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桌子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和咖啡香气。陈思思推荐的这家新开咖啡馆环境不错,绿植环绕,木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王默捏着笔,眉头紧锁,对着摊开的数学试卷叹了口气。函数图像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坐标轴上,看得她眼花缭乱。
同桌的齐娜正用小勺优雅地品尝着一小块提拉米苏,满足地眯起眼睛。陈思思则安静地翻着一本英文杂志,偶尔啜一口咖啡,姿态从容。
“唉……”王默又叹了口气,用笔帽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为什么每次看到反比例函数,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单细胞生物在理解宇宙起源……”
齐娜轻笑:“默默,别急嘛,慢慢来。”
“是啊,”陈思思放下杂志,温声道,“要不先休息一下?”
王默刚想点头,一股极其熟悉又突兀的寒意毫无预兆地袭来,如同盛夏里打开了一扇通往极地的门。
她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咖啡馆临街的巨大落地窗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站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水清漓。
他依旧一身标志性的、流动着深海幽光的蓝白长衫,墨蓝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衬得他本就清冷俊美的脸庞愈发不似凡人。他微微蹙着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正透过玻璃,精准地落在王默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探究?仿佛在观察一个奇特的生物样本。在他周围几步远的范围内,行人都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加快脚步绕开,留下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噗——咳咳!”齐娜差点被提拉米苏呛到,瞪圆了眼睛。
陈思思也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随即迅速扫视周围,压低声音:“水……水王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王默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比咖啡机的蒸汽还要烫。完了完了!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这身打扮!这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有这自带制冷效果的光环!
她慌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手忙脚乱地抓住桌沿,压低声音对着窗户方向拼命摆手,做着“快走!快走!”的口型,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惊恐。
水清漓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一点。他显然没看懂王默的手势含义,只是看到她焦急的表情。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难题,然后,做了一个让王默差点原地爆炸的动作——他抬起了手,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点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指尖触碰之处,寒气瞬间凝结!
一层肉眼可见的、细密精致的霜花,如同最顶级的冰雕艺术,以他的指尖为中心,在干净明亮的落地窗上迅速蔓延开来!霜花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对称,边缘锐利,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冰冷的光晕,像一片骤然冻结的微型雪花森林。周围的玻璃依旧清晰透明,唯独他指尖这点,形成了一朵妖异而寒冷的霜之花。
“嘶……”陈思思倒吸一口凉气。
齐娜手上的小勺“叮当”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王默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隔壁桌投过来的好奇目光,甚至听到了几声低低的议论:
“哇,快看窗户!好漂亮的霜花……”
“空调坏了吧?怎么这么冷?”
“那个穿古装COSPLAY的帅哥弄的?特效?”
“特效个头啊!”王默在心里哀嚎,感觉自己的社会性死亡就在眼前。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我去下洗手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然后抓起桌上的试卷,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弹,嗖地冲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暖风扑面而来,却丝毫吹不散她脸上的热度。她一把抓住还在研究霜花的水清漓冰凉的手腕——那触感让她激灵了一下。
“快跟我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语,拖着他就往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钻。
水清漓被她拽着走,步履从容,只是眼神里那丝困惑更浓了。他看着王默涨红的脸和紧皱的眉头,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人类女孩,你很焦虑。刚才那个透明的屏障阻隔了声音传递,我无法理解你的手势指令。用冰留下印记,是呼唤同伴最直接的方式。”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一种仙境的逻辑。
“同伴印记?!在市中心咖啡馆的玻璃上?!”王默停下脚步,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气又急,“水王子!这里是人类世界!不是仙境!你不能……不能随手就冻东西!更不能穿成这样站在大街上!你会被围观!会上新闻!会……”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科幻灾难片的开头。
水清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又抬眼看了看王默身上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解:“我的形态代表着水的纯净本源。为何不能展现?”他似乎真的不理解人类对“奇装异服”的评判标准。
王默看着他纯粹而不自知的眼神,一肚子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泄了大半,只剩下无奈和一种诡异的……想笑又不敢笑的憋闷感。她无力地扶住额头:“好好好……本源……纯净……但是,求你了,下次找我,别用‘冰霜召唤术’行吗?也别……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好吗?”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水清漓沉默地看着她,像是在输入新的指令。片刻,他微微颔首:“明白了。显眼位置会造成混乱。”他似乎抓住了关键词,“那么,如何在不造成混乱的前提下,确认你的位置和状态?”
王默刚想松口气,听到这个问题又卡壳了。怎么确认?打电话?他连手机概念都没有!心灵感应?貌似也没这功能!约定地点?可他是水王子,想去哪就去哪啊!
就在她头脑风暴时,水清漓的目光落在了她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试卷上。那几张纸被她捏得皱巴巴,上面复杂的函数图像和红色的叉叉清晰可见。
“这是……”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试卷的一个大红叉上。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王默感觉试卷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啊!这是我的数学作业!”王默像被烫到一样想把试卷藏到身后,“很难的!我完全搞不懂……”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沮丧。
水清漓的视线在那混乱的函数图像上飞快地扫过。他那双能洞察水流细微变化、能解析魔法符文奥秘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种堪比超级计算机的速度,处理着这些人类定义的符号和曲线。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在闪烁、重组、解析。
“此物……”他开口,指尖在图像上慢慢移动,语气平淡无波,“它的结构逻辑,比水元素牵引术的基础符文组合更为简单。”
王默:“……???”
简单?!她瞪大眼睛看着水清漓那张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水往低处流”这种常识的俊脸。那可是让她抓狂了一个下午的数学题!
“你看这里,”他的指尖停在坐标轴原点,“此点如同水元素汇聚的核心节点。这条曲线,”他的手指沿着反比例函数的图像划过,动作流畅得像在勾勒一道水流的轨迹,“不过是能量(或你称之为‘量’)在相互作用力下趋于平衡的必然路径。当此值(X)”他点了点横坐标,“趋于无穷大或无穷小,彼值(Y)则无限趋近于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归于本源寂静。其规律,与深海水压作用于浮游生物群落的分布模型,有百分之七十三点五的相似度。”
王默:“……”
她张着嘴,看着水清漓用他那清冷空灵的嗓音,用一种描述宇宙终极真理的语调,把一道高中数学题解析成了深海水文观测报告。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但连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大脑CPU正在冒烟。
“所以,”水清漓总结陈词,指尖轻轻敲了敲那个醒目的红叉,“此标记,代表能量流动路径的计算偏差。根源在于你对初始汇聚节点(定义域)的理解存在微小裂隙。”他看向王默,眼神纯净,带着一丝“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何困扰你”的纯粹不解。
小巷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墙头野草的沙沙声。
王默低头看看试卷上那个被水王子指尖点过、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寒气的大红叉,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位用“深海水压”解释反比例函数、一脸理所当然的仙境王子。
一种极其荒诞又无比真实的无力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笑意,像气泡一样从胸腔里咕嘟咕嘟冒上来。
她最终没有笑出声,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满巷子的无奈和那点因为他的“简单”评价而莫名升起的不服气都吸进肚子里。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建议:
“水王子……那个……下次你要是找我……要不,试试……找个公园的长椅坐着等?别冻东西……也别分析我的试卷了……行吗?”
水清漓垂眸,目光掠过少女紧握试卷、指节微微发白的手。纸张边缘的褶皱里,残留着他指尖带来的微弱寒意。他想起她冲出咖啡馆时,像只受惊的粉色小鸟撞进阳光里。人类世界的规则如同纠缠的海藻,他不懂,却清晰感知到她挣扎其中时,那份笨拙又鲜活的温度。
“公园长椅。”他重复着这个陌生词组,冰蓝的瞳孔里映着巷口斜射进来的一缕暖阳。没有保证,没有疑问。只是将少女方才的窘迫、试卷上的红叉、以及窗外那片被他冻结的霜花印记,一并放入了他永恒的、深海般的认知里。下一次,或许会用另一种方式靠近这片喧嚣的陆地——只为确认那只“粉色小鸟”是否安全归巢。
小巷的阴影暂时隔绝了喧嚣的街道和咖啡馆里探究的目光,但隔绝不了王默脸上滚烫的温度和狂跳的心脏。她背靠着粗糙冰凉的砖墙,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那堪比百米冲刺后的心跳节奏。
水清漓就站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身姿挺拔依旧,墨蓝长发在穿过巷口的风中微微拂动,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里面是纯粹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人类女孩,”他的声音清泠如碎玉,打破了小巷的沉寂,“你的‘核心温度’极度异常,远超人类舒适区间。是否因刚才的‘屏障阻碍事件’或‘能量路径偏差阐述’导致了生理紊乱?”
王默:“……”
她刚压下去一点的热度又有飙升的趋势。这位王子殿下,能不能不要用研究深海水文报告的语气分析她的脸红心跳啊!她挫败地抹了把脸,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饱经蹂躏的数学试卷。
“我没事!就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有点……嗯……尴尬。”她实在不好意思直说她是因为怕他太引人注目而社死。
水清漓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显然,“尴尬”这种复杂的人类情绪,不在他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理解范畴之内。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她手中的试卷上,那鲜红的叉叉依旧刺眼。
“此能量路径偏差,根源的确在于初始节点的理解裂隙。”他似乎还执着于刚才被打断的分析,认为这是造成王默“生理紊乱”的源头。“基于水元素平衡模型,其修正路径并不复杂。需要我进一步……”
“不不不!不用了!”王默吓得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像是那试卷会咬人一样。再让他分析下去,她怕自己听完会直接原地冻结——不是被仙力冻的,是被那过于“本源”的解释冻得思维僵化。
巷子口传来脚步声和人语,王默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侧身往水清漓身前挡了挡,虽然她的身形根本挡不住他。她紧张地压着嗓子:“有人来了!快……快收敛一下你的……嗯,‘本源气息’!”她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水清漓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虽然不明所以,但基于之前的“显眼位置会造成混乱”原则,他理解了需要“隐藏”。只见他周身那层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深海的光晕瞬间内敛,空气中那股沁骨的寒意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他本身自带的清冷感。他就像一尊完美的冰雕,收敛了锋芒,安静地立在巷子的阴影里。
路过的行人好奇地瞥了一眼巷内,只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和一个穿着复古风蓝色长衫、气质清冷的俊美青年安静地站着,像是在谈话。虽然那青年的衣着有些特别,但在追求个性的现代都市,也并非不能接受。路人很快收回目光,匆匆走过。
王默长长地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她这才想起咖啡馆里还有被她抛下的陈思思和罗丽!
“糟了!思思和齐娜还在里面!”她懊恼地跺了下脚,探头小心地朝咖啡馆方向望去。落地窗上的霜花已经融化了大部分,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水痕,但透过玻璃,她清晰地看到陈思思和罗丽正焦急地朝窗外张望,显然在找她。
“我得回去了……”王默对水清漓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歉意和犹豫。“她们肯定担心了……”
水清漓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静地跟随她望向咖啡馆的方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王默咬了咬嘴唇,心里天人交战。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他又一个不顺心冻了别人的自行车或者招牌怎么办?带他一起回咖啡馆?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让她头皮发麻!下午茶秒变奇幻惊悚片场!
就在她急得团团转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陈思思。
“默默!你跑哪去了?没事吧?”电话一接通,陈思思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没事!我没事!就在旁边的巷子里……”王默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那个……他……水王子他……不知道怎么找来了!我刚把他弄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传来陈思思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显然在努力消化这个爆炸性信息:“……明白了。你等等!”
几秒钟后,陈思思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这样,默默,你先稳住他。我和齐娜马上收拾东西出来。咖啡馆侧面有户外座位区,雨棚下面人少一些。你……想办法把他带到那儿去?就说……嗯……换个安静的地方‘探讨本源能量路径’之类的?”
王默:“……” 思思,不愧是你!连借口都帮我们编好了!
挂了电话,王默看向水清漓,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水王子,这里不太通风。我朋友说……外面有个地方,呃……更利于‘能量路径分析’。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她把“户外座位区”包装成了“能量分析专区”。
这次水清漓似乎听懂了“换个位置”的核心意思。他微微颔首:“可。”
王默如蒙大赦,赶紧带着他,像做贼一样贴着墙根,快速溜向咖啡馆侧面的户外区。
户外区果然人很少,只有零星两三桌客人。陈思思和罗丽已经等在那里,桌上放着打包好的蛋糕和饮品。看到王默带着水清漓出现,罗丽睁大了眼睛,陈思思则在短暂的惊讶后迅速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对水清漓礼貌地点了点头。
水清漓的目光扫过两位叶罗丽战士,算是回应,更多的好奇似乎落在桌面的提拉米苏小盒子上——那浓郁的咖啡和可可气息对他而言像个奇怪的小型能量源。
“默默,快坐下!”齐娜小声招呼,挪开位置。
王默刚坐下,陈思思就飞快地把一杯热可可推到她面前,顺势把那张皱巴巴的试卷也按在王默面前的桌面一角,动作流畅自然:“来,先喝点暖暖。刚才你跑出去试卷都忘了,题目还没讲完吧?”
聪明!王默立刻接收到陈思思的信号——用数学题当道具,稳住这位逻辑至上的王子殿下!
果然,水清漓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张试卷上,冰蓝色的眼眸再次泛起那种高速解析数据般的光芒。
王默头皮发麻,赶紧抓起热可可猛灌一口,试图用甜腻的热量对抗即将到来的“深海学术风暴”。
“咳,”陈思思清了清嗓子,试图用王默能听懂的方式介入话题,“水王子,刚才默默还在跟我们说这道题理解不了定义域的限制。在你的……模型中,这个‘初始汇聚节点’的边界是如何界定的呢?”她巧妙地把“定义域”替换成了水清漓的“初始汇聚节点”。
水清漓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他看向陈思思,似乎在评估这个人类女孩的理解能力,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试卷上那个小小的“x≠0”上。
“边界在此。”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深海热泉喷口的活性范围,超过此临界值,反应便无法进行。亦如……”
“等等!”王默眼看着他又要从数学题拐到地质学,急忙打断,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分析板块运动。“水王子!我们就说这个!就这个‘边界’!它为什么不能是零?”她指着那个“≠0”,努力把话题死死钉在数学范畴。
水清漓被打断,似乎有点不悦,但看到王默急切又带着点恳求的眼神,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检索更“通俗”的表达。
“因为,”他重新开口,指尖在那个“0”上轻轻画了个圈,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不可察的寒气让纸面上的墨迹颜色深了一瞬,“此点如同‘绝对静止’的核心漩涡。任何试图进入的能量流(表达式),都会在那一刻被‘静止’的法则彻底湮灭,失去所有意义。故,需绕行。”他用了一个王默能想象的“漩涡”比喻,虽然听起来更像某种宇宙级的灾难现场。
王默、陈思思、齐娜:“……”
绝对静止?湮灭?绕行?这真的是在讲反比例函数分母不能为零?!
齐娜偷偷拽了拽陈思思的袖子,用眼神传递着“他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连在一起就……”的茫然。陈思思则若有所思,似乎试图把这套“湮灭理论”硬掰回数学逻辑。
而王默,在最初的震惊和无语后,看着试卷上那个被寒气点过、仿佛带着某种不祥预感的“0”,又看了看水清漓那张理所当然阐述着“数学即物理湮灭”的俊脸,一种奇异的顿悟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突然刺穿了她之前混沌的思维迷雾。
分母不能为零……因为那意味着整个表达式失去意义……就像一个无法存在的“绝对静止点”……必须避开……
虽然过程极其惊悚,比喻极其吓人,但……这个内核逻辑,好像被她那被“湮灭理论”冲击过的大脑……意外地抓住了?
她拿起笔,迟疑地在草稿纸上试着代入一个接近零但不等于零的值,又代入一个大值……图像的变化趋势似乎真的……清晰了一点?
“呃……”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水清漓,带着难以置信和一点点微妙的豁然开朗,“所以……靠近这个‘漩涡’的时候……函数值会变得……很大很大或者很小很小……因为要……呃……‘绕行湮灭区’?”
水清漓看着她眼中那点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理解光芒,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满意,如同深海暗流的一丝波动。他微微颔首:“正确。规避湮灭,是能量流动(函数变化)的首则。”
户外区的空气安静了几秒。雨棚边缘滴落的雨滴敲打着地面。
齐娜悄悄对陈思思比了个口型:“居然……懂了?”
陈思思看着王默低头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眉头终于不再紧锁的样子,再看看旁边那位用“宇宙湮灭”讲数学、却意外打通了王默任督二脉的水系王子,忍不住扶额,嘴角却勾起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笑意。
这位不请自来的“家教”,授课方式堪称灾难片级别的惊悚,但效果……竟然离奇地拔群?
王默此刻心无旁骛,笔尖划过纸张,脑海中回响的不再是枯燥的公式,而是奔腾的激流如何规避吞噬一切的黑洞漩涡。那张让她抓狂的试卷,在水清漓灾难性与奇效并存的“本源教学法”下,狰狞的红叉似乎不再那么刺眼了。她甚至没察觉到,咖啡馆落地窗上那片曾经冻结的霜花已然消失不见,只在玻璃深处留下几道不易察觉的、如同水流蜿蜒过的浅淡痕迹,悄然映着城市迷蒙的雨雾。
水清漓端坐在王默那把略显陈旧的木椅上,原本清冷如冰雕的气质被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和练习册衬得有些……茫然。他冰蓝色的瞳孔扫过那些印满方块字和几何图形的纸页,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审视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深海异兽。
王默站在一旁,脸上还残留着刚才震惊过度的红晕,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仙力托举过的数学试卷,指尖微微发烫。她看着水王子,这位刚刚还随手控水、气场强大的仙境圣级仙子,此刻一本正经地对着她那张错题连篇的卷子陷入沉默,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呃…水王子?”王默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还有点发颤,“那个…谢谢您帮我…呃…‘抢救’了试卷。”她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这些作业…您不用勉强的!我自己来就好!”她手忙脚乱地想上前收拾那堆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砸出冰碴。罗丽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连花瓣裙动作。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王默那张被“仙泉”清洗过的试卷,声音依旧清冽,却带上了
一丝不容置疑的探究:“此处。”他指尖落在一个大大的红叉旁边,那里是王默绞尽脑汁也未能解开的一道复杂几何证明题。“思路为何中断?”
王默:“!!!”
她万万没想到,水王子沉默半天,竟然是在认真审题!一股热气瞬间冲上头顶,让她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磕磕巴巴地解释:“那个…辅助线…我不知道该画在哪里…还有那个角度的关系,公式套进去总觉得不对…”
水清漓的目光从试卷移向王默涨红的脸,那双仿佛能看透深海万物的眼眸里,没有嘲笑,只有纯粹的、对“未知领域”的困惑和对“解题逻辑”的执着。他沉吟片刻,似乎在调动某种不常用的思维模式。
“能量流动,自有其轨迹。”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他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极其微弱却凝实的水汽凭空出现,精准地勾勒出题目中的几何图形,甚至比尺子画的还要标准。“点线面,如同水之脉络。”他指尖轻点,那道水汽构成的图形中,一道明亮的蓝色光线(由水汽凝聚而成)精准地连接了两个关键点。“此处阻断,通路自显。”
王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悬浮在空中、由纯粹水元素构成的“辅助线”。它清晰、直观,完美地贯穿了题目的核心难点,比她对着教科书琢磨半天都要明了百倍!
“啊!原来是这样连接的吗?!”她瞬间恍然大悟,几乎忘了眼前的“家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指着那道水汽构成的辅助线激动地说,“这样两边就平行了!角度关系就通了!哎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水清漓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恍然大悟的神情,冰蓝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达成目标”的满意微光。他指尖微动,那道水汽辅助线轻轻融入试卷上的图形,留下了一道湿润但清晰无比的痕迹,完美地标出了解题的关键路径。
“逻辑,同源。”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仿佛在说,世间万物的道理,无论是仙境的法则还是人类的数学,其本质的推导脉络总有共通之处。
王默兴奋地抓起笔,对着那道“神仙辅助线”,思路如泉涌,刷刷刷地开始补写证明过程。水王子则安静地看着,偶尔在她卡壳时,指尖再次凝聚水汽,在某个角度旁边凝成一个微小的、旋转的水滴模型,或者在她要套公式犹豫时,用一道水流在公式旁画个圈,示意“可用”。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王默家里,水王子好似已经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一直在给王默讲解题目
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偶尔的风声。原本充斥着焦虑和挫败感的书桌旁,此刻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宁与高效。仙境的清冷气息与人间烟火气的试卷和谐共存。
“默默!我给你带奶茶来了!还有思思帮你整理的化学笔记!”罗丽欢快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王默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笔差点飞出去!她下意识地看向水王子——他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座不容忽视的冰山。
完了完了!罗丽来了!她该怎么解释仙境的水之主宰在她房间里…帮她做数学题?!
门把手转动。
就在罗丽推开门的一瞬间,王默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惊呼并未响起。
“咦?”罗丽端着奶茶和笔记,看着书桌旁的情景,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默默,你在写作业啊?哇,这么认真!不过…”她好奇地探过头,“你旁边这个位置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特别凉快?而且…这空气里的水汽好清新纯净啊!你在用加湿器吗?”她疑惑地四处张望,目光扫过水王子坐着的椅子,却仿佛穿透了什么,落在了椅背上。
王默猛地睁开眼。只见水王子依旧端坐在那里,身形轮廓清晰,但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蓝色水膜光晕。罗丽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却像看着一片虚无的空气,脸上只有对房间里清凉水汽的疑惑,没有丝毫看到一位圣级仙子的震惊。
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反应过来——是水王子的法术!他在罗丽推门前的那一刻,以一种非常高妙的方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或者说,将自己的影像和气息巧妙地融入了周围的水汽环境之中,让并非水系精灵的罗丽无法直接“看见”和“感知”到他!
水清漓依旧看着桌上的试卷,仿佛罗丽的到来只是拂过的一缕微风。他甚至极其自然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王默刚刚写错的一个化学方程式旁边,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凝聚出一颗小米粒大小的水珠,精准地标在了一个错误的系数上。那颗水珠在罗丽眼中,大概只是空气中无意凝结的小水滴。
王默:“……”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啊…罗丽!谢谢你的奶茶和笔记!我…我可能开了窗,外面下雨了吗?感觉是挺凉快的。”她僵硬地笑着,顺手接过奶茶,不着痕迹地把那张被水王子“标记”过的化学试卷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没有下雨啊,外面天气还好呢。”罗丽歪着头,还是觉得房间里的气息特别舒服,但也没多想,“你加油写哦!思思的笔记很详细的!有不懂的…”她看了一眼埋头苦写的王默,“算了,你先写着吧,我就在旁边陪你。”她说着,轻巧地坐到王默的床上,拿出自己的小镜子整理花瓣裙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气氛却变得无比诡异。
王默僵直地坐在水王子旁边,一边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奋笔疾书,一边能用眼角余光清晰地看到水王子那清冷的侧颜,以及他偶尔在自己作业上精准无比的“水珠标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凉的气息掠过纸页时带起的细微气流。
而罗丽,一边哼着小调整理花瓣,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认真”写作业的王默,完全没发现,就在书桌咫尺之遥,仙境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正以一种超凡脱俗的方式,亲自下场指导她主人的初中数学和化学。
水清漓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对他而言,解答这些“低维世界”的逻辑谜题,如同观察一滴水的轨迹,是一种短暂的新奇体验。而隐匿身形,不过是融入环境的本能。至于旁边那个小花仙?她的存在感并不比房间里流动的空气更强。
王默握着笔的手心全是汗。她一边要消化水王子那惊为天人的解题思路,一边要承受着水王子就在身边辅导功课的巨大心理压力,一边还要在罗丽面前演戏,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这绝对是王默有生以来最“刺激”、最“高端”、也是最让她大脑过载的一次写作业经历。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那位气定神闲的“神仙家教”,内心疯狂呐喊:
水王子!您这辅导功课的方式,真是让人压力山大啊!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或者…咱们换个地方也行啊!
王默感觉自己的神经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化学方程式,水王子指尖凝聚的那个微小水珠,正像一颗冰蓝色的警示灯,精准地钉在她写错的系数“2”上。她仿佛能听到那水滴无声的嘲讽:错。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那个错误的数字。橡皮屑簌簌落下,她感觉水王子的目光如有实质,随着橡皮的移动轨迹移动。她蘸了蘸笔尖,重新写下一个“3”,笔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写完后,她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向水王子。
他依旧端坐着,侧脸的线条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遥远,长长的睫毛低垂,目光落在她刚改过的位置上。片刻后,他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那一个微不可查的点头,却像一股清泉注入王默焦灼的心田,带来了巨大的、不合时宜的安心感。她竟然因为一道化学题的更正得到了仙境水之王的认可?!这感觉荒谬又……有点窃喜。
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全神贯注于下一题,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水王子安静的存在,那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的书桌区域,像一片无形的领域,隔绝了罗丽那边的轻松惬意,只剩下高度紧张的解题战场。
“默默,”罗丽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疑惑,“你写得好快啊,而且……感觉特别投入?”她放下小镜子,好奇地盯着王默几乎埋进书本里的侧影,“刚才那道题思思笔记里说很容易错呢,你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王默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差点戳穿纸。“啊?啊!是……是啊!”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可能是……可能是喝了你的奶茶,脑子突然清醒了!思思的笔记也特别清楚!”她语速飞快,试图用音量掩饰心虚,“特别清晰!超级好用!”
罗丽狐疑地歪了歪头:“是吗?”她觉得今天的王默格外奇怪,写作业的样子简直像在参加什么生死时速的竞赛,而且房间里那种纯净清凉的水汽感……似乎比刚才更浓郁了些?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目光不自觉地在王默书桌附近的空气里搜寻,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今天状态好!”王默赶紧转移话题,顺手拿起旁边的奶茶,想喝一口压压惊。然而就在她拿起杯子,手腕刚要抬高的时候——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王默因为太过紧张,手劲儿没控制好,握着奶茶杯的力道大了些,塑料杯壁不堪重负,竟然被她捏得裂开了一道细缝!
粘稠冰凉的奶茶瞬间从裂缝里涌出,顺着杯壁流下,眼看就要滴落到她刚刚改好、墨迹都还没干的化学作业本上!
“啊!”王默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挽救,另一只手下意识就去捂那裂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拨慢了指针。
那几滴即将叛逃的奶茶,在距离作业本仅剩不到一厘米的高度,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它们不再是自由落体的液态,而是凝固成了几颗饱满圆润、琥珀色的“珍珠”,颤巍巍地悬在那里,表面流淌着诱人的光泽,却散发着一种冰凉的、不属于食物范畴的、纯粹的水系能量气息!
王默的手僵硬地停在半路,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看着那几颗违反物理定律的“奶茶珍珠”。她甚至能看到一滴奶茶被强行凝固时拉出的细微糖丝,也被定格在空中,像一根金色的头发丝。
罗丽也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默默!你的奶茶……?!”她惊呼出声,从床上跳下来,几步冲到书桌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悬浮的奶茶珠,“这是怎么回事?奶茶怎么会……飘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但温和的水系法术波动,源头……就在王默身边那片“清凉”的空气之中!
王默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宕机。完了!彻底暴露了!水王子这一出手,就算罗丽看不见他,这神奇的法术效果也根本解释不清啊!她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惊恐地看着罗丽带着震惊和探究的眼神,目光在悬浮的奶茶珠和王默身边那片“空白”区域来回扫视。
就在罗丽伸出手,试图触碰那几颗违反常理的奶茶珠子时——
“勿动。”
一个清冷、平静,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低沉嗓音,直接在空气中响起,并非通过听觉,更像是直接在罗丽和王默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罗丽的手猛地顿住,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震惊变成了极度骇然!这个声音!这个纯净强大、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她不可能认错!是……是水王子?!净水湖的水之主宰?!
她猛地抬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敬畏,死死盯着王默身旁那片她之前“看不见”的区域。她终于“看”清了!
在那片位置上,空气因为极度纯粹的水元素凝聚而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梦幻般的淡蓝色光晕扭曲。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冰蓝色的长发垂落,淡漠的眉眼轮廓逐渐清晰,正是那位圣级仙子——水清漓!
水王子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凝固几滴奶茶只是呼吸般自然的小事。他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地在空中轻轻一拂。
那几颗悬停的“奶茶珍珠”瞬间失去了支撑,重新化为液态,但它们并未落下,而是被一股柔和的无形水流包裹牵引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缓慢地、平稳地漂浮起来,越过桌面,精准地落回了王默手中那个裂开的杯子里。裂开的杯壁也被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晶覆盖,暂时封住了裂缝。
“水……水王子殿下?!”罗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深深低下头以示敬畏。“您……您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疑惑简直要冲破天际。这位神秘莫测、几乎从不在人类世界现身的存在,竟然坐在默默的书桌旁?!
王默捧着那杯被“修复”好的奶茶,感觉它像个烫手山芋。她看看身边依旧一脸淡然、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般的水清漓,又看看吓得花容失色、满眼问号的罗丽,感觉自己像个被夹在台风眼里的可怜小船。
水清漓这才缓缓抬起眼睑,冰蓝色的瞳孔平静地扫过罗丽,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让罗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路过。”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简短到令人发指的字。仿佛他出现在人类女孩的书房里,用仙力帮她凝固奶茶、辅导作业,都只是他在浩瀚宇宙中一次微不足道的“路过”。
王默:“……”(内心疯狂呐喊:路过?!您这路过的姿势也太独特了吧?!顺便还指导初中化学?!)
罗丽:“……”(内心同样疯狂:路过?!您这路过的地点和做的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以及王默手中那杯奶茶里被强行凝固又解冻的液体,还在轻微地晃动着,如同王默此刻崩溃又凌乱的心跳。
水清漓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造成了怎样的“核爆”级冲击。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王默桌上那张物理试卷上,那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滑轮组示意图。他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个人类机械结构的“能量流转效率”问题。
王默和罗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今天这作业,怕是写不下去了!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砸出冰碴。罗丽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连花瓣裙摆都不敢有一丝颤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王默僵在原地,捧着那杯被临时“冰封”裂缝的奶茶,大气都不敢喘,目光在水王子和罗丽之间惊恐地来回切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唯一不受这诡异气氛影响的,只有事件的中心——水清漓。他仿佛没看见罗丽的敬畏和王默的崩溃,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停留在王默物理试卷的滑轮组示意图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眼前不是一张初中物理卷,而是仙境某个失落的能量法阵。
几秒死寂后,他修长的手指在滑轮组的某个定滑轮位置轻轻一点。空气中立刻凝聚出一小片薄薄的、几乎透明的冰晶圆盘,悬浮在试卷上方,完美对应着图上的滑轮位置。接着,他又在连接绳子的路径上划过,一道微弱的蓝色水流细线凭空出现,模拟着绳索的走向。
“力矩失衡。”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平稳,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清晰响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指尖再次轻点,模拟水流绳索的蓝线在绕过那个虚拟冰晶滑轮时,出现了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此处,阻力虚增。”
他说完,指尖微动,那道模拟绳索的水流蓝线瞬间绷直、修正,绕过一个更符合力学原理的平滑弧度,整个模拟的滑轮系统仿佛瞬间“顺畅”了起来。
王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之前对着这道题抓耳挠腮,总觉得哪里别扭,就是找不出关键点。水王子这一番简洁到极致的“水幕演示”和“力矩失衡”四个字,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破了困扰她的迷雾!
“啊!我懂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激动让她暂时忘记了恐惧,“是这里!这个滑轮的位置导致计算力矩的时候多算了摩擦阻力!应该把它当作动滑轮处理才对!”她抓起笔,恍然大悟地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起来。
罗丽:“……” (⊙_⊙)?
她依旧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了那悬浮的冰晶滑轮和水流绳索!水王子殿下……在人类世界……用仙力……给默默现场演示……初中物理滑轮组?!!
这比她看到奶茶悬停还要冲击三观一万倍!圣级仙子的力量,是用来干这个的吗?!这画面太过于荒诞和颠覆,冲淡了她大部分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被宇宙荒谬感击中的茫然。
水清漓看着王默终于找到了解题思路,开始奋笔疾书,眼底那丝极淡的满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他指尖一挥,模拟滑轮组的冰晶和水流瞬间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此刻,他才仿佛终于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生物的存在。他缓缓抬起眼帘,冰蓝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地落在依旧躬着身的罗丽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级和力量本源的无形威压。
“今日之事。”水清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感,清晰地烙印在罗丽的心神之中,“止于此。”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威胁的词汇,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绝对的意志。罗丽感觉自己的灵魂核心都微微一颤,仿佛被无形的规则之力束缚。她立刻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忠诚:“是!水王子殿下!罗丽明白!今日之事,绝不会泄露分毫!”她甚至下意识地举起小手发誓,花瓣都在微微颤抖。泄露?她敢吗?光是回想刚才的画面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水清漓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承诺。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王默身上。王默刚解完那道滑轮组难题,正兴奋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的冰蓝眼眸。那眼神深邃依旧,但此刻似乎少了些最初的纯粹探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复杂。
那复杂里,或许有一丝对她解题成功的认可?或许有一丝对她笨拙却努力的无奈?又或许,是对这意外闯入人类琐事、并亲身参与其中的荒谬旅程的某种……回味?
王默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再次飞红。她捧着奶茶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腹感受到杯壁冰晶封印传来的微凉触感。
水清漓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流畅优雅,不染尘埃。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冰蓝色的发丝和精致得不似凡尘的侧脸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没有告辞,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深深地、平静地看了王默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此刻的慌乱,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然后,他的身影开始变得稀薄、透明,如同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迹,无声无息地弥散开来。浓郁纯净的水汽弥漫了一瞬,带着净水湖特有的空灵凉意,充盈了整个房间,却又在下一刹那,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连同他那强大的存在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里恢复了“正常”。
阳光依旧温暖,窗外传来遥远的车鸣。书桌上,试卷摊开着,物理题旁边还留着王默刚刚演算的草稿,墨迹新鲜。化学作业本上,那个被擦掉错误系数“2”的地方,改写的“3”旁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凉水汽印记。王默手里捧着的奶茶杯,杯壁上的裂痕被一层薄薄的、正在缓慢融化的冰晶暂时填补着,丝丝凉意渗透进她的掌心。