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云薰回到居所，梁三书正提着个食盒在门边等候。

“姑姑，这是干爹吩咐下来的。昨夜要不惊动陛下实属不易，今早急急就吩咐我把这东西送来了。”他随着云薰进到卧房，打开食盒，一股子清苦的药味袭来，云薰脑子一转便知道它是什么了。

她坐下来，眼也不眨地就将那苦药尽数喝掉，喝完拿帕子擦擦嘴，神色平淡。

梁三书忍不住道：“这药毕竟伤身，您何必如此委屈了自己？陛下与您有着从小到大的情分，昨日之事一出，以陛下的脾性，必定会给您一个名分，到时候在宫中安享荣华富贵，何必到宫外去过那变数未知的日子呢？”

云薰放下碗，陶瓷与木桌相碰时发出清脆的一声。

“这是你干爹让你来问的吧？”她冷冷道。

梁三书只是笑笑。

“那你告诉他，人各有志。”云薰道，“而我，志不在宫城。”

梁三书唯诺着应了，拎着盒子退下。

云薰一个人独坐在房中，过了一会儿开始解衣物，走到梳妆台前，从架子上取出个小药瓶。将中衣拉下来，露出雪白浑圆的肩头，只见由上至下的青青紫紫看上去触目惊心。

刚才起来得急，她只能匆匆忙忙将脖子上那些用白粉遮了，可白粉不透气，擦掉后这痕迹反而更加深了。

云薰对着镜子一个一个地抹药。她从小就是个千金身子劳碌命，随便磕碰一下就要红，也不知道昨日越戬究竟使了多大力气。

她看着那些羞人的痕迹，饶是一贯淡然冷清的脸也不免一红。哪怕下定决心以后和他要切断联系，她到底也是初尝人事，思绪一飞就飞到昨晚帐子里的混乱景象，扑面而来的热气、暧昧的声音……

云薰极力压下脑中那些画面。

有这一夜，也当作是给自己那些无望的心思一个交代了。

她嘴边挂着自嘲的笑容，换了寝衣，将头发放下来，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因为累极，她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梦里却并不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碰她的脸、轻轻搔着她头皮。那若有若无的触感从头顶一直沿着发丝滑落到她肩上，然后往下。她迷迷糊糊间只觉得窘迫，翻了个身，然后似听到一声轻笑，耳边一热，接着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这样一遭，她做梦又梦到那晚上的事。

云薰起早，醒来时已经是近午。她愣愣地回顾着梦境，心中羞愤的同时，脑子却更冷静了。

放纵一时，一念心动，一世成魔障。

她深吸一口气。

这宫廷……她断不可再久待了，再待下去，恐怕她根本走不动了。

她觉得最近也得避着越戬，不然光是见到他恐怕也会心神起伏。但问题就在于她避不开他，以他的性子，若是一直避着，反而更要激起他好奇。

云薰思索着应对之策，这时她的房门被敲了敲，服侍她的小宫婢竹心小心翼翼地在门外问：“姑姑，您是醒了吗？”

“何事？”

“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云薰绕到屏风后面穿好衣服，出来时竹心正一个一个动作利落地把食盒里的菜摆好。

“姑姑早晨去得急，连早膳都没用，恐怕此时胃正空着。我方才将早上的白粥和鲜笋又热了热，您先吃两口，暖暖胃，再用午膳吧。”竹心认真道，“还有，方才姑姑睡着，奴婢没好意思打搅您。均常台那边来传话，要姑姑午后随侍陛下去夏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