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稚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无端地想起了什么。
浅浅念了一句。
“巫师的毛心脏……”
（楞）“什么？”
她幽幽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的思绪却在慢慢串联起一切，到这个时代之前巴希达婆婆所讲的那个故事，男巫的毛心脏……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复杂的眼神落在少年的脸侧，那里光滑无痕。
“佩弗利尔，你取走那么多人的心脏是为了永生，还是缓解永生后的副作用？”
“阿尔弗雷德·伯德是你的人对吗？”
鼻尖闻到的那股腥臭味终于有了最清晰的解释，颠茄，马钱子……
记忆中她探入伯德实验室房间那天，众多试剂前的那本笔记根本不是麻瓜世界的东西，所以伯德背后的人是他，是这个在慈善募捐会上能让公爵大人都让步的人。
他说的没错，绝对的权力和金钱他的确已经拥有了，甚至他也能让其他人拥有，他有这个足够的资本。
但淘金者的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专注地看着她，后来佩弗利尔常常想起这一天。
那时沈夏稚站在烛火与魔法阵的中间丝毫不露怯地看着他，在明知到他的目的和杀人嗜血的真相后依然那般悲伤地望着他。
他站在入口的暗处，与她在明暗界交锋的地带。
就如同他们的立场，永远对立，永远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你很聪明，这么多年以来你是我遇到过最聪明的那一个。”
“但同样的，你也是最大胆的那一个。”
“可惜啊，若是换作他人兴许会欣赏你这种勇气，但我不会。”
“你知道为什么吗？”
耳边是他絮叨的声音，沈夏稚充耳不闻，穿过烛火和阵法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猝然的走近打断了他冷硬的话语。
他似乎听到自己呼吸一滞的颤栗，随即是轻到叹息的不解。
“为什么？”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知道了一切还要靠近他？为什么知道不是心中所想的他还要这么看着他？
沈夏稚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勾出的弧度带着几分引诱的讥笑。
“你身上有诅咒对吗？”
“让我猜猜，你明明都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是执着于那些所谓的计划，听起来你几乎是个完人，但没有人是完美的，也包括你。”
“你是想找到一个灵魂心脏与你契合的人达成真正的永生再完成你那些伟大的想法，对吗？”
“不会有那样的人。”
她自顾自地猜测说话，让佩弗利尔都未曾察觉自己眼中的欣赏。
他冰凉的目光黏在她自信的脸上，女孩微微抬眼看向他眼底浓郁的兴味。
后来他记得只女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单群站在他身前与他对峙，灵魂的共鸣在那一刻安息，他坚信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眼中迸发的狂喜像是要将过往所有的失败掩盖。
万物无趣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灵魂闪耀的眼前人。
“不，你错了。”
“我已经找到了。”
“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我的确想要你的灵魂和心脏，不过我一定要你自愿献给我。”
只有自愿献祭的心脏才能缓解他无边的孤寂和痛苦，那道下在他身上的诅咒终于有了解除的希望。
“你想我怎么做？”
没料到沈夏稚会这么轻松同意，佩弗利尔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招，索性将她想知道的如吐豆子般说了个干净。
“你把灵魂和心脏自愿献祭给我，一定要全身心的心甘情愿。”
“等你献祭后成功后我自然会放了你在乎的人。”
“不过你放心，等我成功融合你的灵魂和心脏后一定会第一个复活你让你永生，这么有趣的人，我可不想错过。”
他突然抬手反握住她的手腕，她的目光顺着他都小臂看去，视线落在白皙光滑的脖颈，缓缓往上是那张无痕的优越脸蛋。
“变成巫师和我一起永生吧，沈夏稚。”
沈夏稚……
他果然已经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和名字了。
她的喉咙莫名有些干涩，原本仅剩的一丝救赎想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对佩弗利尔单独灵魂的酝酿情绪，阴暗的冷漠到不像她自己。
她想杀死他，就像Aras所说的一样的。
见她没有动作，佩弗利尔顺势凑近将其拥入怀中，手臂环过她的腰身随即收紧。
“既然你不反驳，我就当你同意了。”
鼻息间涌入烧灼的气息，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着，呼吸和热气仅在方寸之间。
沈夏稚在等，等他完全放下戒备心的那一刻。
他的唇瓣突然贴着她的脖颈缓缓向上，落在绯色的耳垂时轻咬了一下。
耳边炸开的低沉嗓音难掩着欲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毕竟你在乎的人都在这里对吗？”
“有一种古老的诅咒和魔法可以将其利用改变人的命运。”
“如果一个人注定悲哀地死去，而你恰好又有这个机会，你会拒绝吗？”
还没抗拒这份亲密她就僵在原地，这具隐隐警告的话更是让她想立刻远离这个窒息的怀抱。
但是佩弗利尔的话却在无形中钻入她的心底，隐晦的欲望和长久以来的所思所想被彻底揭开。
或许他的办法就是她一直在找的破局之法，或许得到这个办法就能改变安娜和邓布利多家族的命运。
她试探以来的目的似乎终于达成了。
“卡德摩斯……你错了。”
耳边不似真切的呢喃后是他的一声叹息散在空中。
沈夏稚听着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嘴刚张开想要询问就被突然堵住的温热磕碰在一起。
佩弗利尔直接赌回了她口中未尽的疑惑，混着浓烈血腥味的吻在口腔中肆意。
她的口中溢出一声嘤咛，在感受到刺痛时手心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胸口。
掌心的戒指隔在其中，另一只手心里攥紧的照片仿佛要揉成一团。
在近乎伤害的亲密里呼吸越来越重，她被吻得就要晕厥过去。
但意识还是强撑着唤醒，在感受到腰间松开的手臂和衣物摩挲时晦涩的感情和阴暗欲望交织在一起。
“你的确错了。”
（低声）“佩弗利尔，你忘了问我。”
问字在唇齿碰撞间像是吻。
但她依旧将不喜的话说到了底。
“你忘了问我愿不愿意。”
“我告诉你……我，不愿意！”
亲昵的交融声音被打断，血红色的戒指在佩弗利尔地胸口迸发出强烈而夺目的火光。
那个瞬间沈夏稚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许多东西。
试炼场，火龙实验，雪山之下的祭祀场，针对邓布利多家族的阴谋，格林德沃背后的谋划。
一切的思绪在这一刻回到原点，她楞然地想着，原来真相是因果循环。
“是啊，你从来都不愿意。”
“心甘情愿……不过是个笑话。”
“佩弗利尔……你赢了。”
卡德摩斯和那个女人留给他的永远只剩下了绝望和孤独。
被诅咒的佩弗利尔家族，被命运赐福的他，真是一场最大的笑话。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眼前这个被她看穿的少年在她眼中的火光里慢慢淡化，那张属于Aras的脸浅浅地消散，直到彻底消失。
原本以为会消失的火光却是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整座城堡都烧尽一般。
莱尔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从窗帘后出来就看见了整个地下室蔓延的火光，两人将孩子们抱出来后冲出了地下室。
但此时整座城堡都被困在火光中，那扇重置时间的大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在这里窒息而亡。”
是啊，就算不被火烧死也会因为吸入大量浓烟而呛死。
因为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有物品支撑不住掉落下来。
他们完全被阻拦在了火光中，沈夏稚看着燃烧的窗帘和墙上的壁画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照片。
“窗户！城堡外有围栏，试试能不能先跳出去再说！”
要不是魔法无法施展，莱尔早就想办法带他们出去了。
就在他们冒险护着孩子们抵窗边时，玻璃窗口被突破打破。
两道熟悉的身影破窗而入飞到她的眼前。
坐在扫帚后的伊迪斯惊喜地看向她。
“天哪你真的在这里！黛西快上来我们带你们出去。”
赫尔曼坐在扫帚前面，着急地避开掉落烧灼的火光。
沈夏稚没顾上问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先把孩子们抱了上去。
“先带孩子们出去！”
飞天扫帚一次性只能带一个大人或者两个小孩，沈夏稚和莱尔留在了最后。
漫天火光中浓烟滚滚，她不可控制地吸入了不少，哪怕低着身捂着脸也无济于事。
最后一次时只有赫尔曼一个人来接他们，但还是无法承受三个人，毕竟黛西真实的年龄身高摆在这里。
“你们先走！”
将莱尔强制推上去后，她躲在唯一安全的墙角，一个人置身于火焰焚烧的城堡中，那一刻她似乎更能体会……佩弗利尔了。
或许是被火光刺激，肾上腺素飙升，大脑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已然想起了佩弗利尔这个名字，佩弗利尔也就是佩弗利尔三兄弟，死亡圣器的拥有者，后代已知有波特家族和冈特家族。
所以Aras是佩弗利尔家族的人？如果她没记错三兄弟的时代大概是15世纪，也是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了死神获得了死亡圣器。
15世纪……距离真正的时代已然过去了三百多年，可是他说过自己已经活了上千年还无法死去，那么这座城堡的佩弗利尔只是一个记忆。
怪不得Aras让她别相信这里，记忆是真实，所见是真实，但时间却不对等。
沉思之际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昏迷在火光中，再次折返的赫尔曼却被火光困住了路。
就在外面的人呼喊她时，两道身影破开了那道重置时间都城堡大门。
“是莱维和安娜！”
莱尔几人惊喜地看过去，只见莱维喝安娜坐在两只半大的火龙上飞快地掠过火光。
在看见沈夏稚后两人一左一右顺势将她拉起，火龙在确认她安全后快速转身冲了出去，火光追着它们的尾巴却赶不上它们的速度。
城堡外的长廊上一群人如释重负地躺下，莱维和安娜将失而复得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沈夏稚是被安娜的哭声和紧到喘不过气的拥抱弄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面朝着熊熊火光的城堡，天边都仿佛被这片壮观的火光染成绚烂的红。
“稚稚！”
“太好了你没事。”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真的是你，太好了。”
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杂乱却让她感到安心。
躺在地上紧紧抱着安娜，无声的默契拥抱已然是最好的安慰。
“安娜，我没事。”
“你很棒，你们救了我。”
短暂重逢后，沈夏稚起身背对着城堡看向伊迪斯与赫尔曼。
“谢谢你们，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伊迪斯疑惑地摇了摇头，面露歉意。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前几天我突然收到一份信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来这里救你，然后我就叫上他一起来找你了。”
“幸亏我没把那封信当成骗人的，也还好，你没出事。”
伊迪斯自然地搭上赫尔曼的手臂，两人之间的亲密已经了然。
沈夏稚温柔笑着看着两人点了点头，算了，她已经猜到这一切是谁引导她了，这个答案不问也不重要了。
“谢谢你们，也真心祝福你们。”
两人浅浅笑着对视后看向她，殊不知一旁的莱维已经看着两人握紧了拳头。
目光中是欣喜也是胆怯。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啊，那是他渴望了整个童年也想看一眼的人，如今他们就站在他的眼前，年轻鲜活而真实。
沈夏稚也觉察到这一点，伸出手拉过莱维想把他带到两人面前。
“不用了。”
莱维站在原地轻按下她的手，释然般摇了摇头。
“小稚，我满足了，我已经看见他们。”
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他们，他已经满足了。
此时的莱维却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正用探究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那种天性的亲密无法忽视。
看着这个孩子，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沈夏稚明白莱维的意思后只是认真看着他，确认他不会后悔遗憾后才抬头看向伊迪斯和赫尔曼。
“这个孩子很喜欢你们，有些害羞。”
“他真可爱。”
“可以抱一下吗？”
沈夏稚挑了挑眉，看了眼莱维后又与温柔笑着的伊迪斯点了点头。
如愿看到他们拥抱后也算了了这件心事。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我会带着依迪去自由的理想国。”
“理想国？”
“嗯，我们自己亲手建造起来的理想国。”
沈夏稚心神一转，明白了赫尔曼的意思，他的确适合去参军。
所谓的理想国也的确需要战争后的和平。
伊迪斯两人没有多问她的事情，而是在临走前最后说了一声。
“我们永远是朋友，不论你是不是黛西。”
轻笑着默契一笑，沈夏稚知道伊迪斯明白了她身份的特殊，没有解释只有告别。
她脖颈上戴着的时间转换器已经动了，他们都时间也不多了。
在伊迪斯与赫尔曼转身离开之际，沈夏稚回身最后望了一眼城堡的方向，火光和灰烟弥漫在空中，那座富丽堂皇的城堡转眼间就变为了灰烬。
与那底下堆积的尸骨埋葬在这里，何其讽刺……
可是，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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