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

凌不疑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看她发愣，凌不疑很是好脾性地再说了一次。

凌不疑他们已经被擒住，接下来自有朝廷发落，你既害怕，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嫋嫋抿了抿唇，抬眸迎着凌不疑的眼神，一字一句说的很是认真。

程少商迟绒杀了我家的两名小厮，他们以后本可以有大好人生等着他们的，可却要遭此一祸，他们是被我害死的，我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今日一遭说来是替他们报仇，可却从某一层面来说不过是我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而发泄一番。

凌不疑没说话，看了她半晌才又道。

凌不疑那樊昌呢？

程少商今日骅县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骅县百姓的悲剧，程老县令一家的悲剧，囡囡的悲剧，都与他脱不了关系，囡囡才十岁，却因为樊昌遭受了这么多罪，我看到樊昌恨不得扒下他的皮。

嫋嫋的眼圈还泛着红，闻言凌不疑忽然轻笑了一声。

凌不疑方才看你报仇的时候倒是英勇无敌，怎么才一出来就这副模样？程四娘子这般性情可不适合这副慈悲心肠。

闻言嫋嫋也笑了笑。

程少商凌将军过誉了，我这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慈悲心肠，我若真有慈悲心肠，方才在牢里就不会那般做了。

凌不疑你倒是和其他女娘不一样。

嫋嫋一愣，不明白凌不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前来报信的人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来人是郎中身旁的医师，看到他的那一刻嫋嫋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

程少商怎么了？可是伤营里发生什么事了？

龙套女公子快随我去看看，那小女娃一个劲儿地咳血，还嚷嚷着要见姐姐，师父说只怕是熬不过今日了，让我来寻女公子。

听着他的话，嫋嫋只觉得有些耳鸣，耳边似是有许多人在说话，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脚下一软往后退去，腰间却多出来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扶住。

凌不疑你怎么样？

凌不疑的声音将嫋嫋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下意识扯住凌不疑的衣袖，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乞求。

程少商囡囡，我得去见囡囡，你会骑马，你带我去伤营好不好？

凌不疑反手握住嫋嫋的手，她手心传来的凉意让凌不疑忍不住蹙眉。

凌不疑得罪了。

凌不疑只说了一句得罪了，拦腰搂住嫋嫋的腰，带着她飞身上马，将嫋嫋放在自己身前，还未等她坐稳便扯过缰绳 猛地冲了出去。

嫋嫋差点落马，腰间又一紧，下一刻嫋嫋已经稳稳地坐在了他的怀中，此刻她心里满是囡囡的伤情，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不是过近。

到了伤营，凌不疑率先下马，一把将嫋嫋拦腰抱下，不知是因为骑过马还是因为心中着急，刚一接触地面嫋嫋便腿一软差点跌倒，最终还是凌不疑揽住她的腰让她站稳才放开。

嫋嫋顾不得其他，只连忙往营帐内跑去，凌不疑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

程少商囡囡……囡囡……

嫋嫋直直往囡囡所在的地方跑过去，她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鲜红色，被她吐出的血染红了。

看着这刺眼的红色，嫋嫋忽然觉得眼眶一酸，落下泪来，小姑娘看到她，朝她伸着手。

程少商姐姐在……姐姐在……囡囡……

嫋嫋使劲握住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苍白的脸色落在嫋嫋眼里只会让她流更多的泪。

囡囡姐姐……别哭，囡囡……囡囡要去找大父他们了。

程少商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囡囡还这么小，还要长命百岁的，姐姐……姐姐也要长命百岁，我们一起……一起好好活着。

嫋嫋从未觉得自己原来这般爱哭，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知道自己流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来了。

囡囡姐姐，这个……这个是阿娘替囡囡求的平安符，送给……送给姐姐，让平安符保护……保护姐姐长命百岁。

小姑娘手中一直攥着平安符，嫋嫋伸出手去，小姑娘把平安符递到她手里，嫋嫋还来不及稳稳接住平安符，小姑娘的手就从她的指尖滑了下去。

红色的平安符安静地躺在手中，囡囡此刻却已经归于平静。

嫋嫋心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一刻她不知道心中的感受应该怎样描绘，脑子里满是小姑娘给她饴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