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安抚好孩子们的情绪后她拉着莱尔避开其他人走到角落的拐角里。
“莱尔,你刚才提到的意识不清是什么意思?”
莱尔的脸色有些沉重,提到这一点时整个嘴角都压了压。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可能是因为我是巫师才能感觉到。”
“我们第一天睁眼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时间流逝不对劲,虽然每一天都是午夜十二点发生变化,但我明显感觉到这个时空的时间流逝很慢。”
“也可能是我变成钟表的原因,更敏锐地感知到时间流逝的快慢。”
“这个地方都时间确实有问题……”
“那扇门推开后一切时间会重置。”
“什么?!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我认识到的时空转换器也没有这么强大的能力,顶多是回溯,重置……这听起来简直荒诞。”
“就算是关于时间方面的魔法和魔咒……”
“小稚,你能确定吗?”
“我确定,莱尔。”
“算了这件事情我们一时半会估计爷查不清楚,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莱尔疑惑抬眸看向她。
沈夏稚俯身贴着他的耳边擦过。
呼出的热气淡淡落在少年的面颊上。
哪有这么接触过女孩的莱尔轻咳一声后不自然地想要拉开距离,却被不清楚情况的沈夏稚一把拽住。
“你别躲,这个问题我怕被人听见。”
“城堡深处有一幅画可以帮我们,你们来这里这么久了,有去过城堡别的地方,就比如城堡地下室之内的?”
沈夏稚面色毫无变化,倒是莱尔脸上的热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问完后他立即挺直了背,理了理思绪后缓过来开口。
“我想我可能知道你说的地下室,我感受到过这座城堡深处地地下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在引我过去。”
“我问过黛比他们,只有我一个人感受到过。”
“或许你要找到的画和线索就在那里。”
“那你现在带路?”
见她急切地转身,莱尔顾不上礼貌直接拉上她的手腕。
少年圆润的眼眸带着些无奈的宠溺。
“小稚,你进不去,我尝试过进去那个位置,直接被挡在外面。”
“那里整个领域的魔力都很强,一般巫师都进不去更别说你。”
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伤人了,少年。
但不得不承认,是实话。
“或许,我有办法带你们进去……”
幽深的眸眼轻垂,想起那个魔力高深道自负的忍,借力使力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况且,那个人一定会来找她,她一定可以从他身上找到那个所谓的真相。
“保护好自己和大家,我会想办法进入那个地方,等我拿到线索后就来找你们一起回家。”
时间紧迫,沈夏稚也顾不得再和他交代什么。
撤身想走时腕骨上加重的力度却让她无法抽身。
疑惑的眉眼轻抬,对上莱尔直勾勾的视线。
“保护好你自己。”
“孩子们有我,别担心莱维和安娜,莱维那小子魔法天赋极高,我相信他可以保护好安娜。”
而且真要说起来安娜也是巫师,最危险的始终是她。
沈夏稚离开前拥抱了每个人,再度打开那扇大门的一瞬间,钟声灌入耳际,而当她睁眼时却不再是一开始的房间。
眼前茂密和森林和拍打的水声都透露着勃勃生机的鲜活生命力。
墨绿色的水面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照的是她的倒影也是人心的干净。
偶尔有微风拂过,泛起细碎的涟漪的刹那吹动她此刻金色的发丝。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贴着耳边擦过般亲昵。
“喜欢吗?”
“喜欢。”
“我没想到你会让我出城堡。”
一声轻笑溢出,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他的目光看着外面鲜活交织的景色,明媚的天色和壮观的森林上空形成天然相交相织的浮绘。
可惜纵使景色再美也无法点燃他冷漠眉眼中几近泯灭殆尽的人性。
“这不是什么出城堡,你依旧在这个地方,河的对岸或许才是你的出路。”
“这算什么,试探?”
“你既然没有真的想放我出去,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不过也是,你这人早就疯了,疯子做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
听见她的回应后,衣衫被风扬起,风声和浪声同样自由地穿过他。
微微侧头看向眼前的人。
语气怜悯而淡漠,那双往日看谁都温柔的眸子却在每每看向他时带了刺一般。
平静得毫无波澜。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这人。
三两步冲过去按住她的肩膀,他抓住她抵抗挥舞的手臂将人压在怀中,单手掐着她下颚的指节微微凸起,有力而强硬。
“是啊,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所以现在杀你或者放你也是一念之间。”
“不过这两个选择我都不做,你以为一个时日不多的正常人会怎么处理一个真正正常的人?”
沈夏稚的瞳孔微缩,他这句话不是在说正常人,是在提醒她别的什么关键点。
在发现只有激怒这个人才能获取消息后,她别无他选。
挣扎的指尖扣入他手臂的肌肉,泛白的指腹留下一道狠厉的划痕。
“不是正常人的你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不过,看来你对正常人的执念很深。”
“这是你想要我灵魂的目的对吗?你想要变成正常人。”
在清晰贴近的视线里看到他猩红的眼角,也听到他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快得发乱。
沈夏稚仿佛听见了他喉头压抑的哽意,少年猛地松开她,后颈的力道让她直接摔在地上,而摔开她的那只手手抖得几乎压制不住痛意。
“你没资格揣测我的想法。”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所拥有的只要我想要那你就必须给,我现在还有空和你玩玩不过是兴趣使然,等到这份新鲜感褪去你的下场不会和那些淘金者有什么区别。”
“要恨我自然可以,这个世界上恨我的人那可……太多了。”
他蹲下身,不容抗拒地将她垂着的头强硬地撑着抬起与他直视。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令人恶心的腐烂你还想再看一次吗?”
他的话让她想起了镜子里面那些人的衰败,短暂的一瞬间却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再联想到科尔顿提起的鬼魂,这座城堡还真是装了太多的怨灵。
“你会遭报应。”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稍一用力仿佛要将她的整个头皮扯下来。
撕裂的剧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好像他这么做就可以阻止她的所有想法。
但看清她切实的吃痛后又突然卸了力,指腹滑落摩挲着她的后颈,像是安抚,诡异间又像是某种近乎病态的占有。
“我已经受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你的灵魂做什么吗?好啊,我告诉你。”
“我要用你的灵魂做实验,帮我完成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实验。”
“永生?”
“这不过是其中的某一点。”
“你既然知道炼金术那就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神奇的魔法,但有一种魔法至今没有被发明出来。”
“除了永生难道你还有什么伟大的想法吗?”
这声伟大带着明显的质疑,少年的眼睫忽地轻颤,瞳孔深处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像是城堡上空聚集的黑云。
慢着……这个时空的一切变化会不会都和他本身有关?
“你以为那些淘金者是为了什么前仆后继地来到这里。”
“他们中有的人是工人,农民,老师牧师,甚至也有富甲一方的商人和权高位重的贵族。”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脸上清和的笑意好似将他濒临崩溃边缘的腐烂拉了回来,沈夏稚突然觉得他们明明是站在一处,但本身而言犹如身处两个世界。
起初她还不知道这一点,听他详细说起才意识到了这人的恐怖。
“是贪念,是为了一个伟大的贪念。”
沈夏稚的指尖扣在他腰腹骨的位置猛的收紧,指甲几乎要刺破衣料嵌入皮肉。
像是为那个即将揭晓的答案感到不安。
“所谓的金钱名利比如变成无所不能的巫师,甚至是永生的巫师,你觉得他们会放弃吗?”
“可悲的麻瓜,弱小的麻瓜,你说说在知道这么神奇的事情后他们会止住心中的欲望吗?”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被他传染成神经质一半笑起来,偏偏笑着的眼睫上还挂着可悲的泪珠。
“你要把普通人变成巫师?”
“甚至是不可能的永生。”
“你不觉得你这个念头太可笑了吗?!”
她尖声质疑他的话,歇斯底里的嘶吼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复之前冷静的模样。
就连伏地魔也不过是追求永生,这个人居然试图把普通人变成巫师。
要知道巫师从一生下来就会有魔力,是源自本身的能力,而成长的一生才是学习与苦练的克制。
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对整个世界自然法则的挑衅。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人颠覆了她以往认知的所有黑巫师地位,危险指数直接顶破。
“可笑?当初每个人都这么说,连你也这么想是吗?”
“不准!”
“我不准!”
少年突然掐着她腰按向自己胯骨,钳住她手腕拉近的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你的灵魂是唯一让我感受到共鸣的存在,你该是明白我的。”
“说你赞同我,认可我。”
“你说话!别装哑巴!”
“你不是最喜欢骂我了吗?你说啊!你装什么?!”
少年像是陷入某种僵局的癫狂,沈夏稚明显感觉到他控诉的对象已经不是自己。
眼前的女孩没办法理解他的无动于衷和冷漠到极致的疯狂。
下一秒她抗拒推搡中被他暴戾扣住乱挥的双手反剪到腰后,胸膛压得她骨头生疼。
“你不信我可以,但是你的灵魂是我的,你只能留下来。”
“你还想你要的人活,就得乖乖听话。”
“我还剩最后一次机会给你选择,要是依旧选错了,你就……”
未说完的警告已经明晰,她挣扎着仰头撞进他泛红的瞳孔和不正常的神色。
余光所视里,她才看清他脸上逐渐狰狞的神色。
从来不知道Aras这张脸还能有这般的模样,他到底是怎么装出一开始的良善呢,还是这个人已经疯到早就找不到自己了。
“好,我答应。”
“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毕竟,我有的选吗……
深绿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浅淡的情绪,是淬炼出的伪装也是被逼出来的偏执。
谁说这就不是好的结果。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听见她的妥协后,少年终于收回了所有不理智的疯狂,他温柔地说着,像是成熟的大人安抚不懂事的小孩。
可沈夏稚不是孩子,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懂他。
深呼吸着偏离了几寸距离,她早该明白的,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远比她以为的美好要糟糕太多。
被松开的一瞬间,隐晦地用指腹摸了摸腰侧边藏起的碎玻璃片,那是她在生命受到威胁前的最后反击。
而那个位置以前藏的都是她的匕首,她每次遇险时最值得信任的老伙计。
锋利的玻璃片被她指尖的温度所感染,进而感受到她内心深处滚烫炙热的翻涌后由一抹鲜血的刺痛随时随刻提醒她。
呼吸之间,少年的手掌附在她蓬勃跳动的心口处,掌心下的跃动每一秒都在刺激他压抑的暴戾分子。
“所有试图逃离我的,靠近我的。”
“都逃不了死亡的结局。”
“你,改变不了。”
沈夏稚,你改变不了。
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包括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