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剃度

杉木选了一个太阳正大的好日子，那样主院的楼角泛出的金色的光，能够吸引不少人。杉木满怀期待地站在主院的外墙上，那里有一条二十二层的大阶梯，走上去就有一个高台，上面放了蒲团，用于跪拜。

“亲爱的，这天气正好，一会儿一定会来很多人的！”杉木挡着眼睛向高台看去。

“你看主院那儿！金灿灿的，好美啊！”玖都兴奋起来，快步跑上阶梯去。

“亲爱的！上面怎么样！”杉木大声向上面喊到。

“这里好极了！”玖都说着话，深呼吸一口气。

紧接着杉木也向上跑去，风吹过他的长袍，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玖都好久没见到这样的杉木了！当他们独处的时候，她发现杉木的心不在她那里，操心的事情很多，玖都想和他一起面对这些苦难，但是杉木总是不愿意自己参合进去。

“这里...美极了。”杉木环顾眼前的一切。

他能想象到，这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等待着听杉木的发言，他就像个领导一样，陈述着精神世界的美，所有人听完以后鼓掌起来。

“亲爱的，靠过来。”玖都将杉木搂过来，亲吻起来。

“亲爱的，你能想象自己亲手创造一个世界的感觉吗？我真想当他们的神。”

“你已经是了，你认为我们会在这里渡过一生吗？”

“这里很美。”杉木没有正面回答玖都的话，眼睛也没有再看着玖都，而是看向通往这里的那条路。

那是一条由石头铺来的路，这里变得很美，花花草草，每年杉木都很期待春天来临的那一刻，因为所有的花草，都会一夜之间，茂密无比，让人心旷神怡。所以杉木给很多地方都铺上了石头，他倒不是担心这些花草都被踩踏，他认为喜欢花草的人，不会忍心踏上这片土地的。

主院楼角闪耀的金色，从一开始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现在变得亲和了许多，也许这就是神明的恩赐，他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对他保持敬畏，所以他放下了姿态，让所有人都能睁开眼睛看着他。

春天的晚上来的晚一些，杉木和玖都说了许久的话，谈谈以后；谈谈曾经旅行过的地方；还有他们的孩子！玖都想有一个孩子，玖都希望有个孩子能缝补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样杉木不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民本村上。

鸟声逐渐消失，飞鸟们都陆续地回巢，白天睡够了的蝙蝠，夜间也开始活动起来，松鼠开始跑起来，再看看路上掉下的松果，能抱走的都抱回家了，草尖上的蜗牛，开始慢慢出来活动，伸缩伸缩它们信赖的肌肉。

开始下雨了，轻微的春雨，洒在桃花上，洒在主院楼角上，开始聚集，发出清脆的滴落声。白玉蜗牛等了好久等这一刻，这时候腐烂的草根上，充满了水份，它们认真咀嚼起来。春雷响，春雨下，万物复苏之时，被踩踏过的草地会在春雨之后变得力挺起来，含苞待放的桃花，会在春雨过后展现他们热情的舞姿。

玖都很喜欢春雨，特别是现在，跟杉木两个人，蹲坐在屋檐下，玖都就靠在杉木的肩膀上，静静地听雨水滴落的声音，看如花蕊一般的春雨打在地上，掀起涟漪的模样。小草在春雨的滋润下，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变得更绿了，玖都想，这时候要有些月光洒在小草上，那它们该有多美。

“春天，好美。”玖都轻轻地对杉木说，她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

“美。”杉木更简单地回话，但是语气中带着些伤感。

春雨落下，美人作伴，清爽的空气吸入肺腔，让人精神飒爽，沁人心脾。

杉木早已经戒掉了烟，从他拿起枪的那一刻他就忘记了，最懂他的人还是玖都，春雨落下的那一刻，杉木嘴里的伤感，都让她明白了，换作曾经的杉木，他会点上一根烟，仔细欣赏冒出的烟在雨中自由飘荡的模样。可是现在杉木再也不抽烟了，起初杉木对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男孩产生了愧疚，自此心中都是民本村，既然牺牲了小男孩，那就一定要有所价值，上天有眼，有一丝对民本村的不负责，都会让他内心无限的愧疚，像是心脏上有了个大窟窿。

就连那些肮脏的东西，尼古丁，焦油，微量的放射性物质.....

他也不会让它们在民本村了，像是一桶白色的颜料里，要是有一点黑色颜料，那都会导致白颜料都变成那个模样。玖都想，是不是杉木有些极端了，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会去想，去思考，简直有些病入膏肓的模样了。不过如此可爱的男人，更让她爱了，要是自己找个时间去和他生气，然后他会怎么弥补呢？嘿嘿，说不定民本村都不要咯。

杉木之所以伤感，是因为今天几百个村民，一个也没来，这让杉木有些失望，他苦笑地对玖都说：“亲爱的，要不要我们住进民本庙吧！反正也没人来，空着也是空着。”

“你是说，我们住进去当菩萨！”玖都有些俏皮地说。

“好。”杉木简单回答玖都，显得失落无比。

“亲爱的，你想哦，你把他们解放出来，还给他们这么好的生活，他们当然不愿意当讥魁咯，你呀，别不开心啦，就是因为你做的好嘛，所以他们舍不得嘛。”玖都温柔地对杉木说。

“谢谢你，亲爱的，我感觉好多了。”

“对嘛，那我们再待一会儿好不好？”玖都抢过杉木的眼镜，靠在他头上，静静地看着春雨。杉木也不介意，靠在玖都的头上，呢喃着情话。

远处地方，有一人戴着草帽，穿着破草鞋，一身黑色粗布衣。他仔细地一步一步踏着石板，此人身材颀长，短头发，看起来精神无比，但又情绪不露，一脸的沉静样。雨水打过来他青蓝色的眼睛也不眨一下；踩起来的泥水，飞溅到他脸上，他也不去擦。春雨那样匆忙，拍打在他身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也不急，依然稳步走着，仿佛一张匀速的连环画，不快也不慢。

春天的雨好似没有乌云，由雨水粉刷过的天空，变得更外清晰，没有尘埃挡住的月亮，更加生动，引人入胜。透亮的月光，照进春雨里的点点滴滴，也照进了此人青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青蓝色的光芒，玖都在几百米开外就注视到这双明亮的眼睛。

“亲爱的！来了一个人！你看那里！”玖都兴奋地跳起来，招呼杉木站起来看前方石板路的方向。

只见那人衣着朴素，在如此物质横流的时代里，能如此穿，必然有他的故事，粗衣斗笠，一脸世俗不在，大雨磅礴，依然徒步青云，仿佛脚下的不是石板，而是几朵青云。杉木不自觉地站起来，一脸的严肃，他认识此人，正是因为认识，所以他知道，这必定是民本庙的真正主人。

那人向前轻跳几步，径直走向台阶下面，盘坐在地上，一副聆听的模样，等待着杉木的讲话。春雨依然在落，春风依然在吹，仿佛他有佛神眷顾，盘坐在中央，一动也不动，似乎没有春风，也没有春雨。像是有个无形的罩子，罩住了他。

杉木皱了皱眉头，阶梯原本有高低之分，站在上面的给下面讲话，尊卑贵贱一视便知。可此人端坐于台阶之下，仿佛一尊雕像，动也不动。

“温饱思淫欲，何为精神教养，乃是思想上的认知，民本村初立，正需要此学问，教化民本村民众，令其，食有所念，穿有所想，寝有所悟！伏籍！你是否愿意，当这民本庙的主人！”杉木站在高台，阶梯之上，朗朗唱诵，玖都听了，都觉得有豪迈之感。

“伏籍是罪人，怎么敢有如此作为呢？我吃过我哥哥的肉，喝过我哥哥的血，我是不折不扣的禽兽，伏籍只想研究万物，了却此生。”伏籍平静地说道。

“那就够了，别忘了将你的思想，教化给所有民本村的民众，你，就是神谕！”杉木说着话，拉着玖都走下阶梯。

“伏籍愿意。”伏籍弯了下腰，表示自己愿意做。

在黑色足迹时期，他原本坚守自己的内心，就算饿死也不能成为非人。他哥哥自杀之前，留给他很多暗示，吃了我！吃了我！伏籍也明确哥哥的意思，他不想活，也不想别人吃掉他，既然逃脱不了，便让自己的兄弟有此口服。生命垂危之际，他还能看到伏籍在饥饿非常的情况下，保护他，那就足够了，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伏籍能够吃了他，但是心里面看到伏籍如此，那便是黑色足迹，散发出光芒的时候。

可是当他死的时候，伏籍仿佛内心的枷锁被冲破，终于成为了非人，与其他的饿兽一样，不论兄弟姐妹，在自己眼里，那就是食物，那就是能够让自己多活几天的蛋白质。如今，日子过好了，伏籍想拿回自己的枷锁，重新当人，这便找来了杉木，积一份功德。

“玖都，快来拜见讥魁大师！”

今天村民没有来，没有人能够对伏籍表示尊敬，此刻杉木是不能跪拜的，思来想去，只能让玖都牺牲牺牲了。

“不必，剃头就行，我没有这样的虚妄之想。”

伏籍看着玖都从楼梯上下来，心里不免有些波澜，多么美丽的女人。春雨之下，杉木拉着玖都的手，任凭雨水如何浸透他们，他们依旧往阶梯下走来。这一刻，春雨之下皆众生，伏籍并不认为杉木有多神圣，这是杉木的想法，此刻伏籍和杉木是同一战线的人，与杉木一样，看苍生。

听到伏籍如此说，玖都稍微叹了口气，杉木让自己去跪拜，那是可以的，她也会同意，但是心里总觉得她和杉木是一体的，杉木有这样的地位，让自己跪拜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伏籍摘下斗笠，露出青蓝色的眼睛，穿过春雨打下来的点滴，他玖都拿出剃刀，压住他的头发，春雨已经是最好的洗涤之物，便不需要再用水敷。明亮的青蓝色瞳孔让玖都很难不注意到。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形容不出它们，很梦幻。”

“我可以用一个方式来形容，春天的银河，你觉得怎么样？”杉木笑着说道。

“春天的银河，蓝色的银河展露出春天的嫩芽，这双眼睛更美了，形容的很棒，谢谢你亲爱的。”

“你出生就是这样子吗？”玖都接着对伏籍说道。

“是的。”

春雨兮兮，这样的雨，在杉木和玖都的世界，也有，春雨点起地面，传来尘埃的气味；它就像是哺乳万物的乳汁，孕育嫩绿的生命。玖都想到这里，忍不住将伏籍当作自己世界的人。

“在我们的世界，你这副.......”

“玖都。”杉木连忙打断她，见到伏籍像是没有听见的模样，也就放心了。

玖都接着给伏籍剃头，春雨点滴与春天再也不匹配，而是更像输液管里的点滴，发出嘀嗒的声音。伏籍似乎是一个病人，民本村的村民也是，伏籍要寻找药，治疗自己，治疗民本村的人。

他们不喜欢变化，像是黑色足迹到来之前，凭借天吃饭，天赏饭吃，风调雨顺；天不赏饭吃，那就成了人间地狱。伏籍要做的是变，他们只想静。改变一个村子的习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这个所以玖都才会有些对未来的不确定，产生不安。

“伏籍，我只是个女人，不知道你和杉木将会面对什么，我期望你们能够平安好吗？”

玖都温柔的模样令人动容，不只是玖都不知道，就连伏籍和杉木也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是迷茫的。这不是一次谈话就能奠定之后的事情。

总之，伏籍眼前的路就是一条，抛弃世俗，专心寻找民本村的灵药。他想总要对世俗有个结尾之后，才能展开新的篇章。

“你真美。”伏籍还是说出来了，他想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而玖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杉木，杉木只是静静地站在雨中，闭目养神。

“请你放尊重些。”玖都不是在生伏籍的气，而是生杉木的气，刚才要让自己跪拜，这会儿这人如此轻浮的语言，居然不阻拦。

“对不起。”伏籍只是道了个歉，之后学着杉木的模样，也闭目养神起来。

雨中，立着一个让人，盘腿坐着一个人，还有一人在剃度，眼前主院楼角被雨水浸湿，也闪耀不出来它金色的光芒。伏籍青蓝色的眼睛盖过了楼角浑浊的光，春雨侵扰不了它们分毫，被冲刷过的天空显得他眼睛格外的亮。

黑色的足迹，留下的脚印并没有完全消失，踏在每一个村民的心中，也踏在伏籍的心中，唯一不同的是，伏籍愿意为这黑色的足迹，踏上一段新的颜色。

这是是杉木期望的，春雨洒下来，并不能冲刷掉黑色足迹。种子已经种下了，待它生根发芽，长出新的章程，让民本村的黑色足迹，永远停留在他到来的那一刻。

“亲爱的，我得去接收新的物资，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怀孕了别乱走。”杉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注意安全，亲爱的，我和宝宝都会等你回来的。”玖都挺着大肚子，说话都有些大喘气。

“让我亲一个吧。”杉木亲吻着玖都的大肚子。

“还有我呢。”玖都撅起嘴巴说道。

“当然。”说着，杉木对着玖都的红唇亲吻上去。

天空中再次凭空出现灰色的乌云，中间地方，形成一道灰色的圆环。中间空出一个圆来，闪出一道黑色的闪电，照耀民本村仿佛进入黑夜一般，顿时天地变色，从天空看不清的尽头地方开始，都成了灰色。

村民们并不恐慌和害怕，这样诡异的天气来临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回去收衣服，也不意味着需要叫自己孩子回家吃饭，他们明白并不会下雨。而是会从天空中，飘下来一辆黑色的大车，黑色，黑色，都在拯救他们，这变成了救赎的意思，时间久了，黑色就成了好东西的意思。例如他们打招呼，就演变成了“嘿！”。

间梭机是有轨道的，人工流星会在宇宙中穿梭不停，它会带着所有需要穿越不同地方的人，到他们想去的坐标。人工流星速度很快，利用压强将所有间梭机附着在上面，等到到达坐标位置，会用科技手段将它甩出去，这里就要用到间梭机本身的科技力量，调整位置，调整速度，最终准确到达坐标位置。黑色的闪电是人工流星将间梭机甩出去的那一刻，进入大气层，速度过快，让所有乌云都在闪电落下去的那一刻附着在它上面，形成了壮观的景象。

在村民眼中，无法想象缘由的事情，那便只能用神明的态度来解释，你看今天神明流泪了，你看今天神明开心哩！而今天，是神明降下福泽的日子。每年的4月16日，是神泽之日。

许多人都走出家门，看黑色闪电划过天空。一辆黑色的间梭机，盘旋在空中，速度很快，上一秒注视着那远处的黑点，下一秒眨一下眼睛，它就变得更加清晰可见。像是有一条螺旋的轨道一样，规律地螺旋往下滑，一开始十分快速，逐渐变得越来越慢，几乎看不出来速度的差别之大。直到它像蝴蝶一样，轻而慢地转下来，稳稳地飘落在在民本庙，四合院中心地方。

伏籍正用他青蓝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间梭机，充满了疑惑，这是上天的福泽，不从地里长，只从天上生，如此奇妙，让他感佩不已。

“伏籍，别来无恙，还住的习惯吗？”杉木从正门一眼就注意到望着光溜溜的脑袋看间梭机伏籍。

“杉木先生，等您许久了。”伏籍双手合十向杉木微微点头。

“我看了你给我的书，对民本村的建设问题，你还有很多疑问不是吗？”杉木挑了挑眉毛。

“是的，伏籍不太明白，神明的福泽，为什么是嗟来之食？为何不能自力更生？”伏籍平静地说。

“这一点，我们没什么可以讨论的了，相信我好吗，种地什么的，没什么好的。”杉木眉飞色舞。

“伏籍希望能知道原因，这会让我有所感悟。”伏籍低下头，等待着杉木的回答。

“好吧，我告诉你，试着去理解。首先，人们有了地，生了一两个孩子，发现粮食不太够吃，伏籍你是经历过黑色足迹的，他们会怎么做？”杉木转过身去，背着伏籍说。

“吃人？”

“你想想，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吃到的。”杉木依然背着身说话。话没有说完，有关于黑色足迹的事情，杉木不愿意提，但是能让伏籍理解的，只能从这里入手。

“抢。”伏籍依然平静地说。

“假设所有人都有地种，人们都幸福了，人口必定不止现在几百人，伏籍你得明白，我是神使，不是万能的神明，到时候几百人归一个统领者管束，分几个村子，这是最好的办法。大家都能种地了，人口急速发展下去，地不够种了，他们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杉木说着有些叹息，他也希望所有人能够种地来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在他的世界，还有他游历过的世界里，由土地爆发的战争数不胜数。

“那是什么？”

“战争。”

杉木说道“战争”，伏籍皱了皱眉头，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那又将会是一段黑色足迹，伏籍再也不愿意看到了。

“伏籍还有一个问题。”缓了缓伏籍又张口说道。

“问。”杉木保持着平静。

“神明会一直眷顾我们吗？”伏籍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杉木接着皱了皱眉头，看着伏籍的眼睛说道：“神明有时候会闭着眼睛，神使是一直睁着眼睛的。我建设他们的人，肉体。伏籍，你负责建设他们的灵魂。你明白吗？”杉木转过身来摇晃着伏籍的肩膀说道。

“伏籍，明白。”伏籍轻轻点了点头。

而杉木看着眼前的间梭机，陷入了沉思。在他的世界，他拥有自己的专利，他成功解决了人工彗星如何搭载乘客的问题，是他发明了间梭机，他很有钱，甚至可以让他自己吃上一辈子。

但是如今，他需要养活民本村几百人，每天的吃喝拉撒，这支持不了太久，当人口激增的时候，他想自己没有办法继续维持现在的现状，他需要更多的钱，可是现在唯一的事业就是民本村，他需要知道如何解决这一困难。他真的希望真的有一个神明能够降下福泽，让所有人都能过少好日子，这样他就可以功成身退。现实不敬人意，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他清楚，自己要是不能够扛起这杆大梁，黑色足迹将会继续走下去。杉木想过一个道理，当骨折的骨头再次愈合的时候，那它将会变得更加坚固。

道理依然可以运用在民本村身上，当村民们感受到希望的甘甜的时候，再走一次黑色足迹，那会让所有人都陷入崩溃，那时候死神才是他们真正的神。

有时候，杉木的话将自己都骗过去了，原来他不是神明，只是在黑暗中追寻光的孩子。

所以这次的物资并不太多，刚好够个一年的果腹吧，从羊肉牛肉，变成了一些简单的面包。但依然为有孩子的家庭提供一些牛奶，因为爱上一个人或者是有一个家庭的人，一定是从黑色足迹中走出来的人，他们接受对方曾经的非人行为，并爱上了对方，这是一件好事。杉木认为他们应该记住黑色足迹这段历史，但是不该永远停留在这里，所以做出改变的人，总是有奖励的。

杉木也担心村民们会接受自己削减物资吗？应该会接受吧，因为毕竟这些都是神明的福泽，总不可能责备于给予他们希望的人吧！

伏籍不能出民本庙，所以分发物资的责任就由杉木来做，杉木带上自己的爱人玖都，从民本庙奔向村民的住处。简单的方式，当然是由村民们挨个排队拿物资，根据每个人多少量，挨个清算。

可杉木觉得这样缺少了和村民们亲近的机会，坚持家家户户发放物资。这可是要用一年的物资，杉木想该怎么办？总不可能一天送一户人家吧，民本村三百来户人家，这送完又要一年了。玖都替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不去送物资，去送清单，让他们凭借清单换取物资。这清单才是神谕，无有人敢篡改，恐怕神明降责。如此这样两三天就能送完全部人家，还能满足他想与村民亲近的想法。

南边的第一户人家众人称呼为老江，长得矮小猥琐，常常被人看不起，为了改变现状，练就了一张好嘴，没有人能够争辩过他，自此也再也没人敢看不起他。这天杉木就带着玖都，来给老江送清单。

“老江，老江在不在！”

“在在在！难得说今天天气好呢！原来神使大人来了！”一个中年人，眼见神谕日到，在家里等了好久，终于听到杉木来了，鞋都没穿，就急慌慌跑了出来。

“你看你，鞋也不穿好。”玖都温柔地笑到。“嘿嘿嘿，早早的从那边就感受到一股仙气飘来，这才激动的连鞋也没穿。”老江笑得猥琐，一边说一边将鞋穿上。“你呀！哼哼哼。”玖都娇笑了几声，看得老江心里直直冒火出来，听得老江眼冒金星。“今天给你送清单来了。”杉木说着话坐了下来。“好好好，诶，怪不得神明挑您来当神使呢，清单都要亲自送，如此尽心尽力，让人感佩啊。”老江拿出扇子给杉木扇风，笑吟吟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杉木开心地回答到。老江接过清单，放下扇子，仔细看起来，每一个字都不放过，眼睛转了一个圈，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哎~神使大人，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又舔了几个孩子，原本这些个食物，分摊分摊，我和我那口子，一人扒一口出来，那也够吃了不是。哎~就怕他们以后像我一样矮小，遭人家不待见，哎~”老江眼睛都快挤到一块去了，哀愁地说道。

“哎呀，舔丁是好事啊！走，我们去看看你孩子。”玖都高兴地说道，拉着挽着老江的手就要往他家里走。老江哪里见过如此热情，心下一紧赶忙说道：

“欸欸欸，孩子们才被那口子哄睡着，要是再醒，那今天可有的忙了，这样，赶明儿，我带着孩子们，来给您磕头！”老江脑门上出了冷汗，杉木也迟疑了一下，便也没再有什么反应地说道：“这样，舔丁是提倡的，明天我再送一份清单来，让你的孩子长得虎背熊腰，牛高马壮的。”老江听到这话，连忙笑嘻嘻地给杉木作揖，说完杉木也起身打算离开。老江见状连忙客气到：“神使大人，您来了，总要留您吃饭才叫回事儿，我叫我们家老口子，把没吃的东西全给他烹了，全拿来款待神使和神使夫人。”

“不麻烦了，我们还得去下一家。”杉木说着话，玖都挥了挥手，笑着说了声：“拜拜。”就离开了。老江仿佛春风拂过，连再见的话也说不出来，直勾勾地盯着玖都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玖都的笑声好似余音绕梁，在他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妙啊。”老江躲在一棵树后，口水顺着树干往下直滴，那双老鼠眼也眯成一到缝，想将整个玖都封锁在自己的眼睛里，不让她逃了出去，逃不出去。

到了晚上，老江想着玖都短发飘逸，温柔似水的模样，翻来覆去，时不时叹息，怎么也睡不着。她那个胳膊诶，欸哟哟，好想掐上一把，看看能不能掐出水来，好生滋润呀，小美人儿。“你睡不睡的？”老江翻来覆去吵醒了他的老婆。“睡，睡。”转过头去，老江靠着墙，念想着玖都，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才是玖都的丈夫，阳光明媚的天气，他和玖都，正在园子里游玩，老江拉着玖都的手，往池子里丢鱼食，眼见所有的鱼都靠过来，玖都笑起来，笑的那么好看，老江的心都要化了。梦不是叙事的，跳跃起来是拦不住的，总是没有逻辑地乱讲故事！搞的老江也气恼了，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杉木府里的一个奴仆，什么时候杉木能对玖都动手动脚了。奋起就要打杉木，杉木和玖都都愤怒了，吩人将自己赶了出去，吓得老江赶忙从梦里走出来，不敢再待了。可心情还没有走出来，怎么也不能入睡了，神使神使，娶神仙女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