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他垂眸盯着围上来的幕僚,右手握刀的力度又紧了几分,指缝里的血顺着刀柄往下淌,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
夜风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他喉结滚了滚,神之眼却亮得更甚,青光裹着风,在他周身绕成圈,连额前垂落的发丝都被风掀起,露出眼底那点不肯认输的韧。
战斗一触即发。
风幕骤然掀起,像道绿色的屏障撞向人群。
万叶踩着风影穿梭在长枪打刀之间,刀光裹着风,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破风的锐响。
可长久的逃亡早耗尽了他的力气,脚下的步伐渐渐虚浮,手臂挥刀时也开始发颤,他不过是强弩之末,连后方的动静都没力气顾及。
一支长枪突然从侧后方刺来,枪尖泛着冷光,直逼他的后背。
万叶心里一紧,刚想转身格挡,却听见“咻”的一声锐响从黑暗里传来。
一支箭羽破空而出,月光恰好落在箭镞上,映出一点寒芒,不偏不倚射在那幕僚的手腕上。
“啊——!”幕僚痛呼一声,长枪“哐当”掉在地上,手腕上的血瞬间渗了出来。
“谁?敌袭!”另一人刚喊出声,右肩便传来一阵剧痛,又是一支箭钉在他的肩骨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黑暗里没有回应,只有箭矢不断射出的锐响。
若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每一支箭都精准落在手腕、腿部、肩部这些不致命却能废人行动力的部位。
箭羽扫过空气的轨迹,像极了某个人惯有的、既留有余地又绝不失手的风格。
万叶握着刀的手顿了顿,眉尖微蹙。
他认识的人里,能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例无虚发的,只有三位;可会刻意避开要害、只伤人不杀人的,只有一个。
他抬眼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黑暗里只看见树影在风里晃,却没看见那道熟悉的橘色身影。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刚踏入第二个房间轮廓,虚空中就传来万叶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些,像是坐在某个院子里聊天:“据说【神之眼】意味着神明的注视。”
“嗯,这个我也有。”一个懒散的年轻男声跟着响起,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还带着点不屑,“可神明的注视,就一定是好事吗?”
万叶的声音顿了顿,才轻轻应了句:“或许吧。”
荧和派蒙眼中闪过担忧,想起来眼狩令。
这时,派蒙突然瞥见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有团紫色的光在闪。
是只小小的雷灵,周身裹着细碎的电光,像团会动的紫火,正怯生生地缩在木片后面。
“秘境里面怎么还有雷灵啊?”派蒙好奇地飘过去,声音放得轻轻的,怕吓着它。
她刚靠近,雷灵突然“嗖”地窜了出去,紫色的电光划出一道弧线,可窜出没几步,又猛地停下,转了个圈,像是在回头等他们,明摆着是要引路。
“我们要跟着它走吗?”辛焱声音犹犹豫豫的,她去稻妻的时候,确实见过这种奇特的生灵,哄得它高兴,还可以跟随它找到无主的宝藏。
“跟着吧。”莫娜低头盯着水占盘,指尖在浑浊的水面上点了点,水面晃出一点微弱的光,“后面的路脆得厉害,要是踩错了碎块,指不定会掉下去。”
众人跟着雷灵往前飘,刚踏入下一个房间,就听见一阵粗暴的吼声从虚空中炸开来,带着幕府士兵特有的蛮横:
“眼狩令!拥有神之眼的人,全部老实上交!”
“喂!这边,快走!”刚才那个懒散的青年声音突然急了,像是在拉着谁往暗处躲,语气里满是慌乱。
“我有听说过,稻妻雷神搞出了什么政策,最后被荧解决了?”莫娜转头看向荧,眼神里带着点确认的意味。
“是啊,还好解决了。”派蒙心有余悸,她到现在还能想起,当时走出天守阁,雷神劈下的那一刀。
要不是万叶替荧挡下了,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跟着雷灵继续往前走,雷灵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可路上的机关却一个没少。
毕竟雷灵没手没脚,也不能帮忙解谜嘛。
……
“哎呀,这要用璃月话讲,我这算不算是美女救英雄?”
北枳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从山穴入口传进来。
她刚处理完外面的幕僚,身上还沾着点草屑,手里攥着弓,走到篝火旁时,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箭袋,发出“哗啦”的轻响。
山穴不大,篝火堆在中间,火光映得石壁暖融融的,驱散了夜里的寒气。
万叶靠在石壁上,刚喘匀气,就看见北枳轻飘飘地坐到他旁边,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家院子里。
“放心啦,我有不在场证明,他们就算查到我头上也没有证据的。”北枳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的外伤药、绷带、剪刀摆得整整齐齐,“况且我是你共犯这件事情,天领奉行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照样可以在稻妻城里大摇大摆。”
她把布包推到万叶面前,抬了抬下巴:“咯,手给我。”
“这次出现,又是为了什么。”万叶乖乖地伸出右手,布条上的血已经凝住,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他说话的语气却有点生硬。
“救你啊,这么明显。”北枳挑眉,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手腕上的布条,“我想,过去的我可不希望明天千手百眼神像上,多了一枚风系和一枚雷系的神之眼。”
北枳的医疗工具确实齐全,连消毒用的草药汁都装在小瓷瓶里,想来是经常受伤,早就备惯了。
她的包扎手法又快又好,蘸了草药汁的棉布擦过伤口时,万叶只觉得微凉,没有刺痛,缠绷带时,力道也刚刚好,既不会松垮,也不会勒得疼。
除了掌心的灼痛还在,完全没有伤口撕裂的感觉。
“嗯,好了。”北枳打了个漂亮的结,把剩下的绷带塞回布包,“虽然这个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但最近还是不要握刀了。”
她收拾完工具,转头看向万叶。
他正垂眸盯着篝火,火光映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神情有点放空。
“再往前,那些幕僚就不会再追了,想办法穿过雷暴,就能真正的离开这里。”她顿了顿,声音放得轻了些:“但万叶,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不知道。”万叶的声音低了些。
他抬手往篝火里又丢了一把树枝,火苗“腾”地窜起来,更亮了,把两人的脸照得红扑扑的,连眼底的情绪都看得清楚,“祖父曾去过璃月,父亲在书中读到过蒙德的风景。我…去走走前人的路,看看前人的风景,也不错。”
“挺好的。”北枳用树枝拨弄着篝火,火星张牙舞爪地往上飞,又慢慢落下来,“哪里都比现在的稻妻好。”
万叶看她这模样,心里忽然明白了。
她应该是有话想跟他说,却一直没好开口,就像刚才她突然出现救他时,他心里那种说不清的不知所措一样。
难得的,这次是万叶先开了口。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语气有点犹豫,却很认真:
“你是想说……关于他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