是阿不福思专门为她做的,圆拱形的背靠能把人的身体很好地揽阔在内,就像是拥抱。
椅背里还专门垫了软垫,他陷进去时也不会因为过瘦而磕到。
如果她现在醒着大概会感到惊奇,因为这把椅子的大小是按照她的身形设计的,一般男孩子要么坐不下要么坐下了也会觉得难受。
但这把椅子很好地包容下了盖勒特。
盖勒特的身形绝对和小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少年甚至还在长身体的情况下已经超过了一米八,和现在的沈夏稚比起来完全是大小人的对比。
可他很瘦,一米八多的个子体重也不过一百出头。
哦不对,还有几斤是沈夏稚的功劳,这段时间她养出来的。
所以盖勒特坐得下这个椅子,虽然只是刚好,若是再被她微胖一点怕是就只能坐她的床。
房间彻底安静下去,窗外依旧是一片暗色,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
盖勒特发起呆来,以前的他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很大可能是被她传染。
不过他也不纠结,难得放松下来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一只手靠在柜子上撑着脑袋,倾斜着身子任由视线在这间屋子涣散。
沈夏稚的房间是当初坎德拉夫人亲手布置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精心挑选,盖勒特没有见过这位夫人,但她每次提起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就像他一样,母亲与他而言是禁忌,也是心里深处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份温度。
他的身子在思绪发散间缓缓放松下来,鼻尖似乎萦绕着什么香气,像是某种水鬼的甜腻,又像是花草的木质冷香。
侧身看过去,触及碰到冰凉的瓷瓶。
是白玫瑰。
窗台前的木架上摆放着一瓶娇嫩的白玫瑰,鲜艳的根本不像摆了一天的样子。
无用的摆设。
他在心里默默留下一句评价。
事实上这间屋子大部分的摆设在他眼前都是无用,一堆不知道谁做的丑娃娃,木质雕塑,水晶珠帘……
唯一能看上眼的只有那幅书架上摆着的画,画的似乎是某个教堂,冰冷的建筑中间被一束泛白地光柱割裂开。
越看进去他竟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点了点额头,将荒诞的想法甩出去。
一定是和她待在一起久了,竟然也会生出这么多莫名奇怪的想法。
坚定啦这个念头的盖勒特不再将多余的心思用在这个房间,起身替她换了一次帕子。
说起来这种办法还是她发明出来的,虽然盖勒特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用。
巫师地身体比普通人要好很多,盖勒特也不明白为什么沈夏稚经常生病,但有阿利安娜在先,他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只是可怜了阿尔,有这样两个妹妹。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认真打量她。
沈夏稚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他知道但无从得知原有,因为这个嘴倔的小姑娘吐不出一个好字,仅限于面对他。
“长的……倒是不让人讨厌。”
其实能让他做出这样的评价,已经说明了事实。
小姑娘的长相这几年里成熟了不少,甚至与她原本的长相已经相似了七八分,硬是要说还有哪里不太符合,身高。
刚到一米六,甚至安娜都比她高了几厘米……
这个残忍的事实她不大承认。
每次都以一句她还在长身体结束这个话题。
虽然沈夏稚本来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多,“多几厘米也是多!”
除此以外应该就是眼睛和头发,原本纯黑墨玉的眸子浅了几分,尤其是在阳光下活脱脱的琥珀珠子。
原本的黑色直长发变成了微卷,颜色也渐渐变成赤褐色,不知道是不是和阿尔他们在一起太久的原因,毕竟两兄弟都是这个发色。
盖勒特是耀眼的金发,安娜是温暖的金发,这是沈夏稚的原话。
少年的思绪不知什么时候想到了这点,回过神后捏了捏眉心。
“我一定是疯了。”
女孩睡着时的模样乖巧的不像话,原本精细的皮囊在这一刻多了几分脆弱的易碎感,他很少面对这样的人,或者说盖勒特根本不会接触这样弱小的人。
但看着她,盖勒特并不讨厌,甚至心里隐隐觉得放松。
他把这种诡异的感觉归结为眼前的小家伙对他没有一点威胁,就比如他现在要伸手掐死她,易如反掌。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手真的落在那纤细的脖颈上,指腹摩挲着仿佛他只要用力就能立刻拧断。
太弱了。
但这个女孩不是,沈夏稚偏偏不是……
收了手,手心下的温度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再捏下去仿佛要烧起来。
盖勒特的视线落在那张脸上,眼眸微闪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一声。
“也就你这么好命。”
能让盖勒特·格林德沃一整夜亲自照顾,可不就是好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