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已经忘记她们生存的法则,弱肉强食,这曾经是它们生存的法则。它抛下这段时光,开始欣赏着天空出现的星星,想着狮群里,与幼年狮子的打闹的时候,它真正忘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牙齿多么锋利。
在那个忘却的日子里,它们的世界依然井然有序进行着它们的法则。大部分猎杀行动都是由母狮子进行,因为公狮子体型太大,不利于隐藏起来,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巡逻分化地盘标记、驱赶有威胁的大型掠食者,保护狮群的安全,如果一个群里的公狮被杀害,或者被打败,那么狮群里的幼狮基本死路一条,斑鬣狗之类,常常匍匐在他们周围。而在捕食能够让狮群吃上好几天的大型猎物的时候,没有公狮子的参与,很难成功。
一个狮群中,雄狮的任务通常是交配和保护狮群不受敌人的侵扰;而母狮的任务,通常养育后代和捕猎。
母狮看着河边河水的斑马流口水,匍匐在草丛里面,等待着时机。斑马耷拉下耳朵,开始享受河水甘甜的时候,正是好时候!狮子蹑手蹑脚向斑马靠近,直到斑马开始警觉起来有所反应,那么狮子就会立马奔跑起来,努力追上它和斑马之间的距离。直到斑马被扑到在地上,脖子不断涌出鲜血,这时候,狮群的其他成员会一哄而上,分享着眼前的美食。
斑鬣狗也是群居动物,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结成一个群体,鬣狗是母系社会,雄鬣狗通常比母鬣狗体型小上一些。它们会有一位强壮的女王,通常女王大于雌性大于雄性。它们之间也会像是人类一样的地位,就算地位最低的雌性也高于地位最高的雄性。
斑鬣狗与狮子有众多的恩怨纠葛,因为它们有共同的捕猎目标,经常与狮子争夺食物。
当吃美食的时候,群居的斑鬣狗也会抢走单独一个狮子的食物。斑马倒在地上,成为了狮子的猎物,那么眼红的鬣狗,会冲过来抢上一口食物,虽然他们都互相仇恨,但是不会有人主动攻击对方,因为对方不是他们的食物,他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我们都是肉食主义者。
任何强大的种族都是群体行动的,如狼、人类、蚂蚁、斑鬣狗、狮子。
它们遵循着生存的法则。在那个被忘却的是生存法则里,它们繁衍生息,确保自己的种族不会被灭亡。但是如今它们的生存法则被颠覆了。出现另一个强大的种族:人类。
拿着麻醉枪的人类,尽量避开那些群居的狮子。人类看上一头落单的狮子,独自玩耍,追着蝴蝶跑,便一枪上去,让它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接着拖着人类的战利品,丢在他们准备好的,带着铁笼子的铁皮车子里面,将他们卖到动物园里。
醒来的狮子恐惧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断地发出怒吼,期望能够震慑不明的危险。但是拿着枪的人类根本不怕它,它还被关在铁皮笼子里面,毫无威胁可言。为了让狮子平稳住心态,能够好好表演自己的生活作息,人类想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注意,将它们放在类似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条河、石头堆砌的假山、一片草地。
这头狮子发现了新的生存法则,像是第一个发现火的原始人那样伟大。起初人类为了磨灭狮子的野性,拿鞭子抽它,让它变得伤痕累累,直到疲累到站不起来,只能趴下。狮子感受到无比的绝望,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还要遭受异族的欺凌,让它痛苦无比,接近崩溃。接着,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他开始发现新的生存法则,在一个透明的玻璃里面,自己来上几声精彩的吼叫,让玻璃后面的人们赞不绝口,那么今天的食物一定会非常丰盛。要是自己一直趴着不动,连跳几下的不愿意,那么今天的食物一定很少。
夜晚的狮子,依然呆在透明玻璃后面,抬头仰望着星空,那里是无论地方怎么变,它能看到的,只有那一片它熟悉无比的星空。那里有着它曾经的生活,在一片巨大的草原上,它们和几百个同族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建立新的种群。与别的种类的动物,争夺食物,或者抢夺猎食范围,每天担惊受怕,依然要站起来,面对生存新的困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有着自己新的生存方式,做着廉价的体力消耗,就能换来可口的食物,它很喜欢,逐渐沉沦于这片乐土。
这远超于狮子能够理解的话是:生存与法则并不相等,法则变,依然在生存,生存变依然有相应的法则。
虽然民本村是个盆地,但也不至于真的像一个盆子一样有回声,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率先响起:“小张啊,听说你不是神使的时候,我觉得很惊讶。”
接下来是第二个年轻的声音:“为什么?”
“在这里来了几个外来的人,第一个是神使,他给了我们莫大的希望,黑色足迹最后的那一个脚印就是他停下的。”村长说着话,站了起来。
“刚才您就提过黑色足迹,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你现在只需要理解它为:民本村村民的地狱时代。”
“那么,第二个呢?”
“第二个,也是一个神使,最近才来的。他会接替前一个神使的位置,前一个神使老了,活了三百多岁,第二个神使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
“那为什么惊讶呢?”
“活了这么多年,闭着眼睛这种事儿,我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你观念与我们不同,神明不会让这样一个人来我们这里的,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三百余年,不论对与错,都让我们繁衍到现在,有了三百年的历史。”
动物园里的狮子本来想做一些很可爱的表演,把自己的肚皮翻过来,像是小狗一样,吐着舌头。但是曾经的战斗在草原上的它,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生存方式,即便这能让它活得很多食物。食物成了它判断对错的标准,它尝试着在玻璃后面表现它曾经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跳上假山上,向太阳的方向怒吼着。它发现这样的方式能够替代它像是小狗一样的方式,接着这里就成了它的家,做着曾经做着的行为,得到更多的食物。逐渐,它任何示威,怒吼,捕食的动作,都成了取悦的表演,但它并没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尽管它是一只狮子,就算时间过去了一亿年,它的后代会遵循这样的方式。
“村长,我并不了解民本村的文化,但是我知道我应该尽力地尊重它。”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狮子望向夜空,并没有发现它与曾经的草原有什么不同,狮子继续它的生存方式,但是它终于发现,这与曾经和狮群在一起的情况有所不同,眼前的“山”变得很低,不像曾经眼前的大山,永远看不到面长什么样子。
“您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是的,民本村建立在万丈高的山上,你有能力上来这里,观念和我们还不同,你认为我应该放心吗?”
“您是怕我破坏民本村现在美好的生活吗?”
“是的,你会吗?”
“不会。”
狮子从假山上跳下来,往前面的河水跑去,河水上倒影着星星和月亮,它伸出舌头去舔河里的水,泛起来的水波,将天上的星星变得更多起来。它依然会保持着警惕,它害怕这里面会钻出一头鳄鱼,咬住它的脖子,把它往水里拽,溺死它,并吃掉它的肉。
“哈哈哈,看来,呵呵。”村长没有说出“我还是不放心你”这句话。
“那是您的女儿吗?”
村长有些惊讶,二十出头的年龄,居然就能看出自己隐藏着的东西,村民碍于村长的权力与淫威,村长不提,村民们也不提,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他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大约只有一瞬间能被看出来的机会,张书瀚还是把握住了。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反正久了也会直到。
“是的。”
“那我看见的小女孩儿,就是您的孙女咯,她是来看自己的母亲的。”
“是的。”
“您真的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民本村的村民必须接受这里文化,我不想带来更坏的影响,这是村长应该做到的。”
“您女儿为什么死的那样惨?”
村长闭着眼睛不说话,这下张书瀚就看不出他想的什么了,其实也只有两方面原因了,一方面:村长认为村长的女儿是耻辱;另一个方面:因为村长的原因,他的女儿才死的。不过,经过张书瀚的观察,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要是忽略影响呢?”
村长也沉默了许久,抬头望着民本村头上的夜空,空中的星星少得可以用眼睛就能数出来。天上的事情,星星少的时候,它们在干什么呢?去了哪里呢?村长凝住自己的眼睛,凝重地思考着什么,转眼看着张书瀚,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说出来,终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得憋着一口气回答张书瀚问的话:“不在乎。”
村长叹出一口气:“在乎。”说完就低下脑袋。
“我知道了。”
沉默环绕在他们之间,村长有自己不能说出来的话,张书瀚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明确了村长的想法,另一种生存方式不是不可以,要是能够保持现状,还能不献出自己的孩子,谁又不愿意做呢?
狮子蹒跚着步伐,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么久以来它仅有的目标就是每天的食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应该在的狮群现状怎么样,自己孤单了这么久,唯一陪伴自己的,除了饲料员,就只有面前人来人往的异类了。它想改变点什么,却又想不起来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还是明天的食物,更让他憧憬。如何生存,不重要,生存为重。
“哈哈哈哈哈哈。”秆乔杉木,抱着红色的水晶球,粲然大笑起来。
“张书瀚啊,哈哈哈哈哈,好聪明啊,哈哈哈哈。”秆乔杉木大袍一挥,放下水晶球坐在了板凳上。癫狂地赞许着张书瀚。
“给他找点乐子吧,比如呢?死个人,哈哈哈哈,说笑说笑。”
话说完,秆乔杉木笑声戛然而止,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一片漆黑,好像有很清细的声音,在隐约之处幽幽响起,回荡在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停留在女尸上乌鸦惊奇,扑腾两下翅膀,消失在了月光里,好似有婴儿的啼哭声。才听见,好像被人抑制了脖子,又沉进了民本村的阴影中。秆乔杉木书写着死亡故事,哀怨的婴儿哭喊声在他耳边纠缠不止,布满整个房间。
秆乔杉木,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四周,他听到角落里的空灵的哀嚎声响起,他没有听错!他赶忙冲向水晶球旁边,拿住一个相框,抱在自己怀里,保护起来。
“走开!走开!别碰玖都!找他们去!找他们去!”
婴儿矗立在黑暗的角落,寂静地看着秆乔杉木的身影,那一刻婴儿的双手伸向他去,血红的眼睛中透露着他们的冤屈,他们想吃了他!任由秆乔杉木再呼喊,也只能沉入黑暗渐渐被吞没,直到魂飞魄散,堕落地狱。
“滚开!别碰我!”
整个房间里,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模样,略微从水晶中泛出的红光,只照耀他翩翩起舞,谁也看不到黑暗中到底有谁与他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