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结弦的冰鞋脱着麻烦,但见他很是焦急,还时不时抬头确认。不意外地我又想起从前,在回铃木家后我又逃出来见他的那次,那次重逢后他的不安写在脸上,就连练习花滑时也用余光找寻我,怕我又不告而别。而如今我不是林今朝,他倒还是那般。
我笑他火急火燎就拉着茂彦走去找他。茂彦专心致志地吃冰淇淋,旁的什么也不管。
快走到他正前方时,见他又抬头向侧面的玻璃望去,显然那里已空。一瞬间他眼里所有的期待、焦躁、紧张都褪去,周遭都冷了下来,只有落寞地低头,连拆鞋带的手也停了。
我心里发疼,说来惭愧,刚刚那个冷峻骄傲的少年此时埋着头像只被丢下的小狗。
我松开茂彦,走到羽生结弦面前。蹲下身轻抚他的软发,手腕却被扣住捏得我发疼,他抬眸的那霎眼里是疏离和冰冷。一瞬后又变得欣喜与委屈。
“我还以为你走了。”喃喃低语。
“等你。”
羽生结弦又含笑地看着我,但不言语,我的手腕还被他握着,只是轻柔许多。
“随机检查,我叫什么?”一时冲动过后的尴尬下我脑子一糊涂问了句傻话。
“Francille,怕我忘了你?”他笑弯了眼,话里却带着隐隐的酸楚,”还是你想听点别的?”
该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又为何落寞。
身后的茂彦已经吃完了冰淇淋,一张小花猫的脸嘟起嘴才发现小姑姑蹲到了前面。
“美......”我一听他要叫名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上他的嘴。
羽生结弦的轻笑声传来,我心虚地暼他一眼,“你看这小孩,吃的满嘴都是。”
然后肩膀被人轻拍,是羽生结弦递来了餐巾纸。我这才反应过来茂彦嘴上的冰淇淋沾到了我的手上,怔怔地接过。
“你弟弟吗?”
“总不能是我儿子。”
话出口我扶额,怎么一靠近冰场脑子感觉被冻住了,尽说些傻话。
“是我朋友的儿子。”
羽生结弦显然也是被我奇怪的话给说愣了,愣完便是止不住的大笑。我羞恼地红了脸,揉弄他的头发叫他别笑了,他就把脸埋进臂弯里,留下肩膀一颤一颤。
电话响起,我正要接听却被羽生结弦按住手,“你今晚有空吗?来我家吃饭呗。”
我奇怪,我和他不过才见三面,他怎么这样不设防。我正要出言反驳,他却垂眼,“每次我和妈妈两个人特别冷清,坐一桌吃的也吃不完。我在异乡不会说英语难得碰到一个会说日语的大善人,何况上次还没谢你。”
见他泫然欲泣,我又心软只能应下来。我调侃他的口不择言,“我是大善人?”
“是,你是。”他却坚定的直视我点头,眼里的炽热灼得我败下阵来。
再看电话是林秉文打来的,接起得知是茂彦的板球训练要开始了,教练却说人不在,这才找了过来。
我挂了电话,问羽生结弦板球训练场在哪,他打算陪我一起去,于是继续解他的鞋带。小茂彦刚吃了口甜的,这会儿乖得不行。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地陪我等羽生结弦。
最后总算好了,羽生结弦起身时一个趔趄手臂搭在我右肩头人靠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扶住他,连茂彦也要帮忙。
他的鼻息如云烟一般缭绕在耳畔厮磨,热血上涌脑中是聚焦的咔嚓一声,一切的一切定格在我身侧的少年。我愣了好一片刻才侧目看他,他还有些头晕靠着臂弯缓神,随后一句抱歉又离远了些。我松了口气,又觉怅然。
随后的路上我们带了些尴尬,带了些窘态,谁都没开口打断这样的氛围。
“哥哥,你为什么不让姑姑先接电话啊?”还是幸亏茂彦开口,“妈妈说让别人的电话等太久是不礼貌的!”
我低头想拉住茂彦让他别说下去,毕竟他这样算得上指责地发问也会引人难堪。
羽生结弦倒无甚在意的样子,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和他说,“叔叔有急事要说,但是叔叔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茂彦满意地点头。
“你朋友是日本人?”羽生结弦又发问。
我想起我只说了我是中国人,不经回忆外祖母常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对,我有许多日本朋友。”
“你不好奇吗?刚刚他的问题。”我转头望向他,他只留我一个侧脸。
我没说话,他自顾自继续下去,“我怕你接了电话又要离开了,连道别都匆忙。”
他又看向了我,对上眼神的那一刻他眼里平静无波,我心中却泛起涟漪。不管是他几次三番地窥探玻璃房,还是刚刚他的担忧,原来他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吗?
果然在大片的草地口遇上了等待的林秉文,他身旁还有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估计是小家伙的教练。
茂彦一看见教练就冲了过去,被教练拎进了训练场地,我望着他耍宝的模样被逗乐。
那里还有林秉文,于是我没走过去。站在原地转身,看着烈日下额头冒起薄汗的少年,“好啦,太阳很晒你先回去训练吧,我一会儿去找我家人,晚上联系你。”
他抹去汗水苦笑一声,“看来练花滑还是挺好的,这种天气除了冰场哪里都热。”
我打趣他,意有所指地窥他细嫩的脸,“是啊,不仅能避暑还能保鲜。”以至于这十年来脸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他与我道别后,我走到林秉文身边,他远眺羽生结弦的背影关切地问,“你朋友?”
我点点头,美好的心情下我揶揄他,“是啊,怎么是你被赶过来了?”
他无奈的怂肩,“子飞和莲芝顶替了堂舅和吉田小姐,后面你也知道的。”
是,舅舅肯定去二老身边陪着,那绫子不会收敛的性子必然还要缠着讨好二老。也就林秉文夹在中间难做,既然能借故逃脱那怕不是要插上翅膀。
脑补出绫子伶俐地用那三寸不烂之舌陪二老笑闹,而舅舅在一旁只能捏着眉心叹息的画面我笑得更灿烂。
“既如此,你就跟着大哥我吧。”今日太是开心有些囫囵个乐儿的意味。我虽小他一岁,可却像个山匪大哥,还得是水浒义气。
他笑得已不像个玉面书生了,拱手作揖,“我见小公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怕是‘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
我知他说的是宋江,宋大哥。
若真生在水浒,我不愿如宋江这样“六根束缚多年,四大牵缠已久”。只想做鲁提辖,纵然天孤星照命,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初心不改,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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