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窗外的风恰好吹进屋里,带起桌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中间。
像是在为这个未完的答案,添上一点悬念。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回到过去?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派蒙连连摆,这个推测太过荒唐了。
辛焱站在一旁,也接过话:“如果真的有办法回到过去,那世间就不会有遗憾了。”
“那不叫没遗憾,那叫乱了套!”莫娜低头搅动着水占盘,浑浊的水面晃出细碎的波纹,连星子的倒影都散成了片,“到时候每个人的命运都拧成麻花,哪还有什么章法可言?”
菲谢尔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显然也是不认同北枳的。
“连船和松鼠都能说话,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合理猜想嘛!”北枳笑着耸耸肩,忽然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伸手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唰唰划过,“不把这个设定写进新书里,似乎也很不错呢。”
“等等,你之前的还没写完吧?”派蒙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双手叉腰飘得更近了些,圆眼睛里满是不相信,“我可记得,你请了大半年的假,这么快又有灵感写轻小说了?”
北枳刚撒饵,派蒙就迫不及待的咬钩了。
北枳摊摊手,故意叹了口气:“虽然是在假期,但主编大人可从没忘记催更呢,难呀。”
派蒙不信,鼓着腮帮子:“你在蒙德,她在稻妻,怎么催更啊!”
“她可是狐仙,神社的大宫司诶,本领大着呢!”北枳说着,突然夸张地打了个冷战,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故意缩了缩脖子,“现在她那笑声,还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想想都头皮发麻。”
她合上本子塞进包里,语气轻描淡写:“不过嘛,只是灵感而已,先存着,等有空再写。”
话题就这么被轻飘飘带过,众人说说笑笑地转了话题。
除了被戳中的万叶和一直没表态的荧,大家都将这个未解开的疑惑抛之脑后。
北枳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开,才故意打断万叶的话,并且将话题转移,再结合刚认识就一直感到违和的地方……
“荧,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准备出去啦!”派蒙飘到荧身边,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罢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众人再次围到盆景旁,万叶指尖触到盆土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再睁眼时,咸湿的海风已经裹着海浪声扑面而来——他们果然回到了海岛上。
远处的山峰轮廓清晰,和盆景里的造型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万叶走眼神平静得像映着云的海面:“跟我想的一样,盆景就是幻境的关键。”
“那我们继续去找材料吧!”派蒙立刻来了兴致,尾巴似的跟在万叶身后,连飘都飘得比平时快。
众人分散在海岛四周,捡了些奇形的贝壳、泛着光的石子,又重新拼了个新盆景。
第三次踏入秘境时,万叶和北枳果然又没跟众人走在一起。
刚进秘境,派蒙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里怎么搞的,碎成这样……”她飘在空中转了一圈,声音里满是诧异。
是的,碎。
眼前的景象哪还有半分祖宅的完整模样?
木质的梁柱裂成几截悬在虚空中,断口处还留着腐朽的痕迹;曾经铺得整齐的地砖碎成小块,像被摔散的拼图,在黑暗里轻轻晃;连挂过灯笼的梁上都只剩断绳,垂在半空随风摆动,连一点光都没有,只有无边的冷寂。
菲谢尔也皱了皱眉,语气里掺了点沉郁:“没落的权贵之家,就是如此吗……”
莫娜抬手抚过身边一块悬浮的木片,指尖触到冰冷的尘灰,眼神暗了暗:“支离破碎,而且空无一人。应该是走到未尾了吧。”
辛焱攥了攥拳头,语气坚定:“走吧。”
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探索一下,找到万叶才是。
几人小心地踩着悬浮的碎块往前走,刚靠近第一个还算完整的房间轮廓,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飘来,像蒙了层灰的旧弦,颤巍巍的:“少爷,我们是最后的家仆了啊!您当真要遣散大家?那以后,谁来…”
声音里满是怜惜,还有点藏不住的急。
可以听得出来,他对万叶遣散他们其实是不赞同的。不为别的,他其实就想照顾好万叶。
万叶的声音很快响起,带着点安抚的暖意,比平时低了些:“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老仆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湿意,像是怕万叶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刻意顿了顿:“唉,夫人走的早,老爷又离你而去,如今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只剩你一人……”
见万叶没松口,老仆终于不再坚持,语气里满是不舍:“老仆这一走,此生应是不会再见了。少爷,请多保重。”
远处突然传来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像裹了层海风的粗砂,亮得能穿透虚空:“喂——!要开船了!”
万叶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带走,尾音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再会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声音突然消失,连那悬浮的碎块都晃了晃,像是要散得更彻底。
……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已经不需要再多想些什么了。
她抬手从树干上拔下支嵌在木纹里的箭,箭羽沾着点焦黑的枯叶,金属箭镞上刻着天理奉行的纹章,冷得硌手,还带着点未散的杀气。
她眯起眼往箭射来的方向望,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几颗星子挂在天上,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遮了大半,连风都带着点冷意。
这次要见的,是被同心围追堵截的万叶。
不远处的土丘后,万叶正贴着冰冷的土块喘气。
他右手的灼伤又裂开了,血渗过布条,在指尖凝成暗红的小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咬着牙,把刀换到左手,左手虽然不如右手灵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至少能握稳刀柄,不让刀脱手。
四周的通路都被堵死了,再想逃,似乎只能往海里跳。
脚步声越来越近,哒哒地敲在地上,像打在他的心上,连对方粗重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离土丘只有几步远了,很快就会发现他。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万叶握紧刀柄,指节泛出青白,目光飞快扫过四周,西边的草丛最密,防守的人也最少,这是最后的机会。
神之眼大亮,浅青色的光裹住他的手臂,风顺着刀身缠上来,凝成一层薄薄的风幕。
他猛地拔刀跳出,动作快得像道残影,没反应过来的同心被风吸得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刀已经顺着风势落在了肩上,闷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金属碰撞的脆响炸开,像惊雷划破死寂的夜。
周围的幕僚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长枪和打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比夜色还寒,像豺狼的尖牙,死死盯着他这个“猎物”。
“放弃抵抗!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幕僚大喝一声,长枪直指着万叶的胸口,枪尖离神之眼只有寸许。
左手终究不如右手方便,万叶咬着牙,忍着掌心的剧痛,把刀换回右手。
掌心的疼顺着手臂往上窜,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可他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
绝不能让他们把神之眼夺走。
他看着围上来的人,声音里没了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点冷硬的韧,像被风吹了千万次的枫木,宁折不弯。
“……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