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薰夜里莫名其妙地就被梁维巳坑了承了宠,第二日还要扛着酸痛的身子去均常台当值。
景顺帝越戬,十八岁继位,迄今五年,每日寅时三刻便起,一个月内早朝几乎日日不断,堪称是大宣几代皇帝以来最勤政的一个。昨日因栩阳关一战大胜,宫中为凯旋归来的将领设宴庆功,睡得有些晚,但景顺帝仍旧一大早便起了床。
而且精神奕奕,状态看上去相当不错。
云薰进去时景顺帝已经在几个宫人服侍下换上朝的冕服,她略微留意了一下,床榻上干净整齐,空气中漫着他常用的香料,没有半分她来过的痕迹,心下才稍安。
梁维巳虽坑她,但办事还是令人放心的。
越戬一见她进来,不由笑道:“难得云薰也会有来迟的时候,莫不是觉得马上要出宫了,不把朕当回事了?”
云薰福礼,淡声道:“陛下所说甚是,奴婢坏了规矩,当罚。待此间事了,奴婢便去找训教嬷嬷领罚。”
越戬闻言上前,无奈地伸手要捏她的脸:“罢了罢了,你怎还当真了,真叫古板。”
云薰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陛下要大婚了,这动作失礼,陛下还是注意些为妙。”
越戬的手捏了个空,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来,轻哼一声:“朕又没干什么,你如此紧张干什么?”
云薰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来。越戬生有一副好相貌,承自他的生母、艳名满宫的琳妃娘娘。一双凤眸狭长,贵气中有有着些许桀骜,因为从小练武身形健美高挑,在几位大宣的皇帝里,也是极其出众的。
也是这出众的人,昨夜同她翻来覆去、磨得她无力抗争。
她又不免想到,如此年轻又英俊的皇帝,自然要引得宫内外无数女子心动,随意一个动作都能叫人产生误会。她十岁起便做了他的贴身婢女,相处十五年,历经风雨,他对她也比对别的宫人特殊些。
正是这完全没必要的特殊,叫她产生过那一夕的痴心妄想。
云薰其实头有些发昏。昨夜回到居所,将自己清洗干净再上床睡觉,她统共不过睡了两个时辰而已。最近宫中为栩阳关得胜将士庆功,合宫上下都忙得很,她本就累了一日,晚上的意外打得她更是一个措手不及。此时站在这儿,也不过是担心他疑心夜里的事才特意来打个样子的。
所幸因为她快要出宫,手头不少事都放了下去,在这儿站一会儿服侍他用完早膳就可,回去她需得好好补个觉。
“云薰,你今日怎得眼皮下泛青?”越戬用着膳,突然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近来宫中宴会多,奴婢还要跟下面的人交接,睡得有些少了。”
越戬一哂:“那待会儿你就回去歇着吧。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奴婢卑贱之身,怎能劳动太医?”云薰无奈,“歇歇便成,多谢陛下恩典。”
越戬嗯了声不再言语,云薰却是心惊胆战地结束了这一顿早膳。
走出均常台,她才在暗处露出个苦笑。
毕竟有过共患难的情分,越戬待她总是不见外地好,也难怪梁维巳一直不死心地想让她进入后宫。
后宫……
云薰站在这高台上,向东北角的宫殿群望去。
她已经待在这宫墙里十九年了。
少女心事,心酸苦楚,她一一尝尽,断没有再将自己困在此处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